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漂亮的鲛人拎着条鱼款款走了过来。我眼睁睁看着娄亚干净利落地拿了一个大贝壳处理干净鱼，冲洗掉血水整条丢到我手里：“吃！”
我双手捧着鱼仔细端详了半晌，惊讶道：“这和蓝星的鱼差不多诶！”然后面漏难色，“有没有寄生虫也不知道，你要帮我生火烤一下吗？”
“想用烟雾作信号让你的同伴来救你？你猜我想你饿死在这儿的话……”鲛人说着伸手夺鱼。
“别别别！大哥，我错了，我吃还不行吗。”我满怀壮烈地咬下第一口，“诶？我以为会腥的，话说你身上都有一点腥味这鱼却没有，还挺稀奇的。”
“你嫌弃我？”鲛人冷淡的眸子瞥了瞥我，“忍着！”
“话说你真的不需要去处理你族内的事情吗，还有闲情逸致给我烤鱼？”
“你是觉得他们需要我帮忙给他们抓食物吗？”
“……”我又被这条鱼噎了噎，眼睛扫过他锋利的指甲。
鲛人应该没有不擅长抓鱼，我想起他刚刚处理鱼的娴熟样子:“你刚刚处理鱼看着蛮熟练，但为什么不用你的指甲处理啊，感觉会比贝壳好用。”
“你嫌弃我，我嫌弃它，这种处理起来会弄脏手的东西……我们都是生吞的，不过这种处理办法还是从你们人类那里学来的，有问题？”
“你是真的聪明。”鲛人看来是第一次处理，只是看一看就如此干净利落，我想了想我小时候在家第一次做鱼的惨烈场面……惨不忍睹!
“你知道我聪明，鱼也吃完了……”鲛人边说着边靠近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与我面对面，海妖一般蛊惑的声音:“到了该教我你们语言的时间了吧，人类，你也看出来了，我很好教的……”
鲛人嗓音的好听也没有使我被鲛人蹩脚的口音蛊惑到，反而是对方根根分明的银白色的睫毛，随着微风轻抚抖到我的心里。
“好吧，那现在开始我来教你我们的语言，我们叫它汉语，等等，你还需要学习怎么书写吗？”
“当然，不然以后你们族长骗我签协议我看不懂怎么办，我们族还没有文字这一类的东西，多学习一点还能叫我有一些创造我们自己文字的思路。”
“你居然连协议都知道，好吧，可是没有纸和笔，要不找一些炭块在地上写写画画好了。”
“炭块？我不会生火，你会吗？”
“我身上没有生火的东西……你倒是不怕我引来同伴了，要不你钻木取火一下？”其实用凸透镜原理倒也能生火，但我莫名地想看鲛人生气的样子。
鲛人果然浅浅抿着唇剑眉微微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仿佛我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下一秒就要那他精通捕猎的爪子向我拍过来一般。
“……别瞪我我开玩笑的。这样，你的指甲够锋利的话我们在枝干上书写就好了。”
“不要，我还要教我的族人，还是在什么能保存的东西上直接留下痕迹好了。”
“能一直保存的东西？你们划得动石块吗？”
“……我还想继续捕猎来着。”鲛人拒绝道，显然平时没少在礁石上磨爪子。
川雾星的石块普遍比蓝星要更坚固一些，突然娄亚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哭了？遇到事情要勇于面对，不断地尝试才能找到解决办法，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
我的话被眼前令人惊愕的一幕打断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鲛人白皙的面庞流淌而下，滴落在河水里，与水流混为一体，一滴一滴地与河水的什么物质发生了反应，随着絮状物突然出现，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透明晶体突然浮出水面。
“这个可以吗？”
他捡起其中一个方体递了过来，并顺势说到：“我没有哭，用你们的话，我们需要适当的间断性的排放一些眼泪，否则我们的身体会很难受。”
“好吧，你们还真是神奇的生物。”
我知道蓝星是有海洋生物需要排盐的，也知道川雾星有些蓝星没有的元素，但这样的反应还是很令人惊讶。
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晶体，十分轻盈却又十分坚固，“那你们的海里岂不是处处都是这样的晶体？”
“如果不及时把他从海里捞出来过一会儿它会自己再融进海水里面，你们可以研究一下，但原理我们也不太清楚。”
“好吧，那我先从汉语拼音开始教你学起，也不知道你之前学外文学没学过字母……”
……
可能是之前被审讯的时候对脑部造成了些损害还没有完全恢复，随着记忆的接收脑部一阵阵疼痛又席卷而来，剩下的一些比较细碎的记忆碎片，我索性没有再看。
就着从护士那里要来的热牛奶把今日份的药吃完，我洗漱完后在窗边站了站便拉上了窗帘，开始了我近两周时间第一个清醒意识下安稳的夜晚。
我并没有很快睡着，临睡前我分析着，也许是我还没能适应没有月亮的夜晚。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蓝星的时候哪怕很多时候抬头就能看到它，但看不看得到它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就算见不到也不会特意想去找寻。
但现在看不见它了，我却总想在窗外的那片黑暗里，楼下的那排路灯上，或者远山的哪个山尖尖背后，见见它。
……
从第二天开始，我便参与到了针对鲛人的一些实验里。
之前他们已经对哈雷进行了一些强制性的生物采样。之前那天见面的时候天色太晚，室内的灯也不够亮，这导致我没有看到哈雷手脚腕上泛青的勒痕，还有从手背手腕延伸到胳膊上的密密麻麻的针孔……
“我还以为你挺配合，看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折腾。”我话虽是笑对着哈雷说，话里话外确是实实在在对着旁边的一群实验员冷嘲热讽，“这一顿折腾下来，要是他们没有已经把你研究个七七八八，那倒真是你们鲛人难研究了。”
那群穿白大褂的也是假装没听见各忙各的，只哈雷傻傻地用脑电波回着我，“配合归配合，还是得做做反抗的样子出来嘛，不然哪里会叫他们放心啊……你倒是看起来才真被折腾不少。”
“没关系的。”我安慰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配合着帮助他们对哈雷进行了几天的数据采集，以及一些基础的研究，实验效率突飞猛进起来，吉姆斯每次视察看完实验数据走的时候都挂着笑容。
还没等我担心哈雷能不能在日复一日的样本采集和生物实验中撑下来，网上便又一次沸腾了起来，而这一次的矛头指向的是我们。
z国官方突然像被盗号一般将川雾星有鲛人存在的事爆了出来，并声称已经选择其中的优质鲛人在成立的特别实验室进行了为期半年的秘密研究，甚至还将研究成果的论文公布了出来。
z国官方转载了这篇论文，对其大加赞扬，包括但不限于针对鲛人的声波磁场的能力的研究，称其具有覆浪倒海的能力；关于鲛人的脑部结构的研究，称其智商约是人类的两倍；关于鲛人能活长达五百年的超级长寿基因的研究，表示因为基因结构与人类相似，人类寿命有突破极限延长五十年至一百年的可能。
除此之外，官方号还在另一篇文章里发布了鲛人的一些奇怪的生理机能和动物行为研究。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成就比如对于鲛人促下肢分化的研究成果——女巫的魔法药水:在鲛人的成长期注射针剂能够帮助鲛人更早的分化双腿，不用在成年后才需要适应在陆地的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这一系列研究成果的公布无可厚非地在蓝星彻彻底底地引起了民众的喧哗，尤其是在官方为此春分得意的同时宣布财务部为实验室又批了一大笔钱支持其后期的继续研究。
无论是兴奋还是愤怒，是唾骂还是赞扬，z国都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其中支持的声音占相当一部分，毕竟将人类寿命从基因上延长的办法这些年一直没有突破，不会有人嫌弃自己活得久。
“这个研究还是晚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非法生物研究了。”
“就是说，在我家老爷子去世前研究出来就好了……起码我应该能赶上吧？”
“搞什么啊，基因脱靶都解决了吗？” “基因脱靶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基因编辑出现问题，说白了一不小心人类从某一代开始就要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了。”
“说了有可能就是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吧不然也不用这样信誓旦旦……”
但其中公开反对的声音更多，包括各国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实验动物保护组织在内的各种国际组织首当其冲，联合民众对z国实验室公开谴责质询。
“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发现鲛人的时候就公之于众？是不是发现太晚，川雾星的建设已经对鲛人的生态环境产生影响？”
“做研究需要大量数据支撑，你们到底抓了多少鲛人？是当我们实验动物保护组织摆设吗？”
也有很多质询显而易见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心思——
“话不能这么说，不研究谁知道等我们搬上去他们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啊！没看到吗，高智商还能操控磁场，到时候淹了我们都不好说！只是z国发现鲛人那么久自己一声不吭的研究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这还看不出来，人家想研究完了之后手握着专利闷声发大财啊。你猜他们在不在乎研究里死伤多少鲛人，又为什么把这些知道可能会挨骂的实验自爆出来？”
“感觉楼上真相了，看破不说破啊，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封号了，不要太勇哦！”
这还不算，有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些很厉害的‘黑客大神’还发了些照片，照片上鲛人尾巴被钩子钩的血肉模糊的场景，还有对鲛人发射鱼雷后发现几个鲛人进行捕捉被激烈抵抗后发射热武器导致血红的海水中飘浮起破碎残尸的视频。
我本来觉得可能这些是他们伪造的，可是看到这里我突然头像针扎地一样疼，仿佛真真正正亲眼见过这样的画面，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相似的画面:被染红的大海，被浪花重卷向岸边的鲛人的残尸，还有……那一声声石破天惊的悲鸣!
我很快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鲛人的情况已经惨烈到这个程度，z国不可能组织我们这趟旅程，我们不可能一无所察。
可是这画面我又似真的见过，我想不明白，在心中呼唤着系统。
“我好像见过类似这样的画面，那些冲突后的……那些景象真的发生过吗？”
【……嗯，你不记得了。】
【你重开了游戏。】
【你现在不愿看见的那些，在上一世你放弃任务前，都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