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漫灌,古代大东帝国特色工程学战术。
毕竟,大部分古代城市都分布在河岸周围,不用白不用。
公元前512年,吴**队进攻淮北的徐国,就通过筑坝拦河给对方一个透心凉。
十二年后,吴王阖闾再次西征楚国,又采用了同样的手法。
“你们……谁会挖沟?”
可惜了,六镇没有此等人才。
好在这一路上,投奔他们“义军”的早已上万。大多是流民和奴隶,但也不乏一些有本事的。
很快就有人给她献上方案。
“只是,固然能够引水入城,但城池坚固,不可能完全损毁。城内的积水,估计也就到……”
他比划了一下,“最多到膝盖。”
城内也有排水设施,其实真操作起来,能到小腿就不错了。
木兰拍板:“挖。”
萧映忍不住说:“这个水量……”
他其实有些于心不忍的。
他是恨透了这老皇帝,可建康于他来说,也是他的家。
兵不血刃最好,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总归是……
“主要是吓唬吓唬他们。”木兰说,“终究还是人心。”
这一有工程动作,不过几日功夫,谁都看出他们的意图了。
又在路上抓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倒是个硬骨头,木兰见他本是想问问之前城里的状况。
哪知此人对她破口大骂,而且居然没一句骂在点子上,她听了半点儿不生气、只觉得好笑。
口舌能伤人,骂人也是要本事了,不是长了一张嘴就行。
“你们这群北虏,本是陛下收留了你们,你们居然……师出无名,竟然也敢……”
这位又絮絮叨叨搞起了地域攻击,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木兰听烦了:“拖出去砍了。”
“你——”对方胡子都竖起来了,“我可是出身——”
木兰轻飘飘一句:“吾蛮夷也。”
——什么出身,我只知道大刀之下、人人平等。
——你的脖子,也不比别人的长、不比别人的硬,不比别人多一条。
你既然说我没教化,那就没有好了。
吾蛮夷也,谁跟你讲道理啊。
这些南朝士大夫,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绝对没有冤枉的。
萧映知道围城非一日之功,他可已经等不及了,早就在外城和驰援的几支军马都有作战。
不过,真刀真枪打起来非但一点儿没让他痛快,还更憋屈了。
实在是因为各路援军心志各异,为了堵住旁人口舌,因此假意出兵小小交战一番,随即按兵不动,坐观成败。
人家是围城打援,这里倒好、根本没援。
木兰说:“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反容易着了他们的套。”
他此时倒是难得想起崔显的好处来了,若他在此,也不用自己听那群劳什子的废话,当场也能写出一篇檄文来。
“不过檄文而已。”
萧映武的没处发挥,正好就文的上。
他从小只想当个尊贵的王爷,无事之时开开茶会、极尽人间风雅之事,哪知道后面真的要舞刀弄枪、风里来雨里去。
世事沧桑,不过如此了。
当场就让人拿了笔墨过来,略加思索,直接靠着战马就写起来。
木兰笑着说:“还真是思如泉涌、一挥而就、倚马可待。”
要说,写这檄文,最要紧的是真情实感、言之有物,而非雕琢文字。
对萧映而言,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日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
她看过之后,点头:“我再给你加一句。”
既是穿越的,没有不做文抄公的道理。
说着,歪歪扭扭写着——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身,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
字虽然丑,意思到了就行。
萧映默默读了三遍,忽然仰天长笑、目中含泪:“我父兄若是在天有灵,瞧见今日也该瞑目了。”
不错,当年他兄长行事悖乱,确实无德。若是旁人动手,尚有原因。
可那老东西作为萧氏宗亲,吃了他们多少好处,却起兵谋反,正该千刀万剐。
如今,他的子孙们看着他被大军围困,不仅不救援,还一个个都巴望着他死,他能看不出来?
他日日参佛、好像大彻大悟,悟到今日了吗?
佛法之中不是讲因果么。因是因缘,果是果报,种什么因就会收获什么果。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世间最公平的就是因果,谁都无法在因果中得到宽待。
——这就是你的果!
甚至于,这一刻、萧映甚至不想自己亲手杀了萧达了。
他就想看着他的子孙杀了他。
当然,那些人也不敢亲手杀他,让自己陷于不义之地。
但为了权力,他们总有办法的。
看他们自相残杀,这该是多么美妙的情形啊。
比一刀砍下去,这可痛快多了。
木兰问:“我这句怎么样?”
“杀人诛心。”
萧映甚至想,这场围城不要那么快结束,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因为这对于城内的人,这无疑是一场煎熬。
对于那个老东西,当然也是煎熬当中的煎熬,
他身边的人不是将他奉若神明么。
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一天又一天,他们还能够对他奉若神明么?
工程坚固,城内的粮草也暂时充足。
但他还真的不信,在这样久久等不到救援的情况下,城内的人心还能够坚持下去。
他也是这么多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知道攻城这件事,多半得靠里面的人自己开城门。
木兰说:“是啊,能攻进去固然是赢,但是如果能让城内的人主动开门。对我们来说,才是真的赢。”
当然,最自己的要求也没必要那么高,反正赢了就行。
萧映沉思片刻:“我入城一趟。”
木兰皱眉:“现在?别吧。”
且不说眼下城中是什么个乱象,实在是不好控制。
何况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这么多年你都等过去了,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了吧。”
可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萧映说:“我不是要去杀他,我只是去助咱们一臂之力。”
“我差你这一臂之力么。”她翻了个白眼,“你可别给我添乱啊。”
——你要是被抓了,我还得找人进去救你呢。
木兰确实忙的很,只有小弟一个人能给他搭把手。
好在等明月齐泰他们过来就好了。
她还没说上两句话,那边又有两拨人找她,她匆匆去了。
第一拨是贺拔明月,许久不见倒是没空寒暄,木兰细细问过了这一路的情况。
“齐泰呢?”
“他被绊住了。”
木兰点头:“也好,背后总得有些人,不然冷不丁地被人捅一刀怎么办。”
贺拔明月啧啧:“那时候还以为你不过出去一趟,哪知道竟然就不回来了?”
她四下看了几眼,“要我说,这里也没那么好,说的好像神乎其神。”
“这不是最近打来打去,闹腾的乱,地方还是不错的。”她补充了一句,“最多风水差了些。”
要么怎么定都此地的,总是不能长久呢。
第二拨她却没想到。
“慕容宇?”
自打解决了梁家的事,慕容家大多都留在晋州。
那也是个好地方,所以别说她不照顾兄弟。
有慕容家在晋州顶着,她也不担心柔然会卷土重来。
“他怎么来了?”
这事倒是段兀尘安排的,他们六镇从来都是靠打仗吃饭的。
前几年东南西北的完全没消停,大家也都是收获颇丰。
这忽然停了下来,实在是有些不大适应。
“到底都是六镇的人,不好厚此薄彼了,日后还得互相仰仗。”
因此,慕容宇主动请缨,他倒是真不好拒绝。
此事他写了信,木兰大概只瞅了前面的,这一段没看见。
“他来也好。”木兰说,“早知道让萧映和我一起过来了。”
慕容家两兄弟,从前就在萧映麾下干过,互相了解、也好搭手,反正萧映自己人手也不足。
明月说:“我瞧见几路援军已经会师,合兵少说也有七八万。”
城内大概老皇帝也感觉援兵不大对,让人传了消息出去,哪个皇子第一个把这些“匪军”赶出建康,就立为太子。
花小弟奇怪:“他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这么大个城池,跑出去三五个人也不奇怪,再说也有别的法子。”
不过,老东西这选太子的方式倒是十分新颖啊。
自古以来无非是立嫡立长立贤。
或者自己有真本事的,创新一个“玄武门继承法”。
他这算什么,先到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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