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里的同志们不分昼夜地忙碌着。
之前声东击西,每天耗费大量的人力撒网,从下饵到小鱼上钩一共用了八天,才在安菲菲这儿有了收获。
现在没人敢掉以轻心,全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着。这会儿倒是真能体会人多力量大了,当初支队长和副支队长研究出这么一套人海捞鱼战术的时候,可没人敢说一定能成功。
包、钱、项链、电话、手表上全都装上了最新科技的定位芯片,这款芯片薄如蝉翼,甚至可以藏匿在纸币里。这玩意儿市局里可没有,是木成心花了八百块钱的狗罐头交换回来的。
手机留在现场没被拿走,包被扔在了距离案发现场500米左右的垃圾桶里。钱、项链和手表暂时还在一处,应该都在劫犯的身上。
“我跟上头申请征调了警力,布控在抢劫犯居住的小区周围,这回保准让他插翅难逃。”侯伟华在杨康桌上铺了一张瀚海市地图。他自己办公桌太乱,铺不开。
侯伟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中心就是定位到的犯罪分子现在居住的地方,目前这红圈范围内已经全面布控。
“现在只能盯着他了,看他跟什么人接触。”木成心喝了一口队长犒劳大家买的橙汁饮料。砸吧砸吧嘴,这玩意儿还真是梁失店里的更好喝。
高科技定位加人海战术追踪,一个星期之后,基本可以锁定所有跟抢劫犯有过接触的人。
按照原计划是还要再跟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再跟下去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废旧仓库里,“青面獠牙”的狂徒揪着一个人往死里打,周围一群人围着,想劝架却也不敢。
“跟你说他妈八百遍了,不能私自行动,不能私下找销路,你他妈是听不懂是吧!”
狂徒揪起地上那人的头发,迫使他将头抬到一定的高度,然后狠狠地撞向地面。
如此几次,血肉模糊的脸还没那天套丝袜的时候好看了。
“涛哥饶命,涛哥饶我这一回,不会出事的,我保证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做得很干净的……”
“你最好他妈的别出事,不然上头不饶我,我就他妈的第一个弄死你!我/操/你/妈/的,说一万遍了你记不住!”
“青面獠牙”发泄过一轮又一轮,直打得地上的人不能动弹了才罢手。
“这几天让人看着点儿,再敢惹是生非就废了他。”
“是!”
躺在地上的人缺水的鱼一样蹦跶两下,最终吐出一口鲜血,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涛哥带人走出废旧厂房,之后呆立在原地。
要说瀚海这地方,普通群众可以不知道木成心,但是作奸犯科之辈是绝对不会不认识他的。木成心的执法传说,简直就是瀚海地区违法分子头顶长鸣不断的警钟。
坏人在瀚海遇上木成心,要么你改邪归正,要么木警官帮你改邪归正。
这个涛哥是几年前搬来瀚海市的,最初是很想要“扬名立万”的,只可惜刚落脚就被老方盯上了。正因如此,两人还有那么点儿过节。木成心并不会插手老方的事儿,但是不管木成心怎么澄清自己跟老方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他俩就是一伙儿的。
涛哥人称丧涛,胆小瘾大,老方盯他盯得很紧。捞不到好处的时候,丧涛也不想跟警察产生什么过节,所以这几年也不见他有过什么大动作。
他现在在郊区开了一家屠宰场,据说是很有规模。
此刻,木成心正带着市局的同事,老远等在厂房门口,一众人一字排开,倚靠在一处残垣断壁之上,守株待兔。
老实说这地方太偏僻了,还脏还臭,能找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木成心拒绝了上头“进厂房救人”的提议,坚决不愿意再往散发着与这个文明城市严重不相符的恶臭的废旧厂房那边靠近一步。
木成心各种名声在外,即便是青面獠牙的丧涛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也是吓得当场腿软,在一众兄弟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幻想着这群警察只是路过看风景,跟他们没关系。
按说这个丧涛并没有跟木成心打过交道,但是可能传言听多了,也不知是怎么,他见了木成心就是会本能地紧张。
眼见着木成心直起身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丧涛是一点儿狠劲儿都没有了,脚底站桩,一动也不能动弹。
木成心看了看獠牙大兄弟手上沾着的鲜血,兴致很高:“呦,聚众闹事了啊?”
丧涛:“没,没有。”
木成心示意同事进去厂房里面把人带出来。
担架上,受伤的人一脑袋的血污,已经神志不清了。
木成心当即赞同对方的观点:“这他么还真不是聚众闹事,这是杀人灭口啊!都带走!”
因为警方准备的钱够厚,劫匪又有揣着钱到处走的陋习,所以过去的几天负责追踪的警员陆续传回了消息。
劫匪花的第一笔能追踪到的钱是在一家路边商店里花六百五十块买了一条香烟。之后转手把烟送给了一个开车的司机。
经调查,这名司机是本市一家搬家公司的员工。木成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底细,有点儿意思。
之后劫匪又陆陆续续花出去一部分钱,但是都系享乐消费,经调查也没有再接触可疑人员。
木成心统计了一下找各个商家兑换回来的钱数,劫匪的现金花得差不多了。
再然后就是昨天,劫匪找了一家偏僻的典当行,当了手表和项链。
意外就发生在这里,负责跟劫匪的同事亲眼看见人被丧涛带人掳走了。
鱼这不就上钩了吗。
市局治安支队里,紧急审讯丧涛。
差不多过了足有两个小时,侯伟华才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神经兮兮地去找他的副支说秘密。
木成心:“问出什么了?”
侯伟华神情坚定:“他肯定有事儿,不是主谋也是个重要嫌疑犯!”
木成心:“怎么知道?”
侯伟华:“因为他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你想啊,人什么时候保密工作做得最好?那当然是保护自己的秘密的时候!”
木成心:“……”
那天套着丝袜抢了安菲菲的劫匪名叫宁一鸣,被打得有点儿惨,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
局里这边只能先提审丧涛那一伙人。
还有宁一鸣给买烟的那个司机。
司机名叫徐祥,十八年前因为抢劫罪入狱,现在刚放出来没满三个月。巧合的是,他在搬家公司上班,而这搬家公司在秦往他二姨家失窃那段时间刚好接过天乾澜湾里的生意。
过后市局同事们曾经多次前往搬家公司进行调查,没有可疑发现。排班表上显示,当日这名司机也并没有去过天乾澜湾。
但这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侯伟华很快把人提了回来。
这人一看就是个老油子了,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他说他认识宁一鸣只是因为他用过自己的车。
休息室里。
木成心走进来递给侯伟华一瓶水:“怎么着,这个肯定也是主犯吧,一句都没说。”
侯伟华:“嘶,你能不能不挤兑我?”
木成心:“能。”
侯伟华看着审讯室的方向:“这小子没有直接犯事儿的证据,我们不能因为他收了一条烟就一直拘着他不放。”
木成心搓搓后颈,没再说话。
没有犯罪证据的话询问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徐祥便离开了市局。
到底是有案底的人,深谙跟警察周旋之道。侯支队长在连续的两次碰壁之后,默念着不能以暴制暴,挽起了制服袖子。
木成心拉住他,劝慰道天无绝人之路,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
然后局里就接到了报案,说市局门口发生了一起车辆剐蹭引发的寻恤滋事。
报警的是市局门口卖西红柿的,而因为寻恤滋事被带回来的正是司机徐祥。
卖西红柿的说这徐祥倒车撞倒了他的一筐西红柿,不肯道歉不说,还动手打他。
徐祥看着卖西红柿的告小状的那副嘴脸都要气死了,却也无计可施。
接下来自然又是被那凶神恶煞的侯支队长带回审讯室。
寻衅滋事,最少可以拘五天。
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宁一鸣醒了,可以讯问了。
木成心吹了声口哨儿,遂决定去医院恐吓惊弓之鸟。
市局旁边就是市医院,成医生在这里上班。成真医生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外科医生。因为有木教授分秒必争地以家属的身份刷着存在感,所以木成心平常并没有什么机会过来,偶尔来一次也是以警察的身份过来提审犯人。
病房里。
负责问询的同事:“现在住哪儿?”
犯罪嫌疑人宁一鸣:“四海为家。”
一旁的木成心揉了揉手腕。
宁一鸣立马:“打人是犯法的,你不要知法犯法!”
木成心:“……说得有道理。”
在宁一鸣的病房里待了半个下午,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他倒不是不说,他说,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什么都说,木成心看出来了,这小子现在就是觉得待在外面危险,一心想着进去。单看他被打成这熊样儿也知道,他不过是个小喽啰,真正有用的线索他未必知道。
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成医生这边更是轮不到他接送,于是便独自一个人回家去了。
木成心先进的门。
五分钟之后,春风得意的木教授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揽着成医生进来。
两秒钟之后,木成心想起了什么,拔腿就往楼上跑。
身后跟来木教授孔武浑厚的怒吼:“木成心!玄关柜子上的花瓶呢!”
糟糕,最近工作太忙,把买花瓶的事给忘了。
晚饭时间,木成心磨磨蹭蹭地下楼来。意料之外的,木教授并没有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相反还在饭桌上热情地给他递了一回包子。
木成心靠上自己的座椅靠背,抻长了脖子往玄关处看。果然,娇艳欲滴的玫瑰好好地插在了花瓶里。
那花瓶跟之前被木成心打碎的那一个非常相像,只细微处的纹路走向跟之前的略有不同,但是很显然成医生并不计较这个。
木成心举着包子挡住自己的脸,朝着梁失的方向,无声询问:“你买的?”
梁失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口型回了一句:“不用谢。”
这个花瓶是梁失专门按照之前的样子订做的,今天才拿到。本来想着用来滥竽充数,没想到还是差了那么几分钟,好在当时教授手里的花急着找地儿放,也就没追究这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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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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