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伏晓在黎明时刻醒来。他被埋在一堆靠枕下面,只有头露出来。

昨晚的阴云已尽数退去,天际染上一抹朝霞。

旁边另一堆靠枕下埋着牧冉。他的呼吸均匀,胸膛随之轻轻起伏。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夹在靠枕的缝隙间,伏晓握了一下,是暖的。

壁炉里的柴火早已燃尽,屋里却不怎么冷。

他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穿着一套亚麻布睡衣。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替换过衣服。地上放着一堆黑白交叠的衣服,看起来当时脱掉的时候相当匆忙。

腰部有少许酸痛,并无大碍,身体反而相当轻盈。正纳闷的时候,他发现了床脚边放着一小罐药膏。

不久前,他在牧歌的卧房里发现过相同的东西。他拧开盖子,白色的膏体散发出清冽的草药味。

“父亲打猎时受伤”,“促进伤口愈合的草药”,前后不搭边的询问,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线串连了起来。伏晓屈膝抬腿活动了一番,没有丝毫不适。

一股暖流涌入心口。他扔下药膏,弹跳升空,从天而降扑倒在牧冉身上。

牧冉被吓了一激灵,猛地睁眼。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困倦的鼻音。

伏晓把两人之间的靠枕通通扒拉开,一头埋进牧冉胸口,像大狗似的撒娇。牧冉宠溺地抚摸着他的头。

想象着这幅场景,伏晓不禁笑出了声。

要是自己真的从天而降,可能会被牧冉裸绞锁喉。

他绕到牧冉那一侧的床边,蹲下。

晨光在牧冉的侧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睫毛在微微拂动着。耳垂躲在发丝间,伏晓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一下。

还不够。

他又凑近些,吻上了脸颊。

这回,他满意地起身,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门。

连接大厨房的通道上人来人往。

去往宴会厅的送餐车上摆满各类美食点心茶饮,来往的人无不小心避让。而自大厅返回的送餐车上则是一片杯盘狼藉,推着它的佣人显然无需担心食物倾洒的情况,脚下步伐飞快。

甜点部的师傅们脸上蹭着面粉奶油,新晋的小帮佣不小心打翻了面粉桶,在厨房下了场局部小雪。气愤的厨师长吼叫怒骂,手上挤奶油的动作却有条不紊。

酒庄送来了珍藏多年的甘酿,一个个方格子里摆着包装精美的酒瓶,并附以橄榄、果干、奶酪等佐酒小食。木桶里盛满方形小冰块,以便为某些酒品提供冰镇的口感。

伏晓系着围裙戴着厨师帽,混在一群帮佣中间。

他本以为大家手忙脚乱,谁也顾不上别人,自己能趁机做私食。可谁知寿宴期间来了不少临时工,可供原本的固定工们任意差遣。他特意穿了高领毛杉,结果被当成临时工使唤了半个上午。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烤了五只土鸡、煮了三锅炖菜,往数不清的小饼干上撒了无数糖豆。烤箱、火炉、碳架,所有烹饪器具火力全开,伏晓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三分熟的肉排。

好不容易逮了个空隙,他跟随一众送完货的司机,假借归还货架之名,一起溜到了外面,总算逃离了那个火烧火燎的大蒸笼。

款式各异的私家车陆陆续续开上山来,平日里空旷无比的停车场今日络绎不绝,停机坪上有几辆私人飞机在缓慢滑行。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既然开小灶的计划行不通,那就赶紧找个地方躲清静。

他猜如果牧冉今天会来参加午宴,那多半牧歌和他们的父亲也在,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非。

伏晓已经领悟,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只要他站在那兄弟俩面前,就是一桩打不清的官司。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沿着熟悉的长廊走去,登上旋转阶梯,瞟了眼每晚都会光顾的卧房,继续向屋顶走去。

站在高点,庄园外围绵延的群山尽收眼底。

波涛般起伏的山林一直延伸至海岸线,成片的森林连着成片的草地。目之所及,皆是庄园领地。

丘陵之上,白色蠕动着的一团是羊群,奔跑着的棕色点点是牧马群。再往远去,围绕着酒庄附近的是一排排规整的葡萄架,还有望不到头的成排低矮灌木丛。

西边的土地开阔平坦,翠绿的麦田野望无边,几个芝麻大小的佃农零零散散点缀于麦浪之上。伏晓想象着来年麦穗成熟时的那片金色海洋。

环视一圈,伏晓终于在东北角的森林里发现了突出来的围栏顶端。从这里望去,那片土地原来那么渺小。

他走向另一边,这里能看到主宅正门前络绎不绝的宾客们。

虽然时值冬日,还是有很多人聚集在门口,像一群繁忙的昆虫萦绕在巢穴附近。他们默契地留了一条大道在中间,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某位重要贵宾。

薄纱一般的云漂浮在空中,角度极小的阳光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伏晓裹紧衣领,地面上的人群开始骚动。

从大家翘首企盼的方向,驶来了一辆烟灰色豪华轿车。

汽车缓慢停稳,门童立刻上前打开后座车门,另一只手护在车顶部。

身穿酒红色西装的牧歌从车上下来。

如此扎眼的颜色着实很符合他的性格,伏晓站在屋顶似乎都能嗅到牧歌身上妖艳的香气。

他款步移至正门口,有几个人上前几步与他握手,他回以得体的礼仪,举止从容大方,颇具牧家继承人的风采。

人群再次骚乱。轿车里又下来一人,是比牧歌更稀有罕见的牧家二公子。

伏晓忍不住吸了口气。

他忽然回想起当年独自旅行时,曾在早春的山涧目睹过冰雪初融。冰蓝色的融水潺潺流淌在雪白的岸间。

这一幕景象,现在就映照在牧冉的身上。

雪白西装下衬着浅蓝色马甲,一幅画动了起来。

阳光晃过,颧骨处有反光。

伏晓仔细一看,那是一副细框眼镜。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捧了一把冰冷的溪水喝下,滑过喉咙的冷冽甘甜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现在,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伏晓感受到了冰凉。他能想象得到镜片后面泛着冷光的双眼。

即使成为注意力的焦点,牧冉身上独特的疏离感形成了一层绝缘体,让他行走在只属于他自己的独立时空内。

他迈着舒缓的步伐,径直朝大门口走去,全然不去理会周遭因他而起的扰攘。

如入无人之境的潇洒,看得伏晓春心荡漾。

更奇妙的是,牧冉表面上的“目中无人”并不会让人觉得他高傲。他的“目中无人”不是因为太看重自己。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有自己。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多少年不见一次的各路亲戚齐聚于此,共同的利益目的让他们立刻熟络起来,每一道皱纹都攀上了赞许与附和,恨不能为彼此的虚情假意而赴汤蹈火。

宴会厅的一角聚集了七八个小孩子,全部将满十岁,他们在一扇厚重的门后等待。

孩子们的父母决定在这重要的一天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顺便瞻仰牧家老爷的风范。

外加一项更为要紧的事务,即决定这些小孩子们的人生轨迹。

这是贵族的传统。

十岁之前,他们可在家族丰富的资源库里尽情探索。科学、艺术、音乐、文学、体育,各项领域的各个层面,均可踊跃尝试。

在家族独有的大玩具城里,他们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玩具,不需要与人争抢,不必担心损坏。

每个孩子都曾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然而,他们肩上背负的家族命运太过沉重,留给他们的试错时间只有十年,而且是人生中最稚嫩笨拙的十年。

十岁时,他们会接受一系列考核,不仅需要展示目前为止学习到的知识技能、各项爱好的发展状况,还要展示自己优异的心理素质。

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应当具备超出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同时也能够勇敢无畏地去对抗与竞争。

一系列考核结束后,家族里的决策层会为一个孩子限定他的发展方向,不外乎政治、商业、科学、军事这四大领域。

这与孩子们的自行探索方向鲜有交叠,有时会截然相反。毕竟孩子们的探索是泛泛且无差别的,但其过程中展露出的个人特质是明确且有偏向性的。

自此,他们不再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相对的,他们即将接受最顶级的精英教育。

配备给他们的师资团队由各个领域的精英组成,这些孩子会比同龄人提早习得关于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过早结束的童年,需要更巨大的刺激来弥补。

十岁以上的青少年,被允许体验的娱乐只有两项,马术和狩猎。

十五岁以后,会增加一项娱乐,那就是舞会。

十八岁,他们的成年礼之一,将是一次去牧场进行挑选的机会。

选择猎手还是舞者,由他们自己决定。从这里能看出一个人的野心所在。

牧场虽是牧家专有,但对贵族阶层统一开放。若是想来牧家挑选,需提前沟通好交易条件。

至于犬羊游戏的起源,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贵族从不向民间做任何宣传。

有人猜测,最初来牧场里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人会为他们的消失而哭诉。

可即便是孤儿,在社会上也并非透明人。总有一两个与他们相识的人,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一些来龙去脉。

奇闻逸事总是传播得飞快。渐渐地,有人开始主动送上门来,反正他们一无所有,不怕再输一次。

其中不乏一些幸运儿,押对了宝,一夜翻身。

牧冉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喝着一杯清水。

身旁站立的保镖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孩童们稚嫩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他望过去,人群边缘有个害羞的男孩子,一脸想要加入谈话的样子,却迟迟不敢开口。

牧冉认得那个孩子。

在他散步的花园里,男孩跑来问能不能一起折纸飞机。他无比崇拜地看着牧冉折成的小飞机飞得好远,急切地问有什么窍门。

男孩的妈妈随后赶到,客客气气地说小孩子太顽皮打扰别人休息,硬是把男孩拽走了。

那天傍晚,牧冉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男孩的一边脸上泛着红。

现在,等待着命运安排的男孩看上去局促不安,他四处张望,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身穿白色西装的人。

他认出了牧冉,小手想要抬起来打个招呼。经过一番犹豫,两手攥成拳背到身后,扭捏地回过身。

牧冉只是看着。

过了一会儿,男孩又扭过头来偷看牧冉,背后的手微微张开一下,再次转过脸去的时候,他抿嘴笑了。

这些细微的动作没有被保镖捕捉到。

牧冉飞快地扫视全场。

从厚重木门里走出来的孩子们神色不一,大致能看得出他们对于审判结果的感受。

来往的人几乎都是牧家或近或远的亲戚。有的人注意到牧冉,会点头示意,然后匆忙离开。有的直接侧过身避开目光接触。

简直就像从牧冉所在的角落设置了一道扇形的结界。

待孩子们都离去,大厅里空无一人。牧冉身旁的保镖弯下腰,做出“请”的手势。

牧冉知道,属于他的节目要来了。

左右两扇大门缓缓开启。正对面,是审判者的王座。

王座上坐着今日的主角。

牧冉站在空间的正中央,直视着那个人。

空气里充斥着鼓动耳膜的沉默。

“你不会随意让我出席这种场合。”牧冉开口。

“即使你劣迹斑斑,你的身份也无法改变。”

牧冉的眼角略微拉长。

“如果有要事,完全可以找个平常的日子来谈。”

“刚才你在外面,应该见到过那些孩子。”

“那又怎样?”

“每一个孩子都是优秀的继承人,他们将获得金字塔尖部的优质资源,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恶意的教唆。”

带有明显指向性的话语,让牧冉动了下眉梢。

“可是你口中的劣迹,没有任何事实支撑。”

“这是决策层一致的意见,你无需与我狡辩。”

牧冉耸耸肩,不予回答。

“你在这庄园里可以随意行动,佣人们也随你差遣,对你的限制根本形同虚设。”

“我应该感谢这井底的自由吗?”牧冉的反问毫无半点迟疑。

对方不屑一顾。

“除了让我目睹未来的继承人风貌,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很聪明。”

牧冉表示继续聆听。

“家族里的事你一概无权干涉,只有一点你需要知道。明年开始,牧歌即将掌管家族里的大部分事务,我将隐退幕后。他将是我的唯一继承人。”

牧冉微微点头,他知道故事还没完。

“鉴于你过去十多年里安分守己的表现,我们没有理由改变目前对你的任何处置。但是,这依然改变不了你在未来将是牧歌、乃至整个家族的第一威胁这一事实。”

“所以呢?”

“当初埋没你的天赋是最为理智的判决,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不过,危险的金子也是金子,如果落至敌人手中,恐怕为我不利。两年前,我就对你说过。”

“如果是之前那个提议,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两年前你可以拒绝。”

牧冉不语。

“牧歌即将成为家族的决策者,你认为你在他的王国里,还会剩下多少安逸?”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提高了音量,“这是对你下的最后通牒。”

牧冉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告诉我另一个选择。”

对方笑了。

“这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识时务。”

达官贵人们依旧在大殿里歌舞升平。

那位明年即将继任的太子正与他人把酒言欢,得意忘形之际不慎碰洒了酒杯,酒红色的西装被染成了黑色。

牧冉一溜烟进了侧门,他特意走了偏僻的阶梯。

刚拐到一层,从旁闪出一人,把他拽进黑影。

“疼疼疼!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吧!”被擒拿术抵在墙上的伏晓痛斥到。

“你来这里做什么?”牧冉随即松手。

伏晓笑而不语,一脸痴迷地从头到脚打量着牧冉,恨不能拿一把放大镜挨个毛孔品味鉴赏。

这番举动搞得牧冉不明所以。

“你今天真好看。”伏晓意犹未尽。

视线从上到下走了一个来回,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的眼镜呢?”

牧冉从裤兜摸出一个扁平精致的盒子,以此作为回答。

一只黑爪粗鲁地将盒子夺走,又细致地打开盒子取出眼镜。

他把盒子还给牧冉,小心翼翼地撑开镜腿,端平。镜腿脚沿着耳廓上端滑进发丝里,最后确保鼻托服帖地立在鼻梁。

把玩一件耗费心血又精美绝伦的工艺品,也就是这架势了吧。

“你知道我会经过这里吗?”牧冉有点好奇。

“不知道。”伏晓回答得很干脆。

他的品鉴大会还没结束。“不过宴会厅周围比较偏的楼梯间就两个,这边离你回院子的路更近一些。我在这碰碰运气。”

牧冉很是诧异。

“下午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问。

“屋顶。之后去了裁缝那里。”

“昨晚呢?”

“在我房间里。”

牧冉在心里计算着什么,而后茅塞顿开。

“怪不得。”他说。

“怎么?”

“下午有人逃走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派人去找你。难怪他在舞会上那么烦躁。”

牧冉的语气松垮,像在拉家常。

不用问,伏晓也知道“他”指的是谁。

昨晚伏晓难得休假。他整晚都在房间里回味着前一晚的**,做着美梦就睡着了。

经过漫长的两天,终于又看见喜欢的人。

现在,他只想去想面前的人。

两人在阶梯下的暗处,天时地利人和。

还差一点。

伏晓抬起两手,捏住薄薄的镜腿角,将眼镜取下,再次细致地折叠起镜腿。牧冉很配合地打开小盒子,眼镜再次躺了进去。

啪地一声,盒子关上。

几乎同时,伏晓吻上了面前的唇。

他双手攀上牧冉的脖子,退后几步靠在墙上。

青涩的舌内肌四处乱窜,毫无章法。

牧冉搂住他的腰身,放慢动作,一点一点调整双方的律动。

年轻人学得就是快,被引领了一段,就驾轻就熟地主动掌握节奏。

这个吻贪婪又绵长,谁都不愿先停下来。每次稍稍分开一点,目光相接后又继续缠绵上去。

终于,伏晓先败下阵来。他的脸颊潮红。

“在这里,可以吗?”他轻声询问。

牧冉轻轻摇头。

一声长长的叹息。伏晓扬起头抵着墙壁,似有万分艰难。

衣领下,一抹红色随着喉结的滚动若隐若现。

“晚上”,牧冉的声音哽咽,“我可以把他支开。”

黑暗中的双眼亮了起来。

“等着我。”

屋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伏晓立马找回平衡,紧接着发现靠近门口的几摞书已经被搬走,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他在书山中搜寻着,没看到人影。

卧室的门半开着,他直奔过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牧冉从里面走出来,白衬衣还在身上。

“我刚才,”没等牧冉把话说完,他就扑上去堵住了发声口。

牧冉对抗着冲过来的惯性,稳步后退,两人双双跌倒在床上。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毛躁又冲动,空有一身蛮力。

他任凭伏晓压在自己身上,野蛮地享用自己的身体。

衬衣扣子被扯掉了,没有技巧的双唇游移到耳边,牧冉随顺地侧过脸。

黑色发丝戳得他又疼又痒。

他顺着伏晓的动作,将他身上的衣服退去,黝黑结实的皮肤展露在眼前。

酥痒的接触让伏晓松开口,他顿时没了力气,呼吸变得急促。

牧冉再次吻上他的唇,温柔地将翻涌的潮水进行疏导。

他抱着伏晓翻了个身,将其余衣物一并剥去。

白色衬衣的扣子全部被解开。

“穿着。”

伏晓拽着衬衣一角,低声要求。

一番云起云涌过后,伏晓摆成一个“大”字,虚脱地躺在床上。

光荣牺牲的白衬衣顺着肩膀滑下来,软塌塌地落至地面。

牧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知从何下手。

他按住墙壁,那里竟然是道暗门。门后是衣柜,他挑了一件帽衫套在身上,一股学生气扑面而来。

床上的人□□,似乎有些精神恍惚。

牧冉拿来一个靠枕盖住伏晓的腹部。

“里面有浴室。”

出走的魂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躯壳,瞳孔开始聚焦。

“你想过离开家吗?”伏晓问。

牧冉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想过。”

问问题的人也没想到能立刻得到回答。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简短的两个字已经足够。

他慢慢起身,走去浴室。

哗啦啦的淋浴声从里面传来,牧冉站在窗边望向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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