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上头的人不管,毕竟还是要有相关负责人来管他们的。
该赏的东西还是要赏的,只是多多少少大大小小得打些折扣,该给的官职还是要给的嘛,当然是要打点到位了。
“可惜,咱们几个手头真的没什么钱。”
他们在外征战多年,战利品也是有的,不过大部分都被捎回老家了。
主要是留在身边你也花不着呀,不定哪天就挂了。
且这洛阳城中的官员个个眼高于顶、视一般钱财如粪土,你要只是送点小钱,他们哪里能看得上。如果想要留在洛阳这样的好地方,更加要重金贿赂不可,还很难。
他们几个人之前也商量过了,可以把钱都用在一个人身上,等那个人出息了,回头自然能提携提携他们。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这可是真交情。不过到底选谁,还没有定下来,不行就抓阄吧。
木兰说:“我不想回怀朔了,我和你们一起抓阄。”
“当真?”
“自然,我也想留在洛阳,随便干个什么都行,等谁发达了、就苟富贵勿相忘了。”
“老大。”齐泰怪叫了一声,“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掌权的太后都是女的,我一个女的当官有什么不行的。”
齐泰一拍手,抓着她的肩猛晃。
“木兰你终于想通了,之前咱们劝你了那么长时间,你非要回家见你爹妈,咱们在洛阳发达了,他们说不定就不用呆在那破地方了。”
他们北方六镇,镇民都属于军府,世袭为兵,照理说是不准迁移的。
可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阶级跃升么。不然为的什么,就“保家卫国”四个字?
“就是,再说了,你回怀朔还能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怀朔最厉害的就咱们这几个,你连我们都看不上,家里那些歪瓜裂枣、你更加看瞧不上眼了。”
“要我说你也别嫁人生孩子了,回头让你弟弟生的孩子抱一个给你不就行了,照样给你养老,还不用自己生。”
“女郎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你可别没死在战场上,到时候死在生孩子上,那真是冤枉死了。”
木兰当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生孩子的了,这跟找死简直没什么两样。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些兄弟思想还挺先进的。
“你弟弟现在几个孩子?”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没事,就算他没别的儿子,怀朔好些孩子无家可归,就是跟咱们一起打仗的那个老六,他老婆也死了,留下孩子无人养,到时候你就抱过来。”
木兰无语:“这不关你们的事,什么时候抓阄,快点儿。”
几个路边拔了些草,折断了其中一根,齐泰攥着:“你们先挑。”
木兰虽是个姑娘,从前在怀朔的时候,就是他们中的老大,当即抽出一根,一看短的。
齐泰张大了嘴:“这也行?!”
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了。
这么一来,大家都不用抽了。
木兰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啊,瞬间也觉得责任重大。
其实,他们这些能在十二年征战中活下来,而且还全胳膊全腿儿的人,都是运气好到爆棚的。
有好些人都残废了,回去家里,别说种田养马了,就是吃口饭都成问题。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
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这样吧,我们还是得先打听了,具体给咱们安排什么样的职务。还有,这洛阳有咱们认识的人吗?”
齐泰想了想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在雍州,屯兵黑水的时候,朝廷派的西道行台萧映?”
木兰在脑子里一顿搜刮,点头说:“有点儿印象,但是他在陇东也没几年,和咱们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可也只有他了,你忘了,你还救过他性命呢。”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不定人家早忘了。”
“但是听说他如今在朝中做到官不小了。”
木兰心想,挟恩求报怕是物极必反,可事已至此、少不得得厚着脸皮去登门造访了。
这萧映也是个奇人,如今大业和南朝也是以淮河分界,萧映原是南边前朝的宗室。
国破家亡后,他孤身一人投奔北朝,那时才十几岁,这好些年过去了,带兵征战居然干的还不错,在朝中人缘也好。
“明天打听打听他住哪儿。”
第二天还是没人来见见他们,洛阳城里好像一条狗都比他们耀武扬武。
木兰悄悄出去转了两圈,萧映人并不在洛阳,真没办法了。
而且,她发现和他们一批来到洛阳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有了安置,甚至有些在他们后面来的也已经领到了奖赏。
“这什么意思?看不上咱们。”
自打先帝将都城迁到洛阳之后,这大业就有了鄙视链,南边的看不起北边的,他们北方六镇自然是这个鄙视链的最低端。
虽然不给他们安排,但是一天到晚还经常把他们喊过去晾着,搞得他们几个都是一头的火气。
齐泰还打听了武川镇的几个老友,也是如此。
大家愤愤不平:“咱们也是为国卖命,征战这么多年,瞧瞧他们在洛阳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了,好歹留点汤给咱们。”
“这两年北方冷的厉害,草都长不起来,朝廷的粮食明明之前答应好的,也好久没有运过去了,这不是看着咱们死么?”
他们在外头拼死拼活,自己老婆孩子老爹老娘在家饿死,这说不过去吧。
同为北方六镇,内部也有鄙视链。
六镇的首领是镇将,镇将下面有军头,这些军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部落首领就是豪帅,不像花木兰,他们家真真是底层中的底层。
木兰是真正感觉到了,诗中实在是太过于美化,实际上不仅天子是不会接见他的,甚至连这些赏赐也是没的。
“你说多多少少你也画个大饼啊,连大饼都不乐意画,也太看不起人了。”
北方六镇,真的挺像是权游中的北境,他们六镇的军民就像是北境的守夜人,守护北方的绝境长城,抵挡塞外的野人。
木兰叹了口气:“凛冬将至啊。”
……
这天他们几个又站在宫门前,突然看见不远处冒出黑烟,然后就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木兰惊到了:“怎么回事?!”
不光她惊到了,几个兄弟全都惊住了。
他们这些常年在战场上的人,肌肉都有条件反射了,瞬间就伸手去拔刀。
但拔空了才发现,自己并未带刀。
这是自然,洛阳什么地方,能由你随便挂着兵刃闲逛么,那不乱套了。
“这是……”
那边离宫城不远,这样好的地段,住的自然都是达官贵人。
这光天化日的,也有人敢打劫贵人?这洛阳的治安也太差了。
莫不是太后皇帝什么的,要清除异己?那总得等到晚上再灭人家满门吧。
木兰好奇:“咱们去看看?”
“别吧。”齐泰怂了,“咱们可不是来惹事的。”
“那我一个人悄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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