第21章 渡尽·初闻一

汤匙划过洁白的瓷碗,响声清脆。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乔闻捂着几乎炸裂的头醒来,睁眼却见自己回到了客栈的房间。秋谷站在一旁,端着药丸轻轻搅拌散热。

“醒了!”秋谷见他睁眼,忙坐到床头,附身问:“你没事吧?”

乔闻摆手,扶着额头坐起身,环顾一圈后:

“师兄呢?”

“主人在门外。”秋谷道:“他让我醒了同你道歉,说不该强迫你,你若不想见他,他便远远地……”

话未说完,乔闻已经光着脚跑出房间了。

“师兄!”乔闻跨出门,见到东里玉后,立即跑上前,握住了东里玉的手臂。

昨日非非,今日种种,乔闻千言万语一哽,化作了正事。

“师兄,你还记得我怎么晕的吗?”

东里玉抱臂靠在走廊的红色廊柱上,闻言一怔,抬眼看向乔闻。

乔闻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里衣,阳光下身形的线条单薄,此刻因跑得急,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嘴唇微微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完全是纸一般的身形,风都能吹倒。想起方才的欲念,又想着被自己弄晕的乔闻,东里玉不由暗骂自己:畜生。

面对乔闻的诘问,他沉默片刻,低下头认错:“白日的事情怪我。是我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罔顾了你的意愿……”

“不不不。”乔闻喘着气,打断:“不是的师兄,不要说这个了。我是问我怎么晕的。”

东里玉:“抱歉。”

“师兄不用道歉。”乔闻急了:“我是问你,我怎么会晕倒!”

这种事情,一定要复述一遍吗?还是说,是什么另类的惩罚?

罢了……

东里玉抬眼,声音微哑:“当时,我抱着你,你脸很红,身体也很热,我就想……不,是一直想,亲你,于是一时失控把你按在廊柱上摸你的脸、你的唇……”

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乔闻脸一热,忙伸手捂住了东里玉的嘴,“不,师兄!别说这个了。”

东里玉:“?”

秋谷扒着房门看戏,闻言浮想联翩,不由催促道:“继续说啊,主子你想亲乔闻,然后呢?真用强了吗?最后亲到了吗?”

乔闻回头替东里玉辩解:“没有,只是摸了一下。”

秋谷:“太可惜了!”

东里玉冷眼看向客房。

夏丘跟出来,一把拽回秋谷。

“跟你有什么关系!”

嘎吱——

房门被关上,走廊只剩乔闻与东里玉二人。

乔闻红着脸,看着东里玉,欲言又止,才醒来的脑子跟浆糊一般。

他有许多事情想说清、想问明,以至语无主次,让东里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想问师兄怎么亲他的啊!

要命。

乔闻收回手,捂住脸定神。

楼下大堂隐约传来喧闹声,两人此刻的沉默更加明显。

东里玉看着躲进手心里的乔闻,浅浅吸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不对。

“闻儿想问师兄什么?没事,慢慢说。”

说着,他环住乔闻的腰,把人抱起,放在了栏杆上。

接着,抚上乔闻因**而冰凉的双脚。

乔闻:“师兄……”

“还病着,穿足衣。”东里玉按住乔闻的脚踝,擦净脚底的灰尘后,从纳戒取出一对崭新的足袜,慢慢替乔闻穿上。

乔闻看着上脚十分宽松的足袜,才凝聚的思绪又慢慢飘散。

是师兄的足衣……

师兄碰他脚,握他脚踝……

被师兄碰过的地方,好烫……

不行,不能再想这些!

乔闻定神,默念两遍清心咒后,思绪逐渐清明起来。

迅速从百宝袋取出新鞋穿上,乔闻站起身,又问东里玉要了一张净身水符。

捏着符咒,乔闻一面替东里玉擦手,一面道:“师兄,我晕倒不是因为你对我做、做那种事情。我还没脆弱到一碰就倒的地步。”

东里玉抬眼。

乔闻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是病了,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吃药。”

东里玉半信半疑地探上乔闻额头,确认乔闻没有误判自己的身体状况。

“真的!”乔闻按住东里玉的手:“我晕倒是因为当时听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声音,像是铃声,又夹杂着吟唱……唔想想就很难受。”

“那里有佛寺。”东里玉当时满心满眼都是乔闻,并未听到乔闻所说的声音。

他只能凭理性推断:“也许是佛铃与梵音。你从未听过?”

“自是没有。”

“对,还有那佛寺!”乔闻念及牙人的话,想起了一条仙门禁令。

“剑尊斩邪佛后,不是全面禁佛了吗?”

至少在七曜仙山辐射之地如此。乔闻从未在南陆与中州见过僧人与佛修。

东里玉:“时移世易,那老妖怪已闭关五百年了。”

老、老妖怪?

乔闻眨了眨眼,发现师兄似乎对剑尊有些不尊敬。

不过算了,他站师兄这边。剑尊活了不知几千年,确实是老妖怪了。

收回思绪。

“那声音让我感觉很古怪。”乔闻沉吟片刻,扣住东里玉的手轻晃:“师兄,能带我去看看吗?”

东里玉是北地人,见过佛寺僧人,也见过红衣的佛修,并不以此为奇。

但乔闻的状况确实不对。

“走。”

*

正值黄昏,街市人流如织。

乔闻与东里玉顺着密集的人流,来到了白日那处佛寺。

佛寺的匾额上是三个不知其意的陌生字体。

乔闻盯着看了会儿,不解其意。

东里玉却露出意外的表情,“还以为是普通佛寺。”

乔闻不由问:“师兄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吗?”

东里玉看了眼,喉结滑动,发出三个音节。

乔闻听不懂,但听到那三个音节,却有种心脏发闷的错觉,好在东里玉很快就解释了:

“是-渡尽-的意思

“渡尽寺?”

“不,就是渡尽。北地没有筑庙建寺的习惯,渡尽是他们的……”东里玉停顿片刻,思索措辞,“是他们的教义。他们以最初的教义当做自己传承的称谓。”

“渡尽教?那真是心怀大义。世间生灵千千万,苦难万万千,哪里渡得尽?”

东里玉轻轻摇头:“如果这里是正经的渡尽传承,可能会和你想的不同。他们并非佛修。传承的佛渡尽也并非真佛。”

“不是真佛?”乔闻对佛修的事情一窍不通,闻言小小地惊了下:“佛还分真假?”

东里玉笑了声,“有善必恶,有正必有邪。佛渡尽便是位邪佛。”

“邪佛?”乔闻总算听到了一个自己接触过的词汇:“就像当年剑尊斩杀的那种魔物?”

“不是像。”东里玉道:“在北地的典籍中,当年那老妖怪斩杀的,就是佛渡尽。”

乔闻当即睁大眼,一面为这则秘闻,一面为东里玉。

仙门道典都不曾记载这些,师兄是怎么知道的呢?

乔闻抬眼打量东里玉,片刻后点头:“师兄懂得真多!”

东里玉闻言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这不是他第一次听乔闻如此夸他了。

乔闻接触到他疑惑的目光,立即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师兄,我们进去看看吧。若真有人信奉邪佛,那得上报驻守此地的仙门。”

东里玉见他挪开视线,不由笑了声:“有我在还上报什么?”

“嗯?”乔闻想着别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东里玉:“北来城乃东陆重镇,闻儿真不知哪家仙门镇守东陆?”

“自然是东里……”乔闻当即回过神,再看东里玉时,微微有些窘迫。

都怪他平日老疑心师兄是邪修!都快忘了师兄此时还批着东里家公子的身份。

东里玉:“嗯?东里什么?”

“一时忘了。那到省了麻烦,进去吧。”

乔闻转身,径直走向前方的大门。

东里玉看着乔闻的背影,沉吟片刻后,快步跟上去,刻意搭上了乔闻的肩膀。

乔闻一怔,接着就感觉东里玉发凉的手摸上了他泛红发热的耳廓。

他扫了眼周围进出的人群,微微抿唇,不及推开贴上来的人,东里玉便贴着他的耳廓,轻轻啄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耳尖传到全身,乔闻一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乔闻,回去后,我们认真聊聊吧。”东里玉突然开口,语调头一次如此严肃:“你想知道的,有关师兄的过去,师兄都可以告诉你。”

“师兄,我……”乔闻的话涌到唇边,未及说完,东里玉再一次吻上他的耳廓。

乔闻:“……”

东里玉:“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师兄总不会放手。”

总不会放手……

乔闻垂下眉眼,只觉热意不断涌上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乔闻举起手轻轻遮掩了一下,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好,师兄。我们回去说。”

东里玉看着乔闻泛红的眼尾,略眯了眯眼,缓缓放开了手。

“走吧,进去。”

渡尽教深红的大门敞开,各色人群进进出出,人气明显十分旺盛。但令人意外的是,院中没有一丝香火气飘出,也没有乔闻晕倒时听见的诡异声响。

甚至,连一个教徒都没见到。

有的只是进进出出的人群,以及被人群塞满的空屋子。人们安静地等在屋中,不时合手祈祷,不知在期待什么。

“师兄,这……”乔闻从未见过这样的传教之地。

“嘘。”东里玉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一处影壁之后。

影壁后空无一人,

上面的浮雕却让人惊奇。

那是一副连环画。

第一幅画是红衣佛修从一个女人手中接过嗷嗷待哺的孩子。

第二幅是孩子在佛修的照顾下长大了点,看着一把剑恋恋不舍,佛修卖下赠与孩子。

第三幅,约摸十五六的少年同佛修告别,背着剑离开了家。

第四幅的画面变得凌乱,似是天下战乱不止。红衣佛修带着弟子四处游历,救苦救难。

第五幅,红衣佛修在救助一个孩子时,遭到了一名剑修的阻止。

第六幅,佛修与剑修执手对望,相拥而泣。

第七幅,佛修与剑修发生争执。剑修剑指佛修。

第八幅,雷云滚动,剑光闪烁,佛修对剑修出手,二人打得昏天暗地。

第九幅,被剑贯穿心脏的佛修静静躺在剑修怀中,双眸紧闭,嘴角含笑,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剑修跪地抱着佛修,却是在默默哭泣。

浮雕越到后面越凌乱,一看就知二人打得多么激烈。但到最后一幅,又全是静态了。

剑修眼角的泪刻画得纤毫毕现,乔闻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感觉到了剑修的悲伤。

“师兄。”乔闻哑着嗓子开口,“这是……”

“这是佛渡尽度化闻剑尊者的故事。不过用你们仙门的话来说,该是剑尊斩邪佛。”一名红衣的渡尽教众从另一面走来,对着乔闻微微一笑,“施主,贫僧有礼。”

老妖怪X3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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