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萧玉给楚沉下了任命,这边萧玉没过几天便收到了来自西康节度使乐先疾的密信。她将朝政的事安排给赵和等人,自此开始称病,私下里带着一半的御林军飞速赶往西康的首府——康苍城。
跟在萧玉身边的晴翠这次留在了郢都,萧玉称病,那就是不见外人了,但是晴翠如果也消失了,那么萧玉是否还在郢都就会引起更大范围的怀疑。虽然萧钺已经把郢都中的老鼠都杀干净了,但是萧玉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空隙。
萧玉乘着马车,身后跟着八匹骏马。这次她一切都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快。
赵和安排在萧玉身边的女官是鸣鸦。她和鸣鸢、鸣鸾等人是差不多同时进的长公主府,以谨慎机敏脱颖而出,被晴翠放在身边培养了几年,如今晴翠在郢都独当一面,萧玉身边也就留下了鸣鸦。
车队在官道上停了下来。为了不泄露身份,箫玉和身边的女官侍女都换了男装,不施粉黛,说话也都压着嗓子。一行人下车进了道旁的驿站,吃饱喝足之后,鸣鸦将先前收到的信拿给萧玉。萧玉在灯下仔细看了,掀起灯罩,点燃了手中的信,将它扔进火盆中烧毁。鸣鸦看着信纸被火苗吞噬,等火焰完全熄灭,本来想把灰烬挑出来,将没烧完的信息再用笔涂一涂,却被长公主拦住:“不用了,这些东西留着给想看的人看吧。”
鸣鸦有些疑惑,但是一个女官最难得的素质是听话,于是她没有动手,将灰烬放回了火盆。深秋时节,已经快入冬,进西康的山路上雨水不断。萧玉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外面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山风刮过,把几道刀锋一样的雨丝吹进了马车。鸣鸦不敢直接把萧玉手上的帘子放下来,只在她身后劝道:“小姐,山风阴冷,您小心受了风寒。”
萧玉便放下帘子,看着鸣鸦,突然叹了口气。鸣鸦不知道她在叹息些什么,忙低下了头,更加恭敬地聆听萧玉的话语。
“我常常觉得不够。”
鸣鸦心想,您现在富有四海的一半,翻过年去,连时间也要被冠以您命名的名号,还有什么不够呢?
“时间不够,空间不够。”鸣鸦听到萧玉自嘲的笑:“现在才知道,即便身处如此位置,要做些事情出来,也是事事掣肘。”
鸣鸦把头垂得更低了。突然,她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用一根手指勾了起来。她被迫和萧玉目光相触了一瞬,便慌忙地垂下眼帘。萧玉见她这幅模样,问道:“你有什么一定要达成的心愿吗?”
鸣鸦不敢说话,只摇头。
“封侯拜相?家财万贯?”萧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鸣鸦的身体竟然抖了起来。她不敢让萧玉再说下去,只得开口道:“奴婢只想好好伺候您,赏奴婢一个恩典,销了奴婢的奴籍便可。”
萧玉一愣,有些无奈地笑了。她放开鸣鸦的下巴,摇摇头道:“奴籍能不能销,看的是你自己。”
鸣鸦这时候反而放松下来,她疑惑地看向萧玉:“全看我自己?”
“没错。”萧玉没有计较她的自称,一双凤眼盯着鸣鸦,悠悠道:“若你能真正挣得属于自己的功业,即便你以奴婢之身封侯拜相,谁又敢在你面前提半个‘奴’字?若是你畏畏缩缩,一辈子都只想伺候别人,那即便你脱了奴籍,哪怕以后当了诰命夫人,恐怕也会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鸣鸦不明白萧玉对她说这番话的深意。萧玉又叹口气:“我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最忧虑的事情不是我的继承人不跟我姓,而是我死之后,朝中再无女子为官。千千万万个真正能够议政的女官,或许远比一个女帝有用。”萧玉看着鸣鸦的头顶,道:“你们已经是楚国最能够接近权力的女人,如果你们都不明白这一点,朕再耀眼,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鸣鸦似乎终于从萧玉哀叹的语气重听出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萧玉的眼睛道:“奴婢明白了。”
二人一路无话。车队所带的东西不多,加上多带了好几匹千里神驹,拉车的马累了就换,从郢都到康苍城也不过花了两旬时间。而当他们到达康苍城时,距离西康大喇·嘛发来的密信之中约定的会晤时间,已经只有七天了。
乐先疾带着人招待了萧玉。规格自不必说,即便乐先疾或许不是真心认同萧玉登基,但他明白萧玉和自己是同一战线的人,不会对萧玉失去礼制上的恭敬。不过乐先疾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真正兵力部署上的事情,他是不会与萧玉多谈的。
萧玉是带兵的外行,乐先疾不认为她的参与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故而在他带着萧玉来到康苍的大帐中时,只对萧玉介绍了一下大致的兵力部署情况,便转身要走,却见萧玉还站在布防图前,只好问道:“陛下还有什么见教?”
萧玉转过头来,笑道:“乐将军见笑,见教不敢当,朕的水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不过,朕见乐将军行军颇有章法,不由得想再讨教一番。”
乐见疾从萧玉的语气重听出她的轻松,逐渐卸下心防,想着萧玉即便不是亲自剿灭世家的萧钺,但至少也是趁着这股东风上位的,应该不会现在倒打一耙地想在楚国境内安插燕人细作,于是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指着图上楚与吐蕃交界处的一处河谷道:“陛下请看,这是蒙多巴拉峡谷。”
“它虽然是峡谷,但是南高北低,我们在北面,并且峡谷中间还有河流流过,因此若要直接从北面攻打,并不好攻,所以自从祖父在世的时候,这里就是我楚国和吐蕃的交界处了。”萧玉毫无陌生之感,说出了这条峡谷的相关信息。
乐先疾一愣,他以为自己眼前这个女皇帝不过是个专擅权谋的小人,没想到她来之前至少做了些功课,心里对萧玉有了几分认可:“陛下说得不错,正是如此。不过峡谷北面雨水充沛,形成的树林由我方常年巡逻,地形更是只有我方知晓,吐蕃人不敢贸然进来。”
萧玉点点头,随即又指出地图上另一条和蒙多巴拉峡谷呈犄角之势的、更偏北方的峡谷道:“这应该就是臧杏含狼峡谷了吧?”
乐先疾点头:“陛下说的是。这条峡谷两旁的山上,我方和吐蕃人都有军队驻守,谷中怪石嶙峋,江流湍急,甚至连最有经验的吐蕃人都不敢在这段峡谷中行船。”
萧玉看着这条峡谷,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是没有说话。她又指着在臧杏含狼峡谷西北边三十里的一处南北走向的峡谷问道:“那么这里是不是特朗罗赞峡谷?”
“不错。”乐先疾点头:“这条峡谷分开了吐蕃和燕人,从这条峡谷往西去,便是吐蕃;往东去就是雍凉二州。从此处东进,雍凉二州一马平川,若用骑兵穿插,一天之内可到洛阳。”
萧玉听见乐先疾这么说,回头看着他。乐先疾的眼中有荧荧的烛火在跳动,橘黄色的火焰在他眼中摇曳着。他猛地跪下对萧玉行礼:“臣请陛下,给臣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萧玉走到桌边,端起茶盏喝茶,垂下眼看乐先疾:“你且说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乐先疾看着萧玉靴子鞋面上的金线:“臣想在日后攻打洛阳时,请陛下不要忘了臣,允许臣从西康特朗罗赞峡谷上直插洛阳腹心,为国扫除河洛腥膻!”
这句话乐先疾说得掷地有声,然而萧玉久久不出声,即便是乐先疾对萧玉并不是很认同,也由于两人之间过大的地位差距而感到战战兢兢。萧玉转身去看布防图,就在乐先疾的冷汗要浸透自己的后背时,他听见萧玉开口道:“乐将军,朕记得你是从一个普通的兵卒,一级一级升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对吗?”
乐先疾不明白萧玉问这个问题的动机,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是。”
“那么,乐将军觉得,你自己升得是快,还是慢呢?”
乐先疾看到萧玉的靴子停在了自己跟前不到三尺处。乐见疾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冰冷的甲胄闷着冰凉的汗水,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乐先疾道:“兵部和朝廷远在千里之外,不能亲见西康战场之残忍,然西康非攻掠之处,常有老兵三十年戍边,熬到头不过一个伍长。”乐先疾决定豁出去了,他对着萧玉郑重地一拜:“然西康将士报国之心,与别处将士并无不同!吐蕃人奸诈狡猾,面慈而心狠,西康将士流血三升,守国之西门,使湘淮沿岸北上而无后顾之忧,只因不占一寸吐蕃之地而下于他地将士,西康之心不甘啊!”
他响亮地磕了一个头。萧玉亲自弯腰伸手扶他起来,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将军难道以守西康为耻?”
乐先疾有些生气,他的脖颈涨得通红,大声道:“守西康,末将之荣!”
萧玉欣慰地点点头:“将军既以之为荣,那么就是对西康将士的升迁和赏赐不满意了。”还没等乐先疾说话,萧玉便道:“将军帮朕做完这一局,朕承诺将军,以后西康之中的军衔比其余军镇中的军衔高半级,如何?”
乐先疾愣住了,他没料到萧玉如此大方。萧玉笑眯眯地看着乐先疾:“将军怎么还不谢恩?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行了大礼:“末将谢陛下隆恩!”
“起来,起来。”萧玉再次拉起乐先疾:“不过,要达到朕的期望,这事才作数。”
“陛下尽管吩咐!”乐先疾就差没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了。
萧玉很满意,拿起纸笔写了些东西,递给乐先疾。乐先疾看完,道:“陛下圣明,末将一定把差事办好!”
七日后。
康苍城外。
因为西康与吐蕃接壤的特殊位置,其军事意义要远大于其他意义,所以就连首府都设在了距离吐蕃最近的一处要塞康苍城,而非更加富庶的渝州城。而在上次萧玉派出使团借议和大闹北燕军营之后,议和一事也没有人敢再派使团进入其余势力范围内,于是这次会盟便安排在了康苍城外两百里的一处草甸上。
这里因为降水稀少,十分贫瘠,平时吐蕃人放牧都不会到这里来,一马平川,连棵高树都没有,楚人认为这里没有战略价值,因此也不属于楚人管辖,而燕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次会盟,吐蕃和楚国双方据说都十分重视,派了彼此要员前来,不能出一点闪失。因此双方在这片草甸上拉开距离,确保在弓箭有效杀伤距离之外,然后双方派信使两边来回跑,在中间安排了翻译,信使拿着写好的条件跑到翻译这里翻译完再带回去。
十分安全的设计,虽然被乐先疾暗自在心里评价为“为了防吐蕃那群小人不得不搞的流程”。
长公主收到了吐蕃大喇·嘛那边发来的信件:“高僧问我们为什么要在上游修一道堤坝,断了他们下游的灌溉之水。列位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回答?”
乐先疾旁边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悍将,一嗓子就叫了起来:“娘的!我们早就该这么干了!既然我们在上游,就应该时不时断一断他们的水,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跟我们叫板!”
这是乐先疾手下的建武将军,叫杜子建。据说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指望着孩子长大了之后考个功名,没想到自家孩子于科举上一窍不通,于杀人上颇有心得,于是只好让他顶着一个才高八斗的名字在战场上杀得七进七出。
杜子建的父亲虽然是教书先生,但他们一家子都是直脾气。加上他和乐先疾关系好,现在他一嗓子叫出来,虽然别人也有其余的想法,但以为是乐先疾不好一锤定音,授意杜子建这么说,倒也没人再说什么。
萧玉笑道:“杜子建将军是这么想的,其余人呢?朕在这里,众位只管畅所欲言。”
军中的大老粗们面面相觑,有一个身材高瘦的将领站起来道:“启禀陛下,臣认为,虽然断水有不仁之嫌,然楚乃大邦,一味的仁慈并不能远播恩德,只有恩威并施,才能保持楚、吐蕃长久的和睦。”
萧玉知道他,她之前在兵部的文书上看到过这人的奏折。他叫万刑荣,也是科举不成转投了行伍。不过很明显他对于读书一道可以说是颇有心得。萧玉很满意他的回答,指着万刑荣对记录的小吏道:“说得不错,就这么写。还加上一句,问他若是今日断了水的是燕人,他们的喇·嘛也敢来如此质问吗?”
在场的人,不管读没读过书,都听出来了萧玉这话中的挑衅意思,不由得一愣,尤其是好些从没有和萧玉接触过的将领,都觉得萧玉的反应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毕竟楚国百年来对于西康与吐蕃之间的边境线一向的态度是守住就行,而吐蕃和楚国谁也没有这个能力再进一步。所以他们多数人都以为萧玉这次来也是要强调守住,更兼觉得萧玉是个女人,就对她展示出攻击性更没有准备了。
乐先疾见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都愣住了,心里不由得暗笑,同时也对自己是现场最了解萧玉想法的人感到窃喜。大喇·嘛说的断了下游河水的堤坝,就是他派人这几天加班加点在蒙多巴拉河谷盖起来的。不坚固,但是陛下说了,能撑得住一时就行。
而乐先疾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和萧玉一起含着微笑等着大喇·嘛的回信。不久,大喇·嘛的回信便到了,翻译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楚国既然自诩大邦,就不应当做这等有损楚国仁义的事。无端断人水源,这事不论是哪个国家来做都不会是仁义之举。楚国必须对此做出解释。”
萧玉听完这封回信,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还没等她把茶盏放下,便又从吐蕃那边来了一封信:“吐蕃自认没有得罪过贵国,如何贵国一声不吭便在臧杏含狼峡谷之上的积雪用雷火箭炸开,引起雪崩,伤我士卒?这是何道理!”
翻译念完这封信,萧玉没有做出反应,乐先疾反而先笑了。这是除了陛下以外,只有他和负责执行的手下人知道。雷火箭,是在普通箭矢上绑了一匣子火药,射出之前点燃引线,直到引线烧完才会爆炸,用来引发雪崩再好不过。正好臧杏含狼峡谷两岸之间离得不远,楚国士兵特意加长了引线,在这边射完箭就迅速离开,等吐蕃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萧玉从容地笑着,对翻译道:“你稍微等等,恐怕大喇·嘛还有话要说。刚好,到午时了,咱们先吃饭吧。”
乐先疾知道萧玉说要等的是什么,他怀着微妙的优越感注视着自己手下的人,但是为了大局又不得不忍耐。
到现在,在座的各位将领再迟钝也都明白萧玉是有备而来,因此也都放下了一半悬着的心,安稳地吃起饭来。萧玉身边的鸣鸦帮她布好了菜,萧玉示意她也下去吃饭,在她走之前叫住了她,道:“鸣鸦,想去雪山上看看吗?”
鸣鸦自从上次在马车里和萧玉谈过话之后就渐渐地不再怕她了。鸣鸦点点头:“奴婢想去。”
“我们可能看不到了,鸣鸦,你日后若有机会,还是自己来吧。”萧玉说完,低头吃起午饭来。
等众人都吃完饭,吐蕃方面都没有消息传来。萧玉端坐上首,面色淡然,各将领又悄悄地去看乐先疾的脸色,见他也是一脸的胸有成竹,不由得唾弃他和陛下狼狈为奸,忘了下属了。
不过如万刑荣等人已经明白,这次和谈和之前的淮河那次和谈一样,本质上不是和谈,而是一次下马威。于是众人都安静地等着,又过了两个时辰,日头偏西之时,吐蕃方面才终于来了消息:“贵国背信弃义,先断我河水,再设计使我王师葬身于大雪之下,利用我国向臧杏含狼峡谷调兵而在特朗罗赞峡谷留出空档之时,强攻特朗罗赞峡谷西岸,取我国门,使我国门有倒卵之危,诚可谓小人也!”
萧玉笑道:“大喇·嘛的汉文功底不错嘛。”她随即站起来,对下方的各位将领道:“各位,为防吐蕃大喇·嘛放弃议和,还请各位帮朕,请大喇·嘛稍安勿躁,如何?”
乐先疾当即便道:“听从陛下调遣!”
于是在乐先疾的安排下,一行人各有所司,带着萧玉这次带来的半数御林军和西康军镇中的精兵向吐蕃方面包围而去。在萧玉身边当然也留了人守卫。这时候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了萧玉的算盘,心里不由暗暗吃惊,这个女皇帝居然如此强硬,但也觉得畅快,尤其是常年驻守西康的老兵,他们等朝廷的进攻指令,已经等了太久,如今一朝扬眉吐气,自然觉得舒爽无比。
乐先疾的能力毋庸置疑,很快便把对面的营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灰白的草甸上沾满了鲜血。楚国这边伤亡比例极低。乐先疾把大喇·嘛五花大绑地送到萧玉面前,萧玉没有凑近去看他,只对翻译道:“告诉大喇·嘛,楚国,大邦也,恩威并施,方可令君子心服口服、让小人不得不服。朕今日就是想告诉你们,不日我国就将与燕人一战,望大喇·嘛不要忘记佛国的仁德,记住今日的教训。佛国佛法广大,然而地小人稀,唯有地利可以依恃。若是大喇·嘛明白了,就请在和约上签字画押,我们会把堤坝挖开,总不能误了佛国的农时,让佛祖的子民饿了肚子。”
大喇·嘛自己精通汉文,不需要翻译,只是刚才双方往来的文件算是正式国书,因此必须用吐蕃语言书写。大喇·嘛抬头深深看了萧玉一眼,垂下头,被绑在背后的双手无法合十,只是道:“阿弥陀佛,楚国国主行事如此悖逆,担心天命不永。”
大喇·嘛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在场的汉人脸色大变,杜子健更是刀已出鞘。一时间剑拔弩张,萧玉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如此紧张。她笑道:“天命?天命既叫朕今日得以成功,他日即便身死,也无法改变今日的既定事实!天命亦非全能!大喇·嘛,朕劝你还是好好签下这份和约,否则,不仅吐蕃最富庶的土地将无水灌溉,朕不能保证你所言的‘天命’,在朕手里能不能保佑你们平安地度过这个冬天。”
“我国韬光养晦三十年,之前与贵国相安无事,只是猛虎未饥;今日猛虎要择人而噬,难道以大喇·嘛的智慧,不懂得趋吉避凶吗?”萧玉声音不大,却令大喇·嘛陷入了沉思。
他低下头,看着和约上的几个条款,主要的内容是令吐蕃退出现在楚、吐蕃交界处的几座关隘,然后楚军会“护送”大喇·嘛回去。要是吐蕃不退兵,那么楚国将拦水直到明年春天。
大喇·嘛叹气一声,在和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用朱砂按了手印。萧玉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在众人面前喜形于色,当即点了万刑荣:“有劳万将军,送大喇·嘛回吐蕃。”
万刑荣一愣,忙点头接旨谢恩。大喇·嘛又开始念起了经文,似乎在为吐蕃的未来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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