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捡了个破布娃娃

我很脏,他说带我回家。

——《木槿日记》

“你确定是这里?”

“定位在这,应该没错吧?”

“……”

陆清都挑了挑眉,在隔层里花式众多的口罩中选了个黑眼圈小熊猫的戴上,趁皱眉翻手机的沈南星没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脚踢下去,“那还等什么,下去找。”

“哥!你干嘛!你也太歹毒了吧!”

沈南星猝不及防被他一踢,手机都差点飞出去,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道:“你能不能讲点兄弟情义!说好了陪我一起找人的!”

陆清都对着张牙舞爪的沈南星比了个中指,然后戴上耳塞,闭上眼睛,默念阿弥陀佛,我什么也听不见。任凭沈南星怒砸车窗依旧稳如老狗。

“我□□祖宗十八代!”

沈南星有时真恨不得把陆清都的头拧下来,扔在他祖宗坟上,撒串鞭炮庆祝,祖上三代积阴德,生了个什么玩意出来。他骂娘骂得起劲,在陆清都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一通乱七八糟的宣泄,几分钟后又突然想起自己和那家伙是一个祖宗,默默的闭了嘴,在心里扇自己巴掌。

“他妈的,啊呸,他外了表,表了外的十八代太祖爷,你瞧瞧你这龟孙子,杀人放火怀事做尽,快显显灵收了他吧,我愿意用陆清都一百年单身来换。”

沈南星骂骂咧咧的打开手电筒,前方不足三四处便是他此行之地——远近闻名的垃圾巷。

“狗表了外的娘养的陆清都,你一个人坐车上能有什么污染空气骚扰你,还带口罩,老子回来把口罩绳塞你嘴里要不要,TMD,卧槽,小爷我真要熏死了。”

脏乱的巷子里不透光,剩饭剩菜、死鱼烂肉的腥臭味一个劲往沈南星鼻子里钻,他忍住呕吐的**,拿袖子遮住口鼻没头脑的往里窜,他本来想着再怎么样也要保持优雅从容的姿态,但继连在无数个烂水果,腐肉尸体上踩过后,也就摆烂了,脏一个也是脏,脏两个也是脏,待会上车看他怎么恶心陆清都。

秉持着恶心陆清都就是愉悦我自己的原则,沈南星硬生生找了半个多小时,在他怀疑那人是不是把手机仍在这根本没带在身上时,终于在一个废纸箱旁边看到了半个模糊的黑影。

“上帝、耶稣、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求求你们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让我找到这个人吧,我回去一定把你们供在我家大厅上日日跪拜。”

沈南星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走过去将那个黑影翻过面,确定是个人,还是个活人后,拿手电筒照在他脸上,对比三遍照片后发出一声怒吼:“我嘞个齐天大圣啊!苍天不负有心人!TMD我终于找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人意识似乎昏迷不醒,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青青紫紫的掐痕,肿痕,皮鞭抽出的红印,从脖子开始,一直到遍布整个身体。沈南星小心翼翼的将他移到肩上,他的衣服看起来非常旧了,洗的白里发黄,而且一看就是劣质地摊货,随便一扯就烂成几条了,比破落户还破落户。

“为了找你我可遭老罪了,”沈南星想起他的名字,“木槿这个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嘛,咋长在这个人身上,一瞅一个穷酸样,还是个面无血色的小白脸。”

木槿在沈南星一颠一颠的,头也低低的垂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跌下来。

沈南星背着他往外走,顺便拍了两张照片发给温怀夕,要不是他最爱的老婆亲自求他,他堂堂一个富家公子哥,从不去五星服务之外的地方消费,竟然会屁颠屁颠跑这儿来。

沈南星:【夕夕,人已安全着陆!】

高冷老婆(不理我但还是爱我版):【回去给他找个医生看看,医药费我发你。】

沈南星:【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啊,还医药费,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绝对吃好喝好玩好,你就放心吧,我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

高冷老婆(不理我但还是爱我版):【辛苦了,谢谢。】

沈南星:【亲亲/小猫飞吻】

巷子窄窄的,沈南星两只脚套着踩着吱呀作响的小纸箱,花了几分钟就走了出来,他在巷子口把箱子甩进去,乐哉哉的敲了敲车窗,“哥!开门!我找到人啦!”

等了半天陆清都才把车窗摇下来,他摘下耳塞,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将浑身散发臭鸡蛋味的沈南星和他背上的“破布娃娃”一寸寸扫了一遍,凉凉的开口,“脏,滚。”

沈南星一下子就火了,明明说好两个人一起找人的,结果这孙子眼睛一瞅那垃圾堆就不走了,凭靠他一个人累死累活把人救出来,他还什么怨言都没说,这孙子一脸嫌弃样给谁看!居然还不让他上车,真是岂有此理!

“陆清都!你是不是有病!今天的事我一定要告诉大姨,你把你如花似玉的弟弟丢在垃圾堆里自生自灭,事不关己的strong哥,哪有你这样的!”

大概是多个人的缘故,沈南星热血一下子涌上心头,冲着陆清都狂轰滥炸,瞬间忘了自己有多怕这个喜怒无常杀人魔堂哥的狗腿德行,冷静下来才觉得心虚加后背发凉。

“说完了?”

陆清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南星就是感觉出了一丝冷气,他颤颤巍巍的说,“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

“嗯。”

陆清都眼都没分给他一个,下巴昂了昂,“自己,背着这个东西,回去,没问题吧?”

“……没,没有。”

沈南星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如既往的狗腿,一边又嘴上应承着,“哥哥您慢走。”

“好。”

陆清都点点头,戴上墨镜准备开车,那一脸拽样,沈南星恨不得跳进去把他咬个稀巴烂,但面上还是唯唯诺诺。没办法,他堂哥陆清都,他们这一辈少年男女最避之不及的人物,自小与众不同,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与他们一帮整体只知道惹祸生事的皮孩子格格不入,沈南星他妈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说什么“你要是有清都一半听话就好了”“你哥这次又考了第一名”这些话沈南星听的耳朵都生茧了,虽然不敢反抗他妈,但私底下蛐蛐也没少。

是,他堂哥陆清都,一出生就是福星高照,乌鸦死光,喜鹊乱叫,一副臭了吧唧的老学究样,装什么高冷才子,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别看他现在在学校多受欢迎,出了社会就他那德行,早晚叫人给他一闷棍。

但骂归骂,该认的怂也一点没少,比如现在,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但沈南星还是在陆清都发动引擎前问了一句,“……哥,真没有商量的余地吗,要不你把他弄上车也行啊,我自己打车回家,这事我就不告诉大姨了,求你了哥……”

陆清都懒懒的掀了掀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窗一点,“再叫?”

沈南星立马缩头:“得嘞哥,我闭嘴。”

唉,出师不利,他们这一身垃圾,有哪个出租车司机敢要啊,就算要了也免不了一通眼神挑剔,嘴上不说,心里指定是要鄙夷的。

正当沈南星悲催的想这一路该如何走回去时,背上的小白脸突然动了动,下巴在他肩膀上磕了好几下,然后又梗着脖子抬起来,“……那个,我,咳咳……”

“醒了啊老铁,”沈南星估摸着经他刚才一顿狂吼,人也确实该醒了,“还能走吗,身上哪疼,咱们要不直接去医院?”

“……没,没事,我,谢谢你……”

沈南星琢磨着这人是不是个结巴,声音倒还怪好听的,有点像之前去江南玩,那些软绵绵的南方调调,绿糯米粽子似的,丝丝入扣。

木槿艰难的睁开眼睛,他身上的淤青是新添的,旧的疤还没落下,一蹭,辣嗖嗖的疼。

被沈南星背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意识还没有回笼,嘴唇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被迫听着沈南星骂街。

“你,你是,温怀夕让找我的,人吗?”

“当然,要不本少爷会来这地方,鸟不拉屎、臭气冲天的,阿呸呸,什么东西进嘴里了,草了,老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

“……谢,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把沈南星吓了一跳,“哥!你不是走了吗?”

陆清都没管他那傻逼弟弟,盯着木槿受伤的眼睑,“能听见吗?”

木槿费力的去看他,牵动了眼皮下的肿痕,这伤是今天打的,还没来得及涂药,疼的他轻轻抽了一口气,“……能。”

对面的人坐在车里,左手摘下墨镜,手上青筋暴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眼神凌厉又骇人,木槿不禁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道,“……我叫木槿。”

“上车。”

“可是,我很脏……”

刚才沈南星扒着车窗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让他们上车,想必是不喜欢别人弄脏他的东西,而且,木槿手指悄悄攥着沈南星的袖子,这个人,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很凶。

他有些害怕。

陆清都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情绪起伏,“脏?回家洗洗不就干净了。”

木槿还没说什么,沈南星就一股脑往车上爬,把木槿放在后座上,自己还没坐下,就被陆清都拦住。

“你,下车。”

沈南星大喊委屈:“为什么?!”

陆清都:“脏。”

“那刚才……”

回答他的是陆清都的一脚和一串尾气。

“呜呜呜……陆清都!你等着!我一定要告诉大姨!”

沈南星这回是真哭了,TMD,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谁都不把他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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