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水洼早已连成一片片破碎的镜面,倒映着天上那轮过分皎洁的月亮。行人匆匆,泥泞的靴底踏过,将倒映的月影踩得粉碎,溅起浑浊的水花。
宁鸿婉微微仰起头,冰凉的雨丝细密地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属于初春那种特有的,带着生机的寒意。
那轮悬于墨色天幕的月亮,并非寻常所见的玉盘,更像一颗被擦拭得过分光亮的明珠,冷冽的光晕晕开,几乎驱散了周围的云翳,将雨丝都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每一滴都闪烁着细碎的银芒。
整个雾罕城,仿佛被浸泡在一层流动的、冰冷的水银之中。
人影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从湿漉漉的街巷阴影里无声地汇聚过来。他们像一群沉默的游鱼,在月光的洪流中聚拢,彼此紧挨着,湿漉漉的斗篷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低语声响起,嗡嗡作响,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寂静。那些话语支离破碎,带着惊惶、愤怒和一种奇异的兴奋,在雨幕中传递,却又听不真切具体的含义。
无人注意到她,宁鸿婉抓了抓紧衣领,跟在人群背后,侧耳听着众人的议论。
宁鸿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回黑暗森林那边去,不然漫画读者该觉得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下线了。
眼下也没听出人群讨论出什么,正打算回去算了。
就在她悄然转身,准备融入身后更浓重的阴影时,一个洪亮而充满煽动性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猛地炸开!
“把这两个无耻的盗贼火刑吧!他们杀了贵族!”那人提议道。
一群人群起赞同附和,宁鸿婉沉默地夹杂在其中。
宁鸿婉的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钉在原地,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注视着这场骤然掀起的风暴中心。
人群开始涌动,像一股裹挟着泥沙的浑浊洪流,推搡着、叫嚣着,押送着两个被反剪双手、面容在昏暗光线和雨水冲刷下模糊不清的人,朝着城市中心的广场涌去。
石板铺就的地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上面覆盖着一层被无数脚步践踏过的浅浅积水。广场中央,五座黑黢黢的火刑架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雨幕之中。那两人被粗暴地推搡上去,
最前方的人举着火把,他拾级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丢下火把,然后,他转身朝人群振臂高呼,人声仿佛同火焰的高涨而沸腾。
火堆根本没有点着,木头在这个天气下应该全都泡湿了。
可前排的人甚至集体做出了一个被热浪灼痛般的动作,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仿佛真有一股无形的热浪正在扑面而来。
他们脸上扭曲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表情,在明明灭灭的黯淡火光和惨白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宁鸿婉的沉默在这里格格不入。但此刻,谁会在意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呢?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恐惧,都牢牢被那堆几乎无法燃烧的火焰和火焰中垂死挣扎的幻象所攫取。
雨点砸在斗篷兜帽上的声音似乎更密集、更沉重了。不是错觉。
宁鸿婉再次仰起脸。冰冷的雨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挂满眼睫。透过水帘,她看到那轮月亮——它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也更亮了,以一种不祥的姿态低垂着,几乎要压垮这座湿漉漉的城市。
月光不仅照亮了雨丝,甚至仿佛赋予了它们形状,无数银亮的细线从高不可测的苍穹倾泻而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这些银线在空中扭曲、晃动、纠缠,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广场上狂热舞动的人群,他们的手臂,他们的呐喊,他们的退避……竟隐隐与空中那扭曲舞动的银丝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同步。
宁鸿婉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如烛火般跳动的红色眼眸深处,清晰地倒映着那轮巨大的、冰冷的月亮,天上像是有一双手通过这些丝线安排了所有人的命运,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高歌。
她猛地低下头,视线从令人眩晕的空中抽离。广场地面的积水不知何时已悄然漫过了她的脚背,冰凉刺骨。
她打开面板,选择预留在马车附近的锚点,离开这个没有篝火的晚会。
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下一刻,广场上湿冷的空气、狂热的嘶吼、挣扎的火焰和冰冷的月光,瞬间被抽离。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地面一圈微微荡漾的水纹,迅速被新的雨水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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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就请商队所有人去酒馆喝葡萄酒!”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扶着昏迷不醒的宁鸿婉,让她靠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宁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那我们俩可真是天作之合。”一个带着明显疲惫感的女声响起,语气却有种奇特的、不合时宜的轻松,“你负责掏空钱包,我负责心安理得地享用你破产换来的美酒。”
说话的正是那位修女医士。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宁腹部的绷带,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道:“话说回来,休,你的工钱这么快就发了吗?还是说梅芙斯队长终于良心发现,提前预支了你下半辈子的薪水?”
她顿了顿,用剪子利落地剪断一处多余的扎带,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别是空头支票啊,我会失望的。”
即使一路上早已领教过这位修女姐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休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问题噎得一愣。
方才那点积聚起来的、带着悲壮色彩的一段陈词,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表情却凝固在一个哭笑不得的尴尬状态。
宁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包扎好了,只是始终没醒。
点月蜷缩在车厢一角,裹着厚厚的毛毯,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她看着宁苍白安静的脸,小声嘀咕:“宁姐姐这两天好像都在睡……真羡慕啊,我怎么就睡不着呢?”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向往。
可不是么。简在心里默默附和。
早上在黑暗森林边缘被那头恐怖异兽的精神冲击正面撞上,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倒下了;好不容易在醒来吃了顿晚饭,转眼又到了该睡觉的时辰;结果晚上出去一趟,回来时带着这么重的伤,又安详地睡了一天一夜。这睡眠质量,让人羡慕不来。
修女将另一处扎带裁断,附和道:“能睡挺好的,天天跟车队跑,我都很久没睡好了。”
她说着,示意休帮忙,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宁鸿婉从半坐的姿势放平,让她仰躺在铺了厚毯的车厢地板上。
做完这些,修女医士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里,珍重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截约莫手掌长度的奇异枝桠,通体呈现出温润的象牙白色泽,触手微凉。
枝桠的顶端坠着一颗紧紧闭合的,形似水滴的硕大花苞。
随着车厢的轻微颠簸,花苞上那些光点也在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在内部呼吸。整颗花苞微微颤动着,呈现出一种极其脆弱、又极其饱满的状态。
将这朵花放置在宁胸口后,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在车厢内荡开。
那颗紧紧闭合的花苞猛地一颤,紧紧包裹的花萼如同苏醒般骤然舒张开来!紧接着,内里层层叠叠、近乎透明的花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优雅而迅捷地向外舒展、绽放!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一朵刚刚还是紧闭着的花苞,便明媚地绽放在宁的胸前。花瓣微微抖动着,散发出带着草木浅绿色的微光,将宁苍白的脸庞映照得如同沉睡的精灵。
点月看看那朵盛开在宁胸口正中央的奇异白花,又看看宁交叠的双手,再偷偷瞄了一眼旁边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个寻常动作的修女医士。
“那个……修女姐姐?”点月犹疑着,声音细若蚊呐,生怕惊扰了什么,“这样……放这里……”她伸出手指了指宁胸前的花和双手的位置,“会不会……有点点奇怪?”
她的表情纠结极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合常理但又不敢明说的事情。
要不是她知道她们刚才在干嘛,肯定会误以为这样子搞得好像在给人送葬!
她沉吟了足足两秒钟,脸上才浮现出一种“哦,原来如此”的恍然表情。
“嗯……你这么一说,”修女医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语气依然平静无波,“好像是有点……”
在点月和休的注视下,她指尖灵巧地拨开宁鬓边几缕被冷汗濡湿的黑发,然后将那朵奇异的花,轻轻簪在了宁的耳边。洁白的花瓣紧贴着苍白的脸颊,那纯净的微光非但没有带来生气,反而更衬得宁鸿婉面无血色。
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朵花,一种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被猛地唤醒。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村子遭遇过一次可怕的异兽袭击。父亲带着他去给临时安置点的伤员送食物。昏暗的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味道,伤员们痛苦地呻吟着。
他清楚地记得,几乎每一个重伤员的身边,都摆放着这样一朵……或者几朵散发着微光的小白花!有的花苞只是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光芒黯淡;有的则像眼前这朵一样,花瓣舒展,光芒明亮。
他当时好奇地问父亲,那是什么花?父亲粗糙的大手按在他的头顶,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他那时还不完全理解的沉重:“孩子,那是‘告死花’……也叫‘回光花’,花开得越盛,人的生机就越微弱。”
就是这时——
宁鸿婉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犹如水天相接的青蓝色眼眸,缓缓睁开了。
哪怕提前有过心理准备,肚子上被划了那么大一条伤口,突然回来肯定会有点受不了。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气声,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彻底失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和后背的衣衫。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野一片模糊,她的思维依然冷静地思考着。
难怪……难怪梅芙斯每次见面,三句话不离异兽……
剧烈的喘息间隙,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信,我能毫发无伤地独自从黑暗森林里出来啊……
‘可是……’疼痛让她艰难地集中精神,分析着疑点。
‘这条路线……不应该是商队定期行走、相对安全的路径吗?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异兽?
她也看过漫画,照主角休现在这个升级状况,现阶段应该还不会遇到这种强度的怪才对。
就在她强忍着剧痛思考时,胸口偏左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热感!那感觉并非来自伤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紧贴着皮肤在发烫。
在休、点月以及修女医士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宁鸿婉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摸索到自己沾满血污的领口内侧,夜色里的这枚素圈项链微微发着绿色的光,因为躺姿的原因,素圈戒指垂在她耳边白花的正上方。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朵原本盛放得无比灿烂、散发着强烈白光的“告死花”,在接触到戒指绿光的瞬间,尖端的花瓣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那盛放的花瓣,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内微微收拢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花苞明显比刚才小了一圈,散发出的白光也似乎……柔和收敛了那么一丝丝。
“咦?!”一直紧张盯着花朵变化的休,瞬间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修女医士凑了过来,看了看项链和白花,恍然大悟,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难杀。”
宁鸿婉:“???”
这位小姐,你的用词能不能稍微……委婉那么一点点?你的金句储备是不是过于惊世骇俗且不合时宜了?
“这个东西散发着生命的力量,你运气不错,被它救了一命。”修女盯着宁鸿婉的双眼,在她和休的身上左右看着,像是在示意什么。
“它的力量正在修补你的伤口。”修女瞥向她身前的手腕,落下最后一句话。
宁鸿婉迟顿地反应了一会儿,脑子把对方的话处理了一遍。
对,这个是主角休的项链。
宁鸿婉的目光立刻转向休。昏暗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休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显然,他也没想到当初随手借出去的东西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随即,那惊愕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欣喜所取代,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边点月的袖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似乎正为自己在危急关头做出的这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而感到由衷的开心和自豪。
宁鸿婉静静地看着休,看了好几秒。少年脸上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喜悦,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真实。
她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修女医士简,对方正抱着手臂,目光沉静地回视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带着无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宁鸿婉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腹腔内依旧翻搅的痛楚。然后,她做了一个让休和点月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松开了勾着项链的手指,任由那枚散发着绿光的素圈戒指垂落回颈间。接着,她艰难地抬起自己右手,摸索到自己左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只镯子——游鸿。
把它摘了下来,交到休的手中。
修女医士的目光闪动着某种情绪,垂着眼不动声色。
休整个人都懵了。他直愣愣地看着递到眼前的镯子,又看看宁鸿婉苍白却认真的脸,再看看她脖子上那枚还在散发绿光的戒指,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宁鸿婉语气缓缓:“它叫游鸿,我们暂时交换一下。”
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宁鸿婉的意思,她现在要借自己的项链养伤,所以她先用自己防身的宝物在他这里抵押着。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这戒指能帮到她,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突然就要交换这么贵重的东西了?他下意识地就想摆手拒绝:“不,宁,这个不用,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几乎要原地起飞的激动情绪稳稳地压了下去。
是修女医士。
她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休的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休,又扫了一眼宁鸿婉,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和不容置喙的劝导:“拿着吧,休。你可是实打实地救了她一命,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她特意在“最重要”三个字上加了重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休颈间原本该挂戒指的位置,又落回他空荡荡的手腕。
“而你身上,也确实没什么像样的防身之物了。这很公平,也……很有必要。”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宁鸿婉的目光落在简身上。这位修女医士,是个极其讲究的人。马车颠簸劳顿一整天,连休和点月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她却依旧一丝不苟。
头上的发髻没有一丝散乱,代表教堂身份的白色长袍平整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用料和剪裁显然远比自己那件粗糙斗篷精良得多,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流淌着柔顺的光泽。明明是一副普渡众生的模样,眼里却闪着狡黠。
虽然她这个人平时说话嘴巴是真的毒,但也只在自己人面前这样。
宁鸿婉可是见过她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有种你说任你说,反正我不会理你的,拒绝一切交流的放空状态。
“修女姐姐,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宁鸿婉难得注意到了除主角团与主线剧情线外的人。
修女丝毫不惊讶于宁鸿婉的敏锐,在眼前这个人承受着好几种精神污染的同时,还能察觉到老工匠话中的试探时,这个未来的商队成员已经在她这里有了名字。
宁,是个表里不一的姑娘。
“你可以叫我:简。”修女小姐微微颔首,姿态谦和,语气平静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简·爱?”宁鸿婉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遥远时空的名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什么?”简微微一怔,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没什么。”宁鸿婉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成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两个字只是疼痛带来的呓语。她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包扎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和工具,向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节临时充当病房的车厢。
不多时,车帘被掀开,一个商队护卫模样的人探头进来,低声喊走了休,说是梅芙斯大人找他。
宁鸿婉对此毫不意外商队的人对自己的自保手段感到好奇,换做是她自己带队,手段可能更直接——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可疑分子去危险边缘“探探路”就什么都清楚了。
在简刚才按住休,劝他收下游鸿时的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相比于商队那边的审慎评估,宁鸿婉的心态则要轻松得多。这里终究是主角休的阵营核心,是故事主线推进的地方。
交换礼物,也是成为朋友的一环。
宁鸿婉对此很是放心。
这次没什么负担地把东西交了出去,也算作是一次示诚。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那扇小小的、被厚布遮挡了一半的窗户缝隙。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篝火跳动的光晕隐约透进来。
‘天还没亮吗?’她心里想着,下意识以为今天还是昨晚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再次唤出只有自己能见的虚幻面板。
当视线触及面板角落清晰显示的时间数字时,宁鸿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23:15】
不是凌晨?是深夜?!也就是说……距离她在雾罕城广场下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
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昏迷期间的任何记忆,连怎么被带回商队、怎么被发现的都一片空白!她刚才还以为是刚回来不久……这时间差……她刚从雾罕城回来下意识以为今晚还是昨晚,也就是说她在主角团这边已经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好吧,简说得没错,做到这种程度她还真挺难杀的。
感觉什么都没做又水了一天的宁鸿婉翻了翻面板。
“装备:一条项链(未知)”
“效果:散发生命的力量。”
和刚才简给出的消息一模一样,看来这个物品不同于商店里的道具,需要自己摸索用途。
和点月聊了聊自己怎么被发现的,又怎么回来的,点月像只小松鼠,裹着毯子蜷在角落,脸颊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吃东西。
夜色更深沉。车厢外,隐约传来兵刃出鞘的飒飒风声、急促的呼喝声以及某种野兽受伤后的嘶吼——显然,营地现在正遭遇着袭击。
透过车窗的缝隙,能看到简修女那抹醒目的白色身影在篝火光影中快速穿梭,忙碌地救治着伤员。
宁鸿婉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休没有跟着她。
或许他在梅芙斯身边,此刻正一起研究游鸿是怎么使用。
外面的战斗声似乎平息了一些,但依旧有零星的嘈杂。宁鸿婉靠在车厢壁上,感受着腹部的钝痛和身体的虚弱。
点月还是个孩子,觉应该没那么浅,可以试试在车厢里穿越回去。
很快,午夜到了,宁鸿婉这回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在观察着这边,宁鸿婉下线后没有出现乌鸦。
几乎在她消失的同时,被她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推送通知弹出:
【您关注的漫画《失落天横》已更新至最新话!】
宁鸿婉的心神快速回归到现实世界,提起精神开始查看更新。
她在奥里利安走主线时就感觉自己是个背景板了,漫画的页数有限,作者不给她特写是挺正常的事。
在心中打好了底,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宁鸿婉点开了今天的更新。
漫画的时间线从主角休和梅芙斯在旅馆门口等待宁的出现时开始,中间写到了几句那天晚上谈话的内容。
“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梅芙斯留下这句话,朝出现的旅馆门口出现的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视角从主角休身上开始,然后就是三条时间线并行。
“衪诞生于最黑暗的冰川中……”
“向海洋与神秘的莫林杜女神起誓。”
“母亲,你要记牢我的话。”
……
“菲努斯家主对歌剧很感兴趣。”
“日安,菲努斯夫人。”
“(我要……回到故乡。)”
画风依然一如既往地精美,分镜也不错,不会让人因为同时观看三个时间段而感到混乱。
其间,古那唐被路过的仆人发现,她全身僵硬,混乱的大脑缠绕着汇成三个字:
“怎么办?”
下一幅画面就是宁突然回神的表情,她似乎正在欣赏歌剧,对菲努斯夫人的发问有些反应不及,上面的一句“怎么办?”也占进了她的格子里,说明她现在也正在遇到问题。
但很快,她扬起了招牌的微笑:“爱是自由鸟……”
古那唐这边,休的及时赶到迅速解决了眼前危机。
与宁鸿婉这边的游刃有余如出一辙,一切都如细密的针脚一般,紧紧地编织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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