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觉慈决定做一个慈父开始，就是漫长的后悔之路。

晚上，他要趁沈幼书睡着后去后山炼化魔气。中途沈幼书醒了找不到他，会到处跑，挨舍挨户敲门找爹。

恰好敲到一个知道行踪的，也不敢指明人在后山，怕打扰到他。

最后还是他分出一片元神，在他不在的时候陪着沈幼书。

白天，太阳刚升起。

他从后山回来，绝对会先看到一个头发炸炸、小衣黢黑、在蹦床上跳来跳去的沈幼书，看到他还会要“飞飞”，沈觉慈按耐住想打小孩的冲动，接了几十回才结束。

监督他洗漱完，还要教他认字。

沈幼书认字看心情。

心情好，今天多学几个，不教也会主动问。

心情不好，有问乱答，牛头不对马嘴。

沈觉慈看他喜欢飞，准备让姜杰教他御剑。

魔族的人一般不飞。

非要飞的话，要么自己跃一跃假装在飞，要么坐能飞的妖兽，不然就千里瞬移。

但沈幼书不喜欢坐那只浅金色的大鸟，也不喜欢自己跳跃，那就只能用修仙界的办法，御剑上空。

演武场——

“不着急，不着急。”姜杰道。

沈幼书两手结印，脚下踩着新的小木剑，在低空颤颤巍巍地往前挪。

沈觉慈站在他身旁，本来想给沈幼书罩一个泡泡，摔下来也不怕，却被姜杰阻止。

姜杰：“七少主不可溺爱！学御剑不摔摔打打，怎么能学好，畏畏缩缩的几时能行？”

沈觉慈：“摔摔打打？我非要他周全，你又能怎样。”

姜杰：“既然如此，你大可另请高师！”

“是吗，那现在不肯松手的人是谁？”沈觉慈冷笑。

正半护半抱沈幼书的姜杰：“……”

姜杰咳嗽两声，直起身正色道：“慢慢来，有我你看护，他还真能摔摔打打不成？”

话音刚落，沈幼书的身影“咻”的一下不见了。

姜杰：“……”

快找人！

沈觉慈顺着感应找到沈幼书时，他正挂在一棵树上，风吹晃荡，面上茫然。剑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找不到了。

把沈幼书抱下来时，姜杰慈爱地安慰道：“没关系，很多小弟子初次习剑的时候飞都飞不起来，沈小仙君第一次就能飞这么高这么远，很不错。”

上一回撞树，下一回撞到什么就不好说了。

再来一次时，不管姜杰说什么，沈觉慈都给沈幼书罩了个泡泡，寸步不离地跟飞，双眼就没离开过泡泡。

沈幼书控剑也逐渐熟练，一天下来，能在成人腰高的地方稳稳飞行。

他的新玩具已经从蹦蹦床变成了会飞的小木剑。

床不要了，路也不走了，去哪都浮在半空。吃饭时他坐在剑上晃腿，抱着碗吃。

沈觉慈把他从剑上拎下来，“好好吃。”

沈幼书在他手里扭扭，又爬到剑上吃，沈觉慈看他没掉下来，也随他去了。

没料想下一刻，沈幼书突然往地上一卧，沈觉慈眼疾手快捞了一把。人没事，饭撒了。

沈觉慈拧眉：“做什么？”

沈幼书抬头，也茫然地看着自己短短的手指，上面的缠绕的灵气已经很稀薄。

他不懂，沈觉慈却是瞬间明白，道：“要还想飞，去练习调息。”

不管是灵力还是魔息，都需要吸收运转和储存。

沈幼书太小了，存不下太多灵气，御剑一天已经把身体里的灵气用光，自然再难起飞。

沈幼书才学了一天，还没够瘾，自然不肯放弃，抱着沈觉慈的腿，“调息。”

沈觉慈几乎每天都在调息，熟门熟路，经验丰富。待沈幼书吃完饭，他就抱着人上了屋顶。

沈觉慈：“灵气是日月精华，灵力是修士吸收灵气后转化得来，为修士所用。你记住，要吸收灵气，先找个能看得见太阳月亮的地方，再打坐。”

沈幼书抓了抓手里若有似无的月光，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沈觉慈托他下巴，“看我。”

沈幼书乖巧看他。

沈觉慈两腿交搭，手自然放在膝上，闭着眼睛，运转了一下魔息，滚滚黑气涌动间，睁开眼问他：“懂了？”

沈幼书点点头，照做。

沈觉慈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周围灵气涌动。一探手，发现沈幼书已经坐着睡着了。而且因为腿又短又胖，交搭不起来，只能随随便便坐着，风一吹，就圆滚滚倒下。

沈觉慈看着滚进怀里说睡就睡的沈幼书，十分服气。

他干脆拖着沈幼书的手，闭着眼帮他慢慢调息。第二天一早，又是生龙活虎的沈幼书，踩着剑在半空飞来飞去。

沈觉慈在一旁闭目养神，感受到一阵劲风袭来，就提前伸手，接住一团软软肉肉的沈幼书。

沈幼书踩在沈觉慈腿上，跳来跳去，“写字，写字。”

沈觉慈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翻了翻大字版的书。他念一个，沈幼书念一个，再提笔写。

沈幼书有一本启蒙书，是给小弟子科普术法的。

他在里面找到一个御风术，但看不懂全部解说，只知道上面画了个小人捏白云。他眼馋，吵着也要捏白云，为此不惜认全所有字，又要弄懂上面的意思。

沈觉慈教了他好半天。

时而鸡同鸭讲，时而往返纠正，时而崩溃，时而欣慰，教得他心力交瘁，最后还是让沈幼书学会了御风术。

沈觉慈烧干一壶水，把水汽全部汇聚起来，渐渐凝成一团白棉花似的小云。沈幼书则挥霍自己那点灵力，上下左右大力控风，将白云捏成两个圆滚滚的人，一大一小。

沈幼书兴奋地去抱沈觉慈手里的“云”，挥手间云顷刻散开，让沈幼书扑了个空。

沈幼书有些困惑，看了看沈觉慈干净的手掌心，又看看什么都没有的半空，扯了扯沈觉慈的袍袖，“云不见，找云。”

“刚被你扑没。”沈觉慈道，

沈幼书：“再要。”

沈觉慈再次烧干一壶水，陪他又玩一次。这回云被他捏成型后，沈觉慈给他的大作罩了个泡泡，固定在里面，放在床头当吉祥物。

带小孩好累，不想带了。

夜晚，等沈幼书睡着后，沈觉慈难得有片刻宁静。

认真带沈幼书这几天，沈幼书是开心了，但他憔悴了，发脾气也有气无力，拳头刚硬，下一瞬就没力气了。

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再爬起来穿衣，准备去后山缓缓，衣袍就被扯了一下。

回头，沈幼书眼睛都没能睁开，就张开手道：“抱。”

沈觉慈又返回去，让他摸着耳垂继续睡，又拍拍背无声地哄。

等沈幼书再一次呼吸轻缓均匀时，沈觉慈把他摸着耳垂的手轻轻拉下，将他放到一边，给他盖好被子，又要离开，袍子再次被扯住。

沈幼书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阿爹抱。”

沈觉慈忍不住了，转身将他提起来，“你到底睡没睡？”

话音刚落，原本睡眼惺忪的沈幼书骤然睁眼，圆圆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明显没睡着。

沈觉慈简直要给他颁奖了，“你玩心眼呢，夜半了还不睡，要做什么，去钓鱼？”

沈幼书拿起床角的白云泡泡，“跟阿爹去。”

沈觉慈：“不带。”

那里祟气重，沈幼书不会炼化，可能反被侵蚀。

他没再给沈幼书机会，直接瞬移到别处，只留下一片元神照顾沈幼书。

后山——

沈觉慈坐定没多久，就觉得一阵烦躁，似乎是元神在隐动。他还没想感受清楚是为什么隐动，就察觉布在周边的防御阵法动了一瞬，但也仅仅一瞬。

这些天积攒的怒火顿时爆发。

他强行停止运息，想睁开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后山晃荡，下一刻就见一个小身影往这边倒。

出于接了沈幼书几百回练出来的本能，他也接住了这个小身影。

挥开遮挡视线的祟气一看，不是沈幼书又是谁，这副困得要死的无赖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沈觉慈想发怒都没地方发。

事已至此，今天炼化不了祟气了，干脆回去休息。

抱着歪头睡过去的沈幼书走到半途，沈觉慈后知后觉，沈幼书好像变得粘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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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