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的探索建设足够让身在川雾星的人实时知道蓝星发生了什么事,身在蓝星的人也是一样。比如现在,z国星旅官方账号昨天就对这次意外发出声明,蓝星民众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次星旅中发生的意外,在各大评论区的平台不亦乐乎地探讨着。
“我之前也报名了还好没抽中我,与小行星擦边碰撞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可怕,要知道坐飞机遇见只鸟都可能失事。”
“早就知道会出事,没有星际旅行的命却有拿星际旅行赚钱的心,就说不要瞎折腾,这次走运没有什么大问题,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楼上的说没什么大问题你也信,真出什么问题官方会和你说?你看他说什么川雾物资不够要再发射一架飞船运上去就知道,肯定是医疗物资不够了,说不定飞船里还得带一个连的医疗队上去。”
“不至于吧,我有朋友上去了昨天就开始玩了,社交账号还分享了昨晚还发了川雾夜景航拍图来着,超级好看!【附图】”
“天呐,我瞬间觉得要是为了看一眼这个冒点风险好像也不是不值得。”
“楼上不用那么着急去送死吧?我们早晚也会搬上去,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吧。”
“蓝星多少人你一点数没有?我怕等我搬上去那一天我都七老八十了,玩不动一点儿。@z国星旅官方号,别管他们说什么,先告诉我下一批旅游的名额什么时候开放啊我先蹲前排了!”
“蹲蹲 1!”
……
冲浪结束,我也不困了。
我打算把我的日记再写的详细一点,防止我被撞后遗症再忘了什么没有回忆参照,却发现手里的笔没了油。
我并没有带可替代的笔芯,也没有带其他笔。
没办法,只有回去再买了。
车上穷极无聊,但无聊对我并不可怕。
可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原因,我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也能自己和自己玩很久。
因此也会有一些比较小众的癖好,比如现在我不停的拆着笔,再组装好,然后又把笔拆了,再组装……直到我发现笔芯前段的塑料管的触感不太对。
少有笔芯不在中段刻字而在前端的,我对着光比划了一下。
上面刻了一行字:做白头雁不做鹰。
七个字刻得歪七扭八,加标点八个字,手刻上去的。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早就知道我会失忆。
这个类比是只有我自己懂的,再加上知道我有记日记和拆笔的习惯,还只给自己带一只没什么油的笔,这显然是我留给失忆后想要提示自己什么。
这是一次经过我允许的失有预谋的忆,为了让我彻彻底底忘掉一些东西,还要伪造成让我在飞船上才失忆的。而且为了遮掩我的失忆,甚至让飞船上的很多人都受了伤。
好大的手笔,该说我不愧是高级卧底吗?
不对,这次其实没什么人受伤,除了我和哈雷还有个别游客,其他人最多就是头疼了一点。我在川雾星醒来后才失去了记忆,很可能是头盔被动了手脚,有人会头疼也证明了这一点。
其实我一直疑惑,我和哈雷都是损伤了大脑,我失了忆甚至哈雷直接损伤到了大脑s区不能说话,这种程度为什么第二天就能出医疗中心,甚至观察几天这种流程都没有?
只能说明医生知道我和哈雷就是没事,他们也是这场行动的一部分,而哈雷和我应该是一起的。
大部分人是在休眠仓里呆了一个月跳了几次时空节点来到这边的,休眠仓可以保持我们身体的状态,最新迭代的休眠仓甚至可以不用给我们缓冲期来恢复太久不动的身体。当然也有不愿意躺休眠仓按川雾星活动作息活动的人。
说事故发生是在第二十六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睡觉,休眠仓听不到声音……所以飞船真的被陨石擦边碰撞了吗?
根本不需要,只要操控飞船晃动一下,工作人员都这么说,然后再在头盔上做点手脚,在那个时间点刺激几个人莫名其妙地醒来,大家就都会这么认为。甚至还可以有目击证人,既然哈雷是演的,其他人也可以是演的。
能控票,还能操控医院的检查,能在头盔里大批量做手脚,还能操控这么一大堆人……应该是官方的手笔吧,那目的呢?
好吧,烧脑的事不是我的强项。
好消息是我应该不是什么卧底,更大概率是一枚祖国的螺丝钉,坏消息是我的任务好像更艰巨了。
哈雷是演的,那和哈雷走的近还有点小擦伤的路铭以及他的‘好朋友’徐芝兰显然也是这次任务的主力,离谱的是我还是主动找上的他们,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
我当时到底为什么主动找上他们来着?
这个问题一直思考着,直到我下了车翻了一座山,走过一片河滩和小树林我才想起来。。。。
啊——因为在爆满的餐厅里,有一个没有人的位置。
他把凳子和桌子都占住了,应该是其他人来的时候都拒绝了,直到我的出现。
“欢迎和我们一起。”
我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啊。
……
之前在车快到的时候我们都睡醒了,我这次学乖了,一边和那个外国姐姐聊天,一边把骆引与塞给我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这些东西拿下车带着走简直就是负累,但现在却叫我体力充沛。
但即使这样,还是不得不承认路铭、骆引与他们这些男生平时显然也没少锻炼,体能简直不要太好,一路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我于是一路和那个外国姐姐还有他男朋友坠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外国姐姐叫琳娜,她男朋友叫费吉,他们在蓝星的登船口花了一个小时就确认了关系,满打满算今天才在一起才一个月,但看得出来他们感情还不错,一路对琳娜很照顾。
“这里再帮我们拍张照,”一处瀑布下琳娜指挥着费吉, “蹲下来一点,手机角度再调一点,对对对。”
“好了,你看看可不可以。”费吉一脸桀骜不驯,但语气却很乖巧。
“亲爱的你太棒了!”林娜扑到费吉怀里亲了他一口,随机两个人飞快地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我自觉可能打扰了这一对小情侣,默默地又往队伍后面坠了一点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在去今天最后一处景点的路上看见了那熟悉的银色发线。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怎么过来的?”车上一直没看见他来着,包括后面的那辆也是,估计是充了钱走什么VIP通道来的。
不过这里已经有了网约车服务吗?也不知道外星起步价多贵。
他这次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腼腆地弯了弯眉眼,笑得很好看。
川雾星的晚风比蓝星还要更舒适些,一些川雾特有的昆虫的叫声也要比蓝星的更加清脆些。
时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放慢了它匆匆而过的步伐,这一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索性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享受着这与他并肩的缓慢的步伐。
这种感觉倒有些似曾相识。
“你不会是我的旧情人之类的吧?”我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因为家人的胁迫你逼不得已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我们多年未见现在重逢,你对我念念不忘却发现我已经忘记了你,于是……”
“不是。”娄亚脸似乎黑了黑,大步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我就说你不是我的菜,你倒是告诉我咱俩啥关系啊你又没失忆!”总不能是我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的私生子吧?!
我追了上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们已经来到一处山脚下。
这座山海拔并不高,但是占地面积非常大,眼前是一条蜿蜒而去的溪流,大概是因为视线的错觉效果,淡淡的荧光衬着水像是往高处去的银河一般。
天色不早了,娄杰因此并没有带我们爬山,而是在领着我们在山脚附近走动,弯弯绕绕的山石路搭配着与蓝星截然不同的景观。
“前面是一处聚集地,是部分先驱者最先来到并基本已经建成的地方,今天正好是他们搬来的纪念日,好像今晚有庆祝活动,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逛一下。其他的人如果有想继续在山脚下探索风景的也可以,天色太晚了大家一定不要上山。我们两个小时后在来的地方回合,今晚我们会在这边住。去集市的继续跟我走。”
娄杰说完然后向一处灯火越发奇异但却又有些熟悉的地方走去。
“之前也没说要在外留宿啊……”我嘟囔着,不过想着他们应该会把东西都安排好,也没有过于担心。
刚刚经过的地方有好几个方向都有岔路,路铭他们想打卡的景点比较小众。我顺着大部分人感兴趣的地方走,因为脑子不好担心迷路,我坠在最后。
经常看恐怖片的人会知道,如果你在夜间的队伍里行动,最好不要走在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而且有灯的地方尤其恐怖。
所幸有娄亚陪我一起,倒也没有多害怕了。
微微清爽的山风轻柔地扑在脸上,带着花草的芬芳,惬意地我不愿多去思考些什么,放空着大脑。
前方越走越平坦开阔,就在我怀疑我可能走上了什么通往大路的小路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不是那种安静地照明的灯光,而是之前出现过的更加明亮的温和柔软的白色荧光。
“天呐”我喃喃道。
那条溪流在这越发厚重深夜居然如此醒目的流动着,让我想到了蓝星当年的一种荧光海,我以为是有什么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却看到上面散落着漂流而下许多一掌大小的泛着白色荧光的方体,攒动的游客惊讶道。
“这方块上面居然还有字符?”
“真的耶,诶,你看,这两个字母刚好能拼成我的名字。”
“大约是提前放好的噱头,为了吸引更多人来玩的,应该可以免费拿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你看它到下游就化掉了,不如捞出来带回去当个纪念品也好。”
“同意!”
我也很喜欢这些方块,我让娄亚在旁边等一下我,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在流水中找到能拼成我名字首字母的方块,但可能是我坠在后面的原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没了。
唔,虽然有点遗憾,但没有也就算了。
这个地方喧闹了一阵后,人渐渐往别处转移了。人越发少了起来,我回头找着娄亚,也打算和他一起回去了。
却发现人不见了。
大概是刚刚我有些被震撼到去捞方块的时候和他走散了?
“你们看见我朋友了吗?银色头发挺好看的那个,刚刚还在这里一转眼不见了。”
“是不是回去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往集合点走了。”
也许真的先离开了?在原地等,还是去找他?
我不死心地等了一会儿,想着等一会儿等不到就去找他,毕竟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毕竟这地方虽然看起来安全,但没什么人,不小心摔一跤摔到哪可是没人能发现的。
我在原地干着急着,隐约在与人群擦肩而过时听到什么声音。
“诶呀怎么散的这么早啊。”
“不知道,我刚刚还听见有人在上面哭呢”
“真的假的,你看花眼了吧?这时候谁还在上面啊,而且不是不让往上面走嘛,这些人胆子真大。”
“我听着那人一直在那里哭呢,估计是失恋了,不过这时候也该走了吧。”
“诶,别管他,到点回去吃饭了。”
不会是他吧?这是一个奇怪的念头,但我却越发笃信,我停住了脚步,转身顺着溪流往上走去,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些顾不得我平时分外留神不愿踩踏到的小花小草。
终于,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阵阵雾气散开,我在溪流的源头位置我找到了他。
奇形怪状的山石后面,一处山洞口,一头银发的男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脚尖踩着溪流浅浅的浪花。
我的目光却被聚焦在他的脸上一滴滴滑过的眼泪,落在溪流里,变成一个个方形的晶体与溪流随波而去。
此时此刻他正手上握着拿着一块晶体,手指长长的指甲正在方体上刻着什么。
似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呆呆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望向他如大海一般深邃而澄澈的眼睛,我下意识捻了捻冰凉的指尖,视线迅速闪回了溪流。
也许该问些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用化学该是能解释的,可能娄亚眼泪的某种成分和溪流中的离子产生了化学反应。
我现在最该做的是哭一哭,虽然这个行为看起来很蠢,但最起码能说明是这条河的构分太复杂,还是娄亚和我不太一样。
老实讲我不觉得我自己的眼泪掉在这条成分不明的河里也会变成小方块,或者说在刚刚注意到有一些小方块是从更远的山洞里被水冲出来之后,我觉得Z国基地还没丧心病狂到让一群人在山洞里面哭,让他们流出来的眼泪成为游客叹为观止的景点。
我试图说服着自己,也许他只是泪腺和其他人不一样罢了……总有这种可能性吧。
可是他的长指甲……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在刻字吧,不像是在做不好的事,那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心里建设做了很久,但应该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抬起头他却不见了身影。
果然是幻觉吗……
深入山洞看看,还是就此离开。
这对我其实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判断题。
误闯了桃花源的人最好的选择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永不打扰。
所以我倾向于离开在约定的地点和他汇合。
……
我自觉没有走错路,但回去的路上却一个人也没看到。
逐渐不知走到哪个岔路口之后,总算遇到了几个游客,神色仓皇地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我拉住一个看上去还算镇定的小姐姐询问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突然都不见了”
小姐姐却瞬间哽咽道: “你没看群消息吗?出事了!快回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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