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菩萨蛮?木樨

也无梅柳新标格,也无桃李妖娆色。

一味恼人香,群花争敢当。

情知天上种,飘落深岩洞。

不管月宫寒,将枝比并看。

话说胡澥携了夫人淑真及家人奴仆十来人来至广南西路苍梧郡上任,于城里街门近处赁了一处小小宅院五六间房舍住下。因没了上房太太管夫人及管家娘子辖制,又朱小姐好性,胡澥不管家里的事,丫头秋果却拿起大来,自认为这里除了正经娘子夫人朱小姐,无人可越过她去的,一日不曾消停,便要生事。一进院子便挑了一间最好的屋子,让冒儿把她的东西搬进去,先是指使常胜家的和小杏替她收拾,又越过娘子朱小姐要东要西打发冒儿去与她置办。

常胜家的媳妇是个心直口快不饶人的,冒儿是胡府的旧人又是跟着胡澥的,她且说不着,只是拉着小杏道:“奶奶的屋子还没收拾,路上劳顿了这些日,待会儿奶奶回来可叫她去哪歇着,还不快去把奶奶的屋子打点好。”

蕊馨也在屋里隔着窗子喊她,秋果却在那里骂:“死丫头,还不快来?你奶奶那有的是人。”小杏又不想理她,又怕挨骂,正不知进退。常胜家的道:“她一般的有手有脚,让她自己收拾去。你是奶奶带来的丫头,她算哪根葱,也配使唤人。”

秋果见叫不动,越发恼了,指着骂道:“好啊,我是爷的人,你们就这样合起伙来忿不上我。贱坯子们,看我告诉二爷,一个一个揭你们的皮。嫂子,你也不用指桑骂槐的,不过是个进不了门的奴才,看奶奶面上,叫你一声嫂子,你也配?在我们家,你打听去,谁敢要我的强?”

常胜家的也不低头,说道:“不是看爷的面儿,谁还叫你一声姑娘?也不过是屋里使唤的。我们再进不了门,也是奶奶带来的,你还敢越过奶奶去?小杏是奶奶的丫头,且轮不着你使唤,以后少指使她。别忘了,如今不是在你们过去的胡府,这个家里,奶奶才是正经娘子。我们奶奶好性,看你是爷的人,没叫你跟前伺候,你一般的,不过是个丫头,不要忘了根本。”

秋果说不过她,自己气的不平,又自知没理,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回屋去了,摔摔打打自己收拾,众人也不理她,连春来和冒儿,也在前头假装不知道。

晚上胡澥散了差回来,满面春风脚步匆忙刚踏至后院,秋果便哭哭啼啼跑上前来诉苦,使出一惯的伎俩不敢说奶奶薄待,只说蕊馨不好,一语未了,谁知胡澥竟不像往常一般,竟对秋果板了脸孔,教训道:“可是胡说,你奶奶是什么样人,她身边跟的人怎会如此不知礼,可知你是扯谎。再不许闹了,还不回去?”

几句话说的秋果一愣,捂着脸一行哭着跑回自己屋里去。

朱小姐等早听见外面动静,因听见说自己,不敢出来。后听见胡澥如此,不知是何意思。蕊馨忙叫小杏打帘子请胡澥进来。

胡澥见了朱小姐,满脸堆笑道:“今日曾御史请我,说明晚设了酒宴,遍请几位大人,为我接风。多谢奶奶成全,今后承望奶奶周全,若使能早日回京,也可免奶奶思乡之苦。”说着接过蕊馨递上来的茶,亲奉与朱小姐。

朱小姐见他如此,略笑了笑,说道:“妾随二爷不远来此,没想到竟遇魏姐姐亦在此地。我与魏姐姐自幼亲近,此次偶遇,当真欢喜。只是妾不擅经济,怕是……”

没等她说完,胡澥便打断道:“哎,奶奶不知,听说几位夫人颇通诗词,倒是与奶奶趣味相投,或可结为知音,也未可知。我敢说,我大宋女辈,除了李易安,怕是没人与奶奶比肩。明日宴上,奶奶可要好好露脸才是。”

朱小姐说道:“二他怎可如此说,易安居士女中豪杰,妾怎可与之相较。”

二人一同吃了饭,胡澥倒是极尽殷勤,宛如新婚之初。

话不多说,到了第二日,胡澥果然早早回来,命常胜套了车,携了夫人朱小姐,同去曾家赴宴。

魏夫人自为与朱小姐有亲,又交情匪浅,今日酒宴,颇有些隆重。

正堂设座,宴请各位大人、官绅,请郡守和胡澥坐了主位,曾布和郡尉相陪。楼上设了几席宴请各位夫人。又有几班小戏设于院中取乐。

乐毕,郡守夫人以酒邀道:“听闻朱夫人擅诗词,今日席上不乏通文字者,可否见赠一首助兴,以寓宾客?”

朱小姐忙起身赔笑道:“闺阁小巧,自娱而已。夫人跟前,怎敢卖弄。”

郡守夫人道:“早闻临安朱府千金淑真小姐颇有才名,今日得遇,怎么好轻易推却。”

魏夫人道:“淑真妹妹自幼在家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日即是夫人开了尊口,怎可推辞。恰逢寒食,妹妹可做诗一首。”说着命人取了纸笔来,另置一几于宴旁。

朱小姐见推不过,只得低头略一深思,踱至几旁,提笔做了一首《寒食咏怀》。

题毕,魏夫人拾了念道:

淮南寒食更风流,丝管纷纷逐胜游。

春向眼前无限好,思亲怀土自多愁。

吟毕,不等席上众人叫好,却不想楼下有人正在门外散酒时听了去,叫声“好”来,评道:“思乡愁绪,字字真情。”

朱小姐见被人听了去,羞得不知所措,几位夫人却围了上来,纷纷拿了去看。

朱小姐本就不愿此种交际之事,更兼席上几位夫人谄媚虚情种种,如今又因诗句被人听了去,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看那边魏夫人,却不以为意,却与几位夫人互相和诗为乐。

好容易挨至席散,已过了卯时。

回到家中,胡澥倒是兴奋不减,对朱小姐更添殷勤。

朱小姐道:“闺阁诗词,传了出去,终究不好。”

胡澥道:“不相干。我听说几位大人的家眷颇好弄此风月之事,常邀宴饮。今日奶奶露了脸,以后不愁夫人们的座上宾。”

朱小姐道:“我做诗弄文,只为消解愁思,不与她们相干。况我不爱交际之事,此种宴席之上,终究局促。”

胡澥便求道:“好奶奶,你有这等才能,正合了她们,正该多多参与。我有些事不合明说,正欲夫人们交际来往。若能早日迁回京去,岂不好。”胡澥见她不语,又说道:“以前都是我短浅了,也是仕途不畅,心里不好,对奶奶说过不该说的话,奶奶大度,当不介怀才是。如今累奶奶跟了我远离故土,为奶奶虑,我也该求上进,才是个体统。奶奶若肯助我,夫人出面,事半功倍也。”

朱小姐说他不过,心中却又厌恶,只得没了言语,任他自说自话。

胡澥见她不言,只当默认,心中欢喜,对待朱小姐更加礼敬,倒是过了一段相互和睦的日子。

秋果倒是看不明白,见胡澥好似突然转了性,对朱小姐倍加以礼,对自己虽说没再加苛责,却也爱搭不理,几日才到自己屋里一回,倒也消停了些,不敢再加造次。

忽一日,胡澥从秋果屋里出来,站在院里喊春来。那春来急忙跑进来,站在二门口等吩咐。胡澥命道:“你速去请郎中来。”春来领了命去了。胡澥忙进了朱小姐屋子,笑道:“大喜,大喜。”

朱小姐见胡澥满脸喜色,问道:“不知二爷有何喜事,倒说来。”

胡澥道:“秋果丫头怕是有了。我已命春来去请郎中,若果真,还请奶奶多加关照才是。”

蕊馨听了,愣怔了一下,差点撒了茶碗。倒是朱小姐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倒真是喜事一桩。”

不一会儿,春来果然请了郎中来,常胜家的带着进来,外面请示胡澥。胡澥忙出来命道:“带进去给秋果姑娘诊视,速来报我和奶奶。”

常胜家的才领了郎中进了秋果屋子,片刻又出来回道:“回大人,小夫人是喜脉。孕初期,宜静养。小夫人并无其他不适。”

胡澥听了大喜,命人赏了车马费,仍命常胜家的带出去。

胡澥兴冲冲回到屋里,朱小姐道了喜。胡澥笑道:“还请奶奶多加照抚。”

朱小姐只得应道:“自然如此,二爷放心。既然秋果姑娘有喜,以后不必她做什么,也不用到这边来,要汤要水,我当尽力周全。”

胡澥道:“还有一事,望奶奶成全。她既有了我胡家的骨血,也不能太过怠慢了才是。”

朱小姐知他心意,有意扶秋果上位,便说道:“既如此,便正经给了名分也不为过,一切随爷便是。”

胡澥为了哄朱小姐,千恩万谢的话都说尽了,便急急地去了秋果屋子。朱小姐长叹一口气,心中只愁从今后那秋果丫头更是不服辖制,为难下人,也无他法。

蕊馨端了茶进来,朱小姐拉着,愁眉相对,蕊馨倒是笑对朱小姐道:“奶奶不必为我悬心,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

说来也奇,那秋果并未恃宠而骄,从那日胡澥训了之后,倒是一直乖觉得很,如今有了孕,除了要些吃食,也未做出出格之事。大家相安,辗转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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