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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晋阳篇 - 5 目摄玉琉上

第二天的清晨，木桌与木盘撞击发出简短的声音，接着便有一股并不油腻的饭菜香味伴随着微弱的呼吸飘入了鼻腔。随着感官的逐渐恢复，凤皇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清秋刚刚把一个木托盘放到离自己很近的桌子上。木托盘上有一个琉璃盏，里面放着球形的，很好看的石丸。而琉璃盏边上则有一碗汤面和一碟炙肉。

与此同时，清秋不知道对谁说道：

“先生，准备这样的食物真的没问题吗？不应该是准备一点白粥吗？”

虽然凤皇还没看到清秋说话的对象，但这个对象自然是季熙，而季熙则回答道：

“你放心，他又不是人，不用像普通人那样小心伺候。”

尽管凤皇还觉得头脑有些浑噩，没有完全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但凤皇还是觉得，这句“他又不是人”是在骂自己。所以凤皇强行挣扎着把上半身撑起来，还没看到季熙的脸，就先忿忿地说道：

“可恶，你骂谁不是人？本殿看你才不是人！”

这个时候凤皇才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而在榻侧坐着的，正是季熙。虽然清秋像往常一样，送来了一盏玉石珠子，但这次季熙并没有急着吃。因为季熙此时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已经清晰地有了季熙的咬痕，有一半左右都被吃掉了。

被凤皇反骂“不是人”，季熙倒也不生气，而是侧头看向凤皇，露出一抹清雅的微笑，说道：

“哟，醒了啊，小凤皇？呃……你还真别说，我确实不是人，应该算是个死尸吧。”

凤皇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同时很是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怎么知道本殿的名字？”

“哟，昨天从外面到屋里，一直喊我的本名，还威胁我给你疗伤，到现在却还问我是谁？”

季熙这样打趣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玉佩，说道：

“你的名字不是在玉佩上刻着的吗？看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了。”

听到“玉佩”两个字，凤皇立刻清醒过来，然后浑身摸索起来，想要找到自己的玉佩。但找了一番之后，什么也没有找到。凤皇这才对季熙问道：

“本殿的玉佩呢？”

季熙又啃了一口那块玉佩，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在这儿呢。成色真好，可好吃了。”

看到自己的玉佩被季熙吃掉了一半，凤皇一时之间竟然差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尽管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啃一块玉佩，这件事情已经足够魔幻了，但更令凤皇抓狂的是，自己重要的玉佩被随便拿走，还被弄坏了。

气血上涌的凤皇从床榻上蹿了起来，要去把玉佩抢下来，同时还恶狠狠地骂道：

“狗杂种，你竟然敢偷本殿的玉佩？”

看到凤皇猛虎扑食般的身姿，季熙先是担心了一下凤皇的伤口会裂开。但仅仅是一瞬间之后，季熙开始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扛不住他这一扑。于是，就像昨天初见凤皇时一样，季熙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数只赤狐，躲开了凤皇，同时把玉佩留在了原处。

拿到仅剩半块玉佩的凤皇，气得浑身颤抖。而已经恢复人形的季熙拍了拍身上的灰，在凤皇身后说道：

“至于吗？不就一块玉佩吗？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值一提才对。再说了，我给你治伤，救了你的命，拿你一块玉佩作为报酬，不是很合理吗？”

“你要报酬，要什么本殿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凤皇转身，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季熙，怒吼道：

“你这个狗杂种根本不知道这块玉佩有多重要！”

因为刚刚这一幕发生得都太快了，清秋反正是没来得及反应。现在清秋稍微反应过来了，在心里憋了一句话：

怎么能叫先生狗杂种？先生明明是变成了赤狐，再怎么说，也得叫狐杂种啊！

当然了，这句话只是憋在清秋的心里，没说出来。毕竟清秋也看得出来，现在的气氛不应该说出这句话，而是上前一步说道：

“慕容先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毕竟我们家先生刚救了你，无论如何你都……”

还没等清秋说完，凤皇就瞪了他一眼，同时吼道：

“废话什么？帮本殿杀了他！”

此话一出，清秋的双目便失了神，抓起炙肉边上的小刀，朝季熙刺去。这个时候季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那就是在和目摄魂对峙的时候，绝对不要有其他人在场。毕竟目摄魂本就可以控制视线范围内其他人的意识，整个庄园里，也就季熙可以免疫这样的能力。但话也说回来，季熙也没想到，凤皇一醒，就会为了一块玉佩和自己拼命。

季熙仓皇躲开清秋的袭击，然后试图与清秋拉开距离。可清秋立刻跟上，丝毫没有给季熙以喘息之机。虽然从格斗的角度上来说，季熙仍未站稳脚跟，但心神已经镇静下来。如果是和凤皇这种，体力和武力都已经脱离人类范畴的对手交手，季熙绝对是毫无胜算。但清秋虽然身体健康，体质也不差，但也只是一个年轻童子。虽然有点自保的本事，但不擅进攻，用短刃更是破绽百出。

清秋再一次把短刃刺向季熙的时候，季熙故意用手去挡，任由自己的手掌被刀刃划破。紧接着，季熙就趁着清秋未能刺出下一刀的时候，一脚踹在清秋的腹部。与清秋拉开距离后，季熙伸出被划破的手，在面前一挥。从伤口中流出来的棕黄色液体在两人之间滴出一道横痕。当最后一滴液体滴在地上的时候，一道琥珀色的屏障便赫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清秋因为被凤皇的命令所控制，丝毫不管屏障的阻拦，一个劲的往前冲。但结果只能是撞在屏障上，丝毫不能前进一步。松了一口气的季熙说道：

“哼，跟你先生我斗，你还太……”

还不等季熙说完，凤皇竟然直接掀起了那张床榻，从屏障挡不住的方向，朝季熙砸了过去。因为刚刚的注意力都在清秋的身上，季熙没有注意到凤皇，直接就被砸在了床榻下面。不过好在，季熙及时化成了一群赤狐，逃到了房门口，才重新化成人形。

还没等季熙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霄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父，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吵？”

季熙心里一震，扭头便急切地说：

“你别过来，离这里远一点！”

可是还不等霄翎搞明白怎么回事，凤皇的命令就已经传入了霄翎的耳朵里：

“你也来，给我杀了萧翳！”

既然凤皇的话已入了霄翎的耳朵，季熙便也只得抢先一步做出应对，在自己和霄翎之间张开一张屏障。尽管霄翎学过剑法、拳法，也被季熙悉心调教过使用灵力的方法，但还是难以突破季熙张开的屏障。

季熙虽然挡住了霄翎，反而让凤皇近了身。凤皇一招就扼住了季熙的喉咙，把他摁倒在地上。还不等季熙再次化身成数只赤狐，凤皇便翻身压在了季熙的身上，满脸怒意的说道：

“狗杂种，这玉佩可是姐姐留给本殿唯一的物件！你竟然给啃了，本殿绝对要弄死你这个狗杂种！”

被凤皇这样死死掐住喉咙，季熙自然是又疼又不舒服。只不过季熙本来就不是活人，被掐住喉咙顶多就是难受而已。可是听到了凤皇的话，季熙却自觉是自己做得过分了，勉强发出声音，道歉道：

“抱歉，我……我不知道这玉佩是清河公主留给你的。”

凤皇脸上丝毫没有让步的表情。就算眼前这个人是刚刚救过自己的恩人，但不论任何人，都不可能及得过姐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他的手掐得又紧了一些，说道：

“你以为你说句不知道，本殿就会饶过你吗？”

虽然季熙不怕窒息而死，但这么掐下去，自己的脖子非要被掐断了不可。于是拼命挤出声音来说道：

“你听我说，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把你的玉佩复原。”

听到季熙这句话，凤皇先是一愣，手上的力气也泄掉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完全松开季熙。不过既然扼住喉咙的力气变小了，季熙说话也就顺畅多了：

“你先松开我，我帮你把玉佩复原。对你来说，修复玉佩比杀了我更重要对吧？”

凤皇觉得季熙说的话有道理，这才放开了对方。而季熙坐起身来后，先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看了一眼刚刚想要掐死自己的帅哥，心里竟然没有一点生气或者反感的情绪，说道：

“你把剩下的那半块玉佩拿过来给我。”

凤皇狐疑地瞪了一眼季熙，然后起身去拿玉佩。可是没想到，凤皇一回过头来，就看到季熙正在脱上衣。凤皇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才说道：

“你……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要修复玉佩吗？脱衣服干什么？”

可是季熙完全没有理会凤皇的质问，而是左手拿起一把水果刀，走到凤皇面前，说道：

“把嘴张开。”

看到季熙这副架势，凤皇根本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但是莫名觉得自己张开嘴之后，季熙说不定会直接把刀捅进自己嘴巴里。不过凤皇也知道，这是一种毫无缘由，甚至可以说毫无理性可言的感觉。毕竟凤皇一直没有从季熙的身上感觉到恶意，反而自己一醒就疯了一样攻击对方。

想到这里，凤皇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愧疚。不过下一瞬间，凤皇就强行压下自己的愧疚，同时在心里给自己开脱：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把姐姐的玉佩啃了，被本殿打死也是活该。嗯，是他活该！

且不管凤皇心中此起彼伏的念头，他到头来还是理解不了季熙到底要干什么，只得开口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熙则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把嘴张开，不然我复原不了你的玉佩。”

虽然觉得奇怪，凤皇还是张开了嘴巴。而季熙则直接把自己右手大拇指塞进了凤皇的嘴里。这一举动让凤皇惊得下意识要闭嘴，差点咬断季熙的手指。只不过，还没等凤皇咬下去，季熙便用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摁在凤皇下颌的虎牙上，然后猛地一抽手。季熙的手指立刻就被凤皇的虎牙划出了一道口子。而季熙这一下也确实太用力了，让凤皇觉得自己的牙差点被掰掉。

凤皇正打算开口骂季熙，但却看到对方的手指上流出泛着蓝光的液体。看到这一幕，凤皇第一反应就是把嘴里多出来的那几滴液体啐出来。本以为啐出来的会是同样泛着蓝光的液体，可实际上从凤皇嘴里掉出来的，却是碎得不能再碎得蓝宝石渣。

另一方面，季熙则把这泛着蓝光的液体涂在自己右侧的锁骨上。这液体涂在季熙白皙的皮肤上，并没有立刻凝固成蓝宝石碎，反而是像极了蓝莓酱。映着未高的晨曦，季熙锁骨上的这抹“蓝莓酱”竟然透出几许魅惑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舔一舔。但凤皇却根本不想去舔，毕竟在他印象里，那种东西一舔肯定会弄一嘴硌牙的蓝宝石碎。

季熙则把左手中的水果刀抬起来，做了个深呼吸之后，直接插进了涂着蓝色液体的地方。随着季熙眉头一皱，一道长长的伤口便出现在了季熙左侧的锁骨上。蓝色的液体倒灌进了季熙的伤口，仿佛那是一张贪吃“蓝莓酱”的嘴巴。

当“蓝莓酱”被那道伤口吞吃掉之后，一股白玉一样颜色的液体开始涌了出来。与此同时，季熙扔掉那把短刀，伸手对凤皇说道：

“把玉佩给我。”

伤口中流出“蓝莓酱”和牛奶的场景，让凤皇看得有点犯傻。毕竟这种景象真的是过于奇妙了。不过凤皇的犯愣和清秋不一样，还是很机警的。所以听到季熙的话之后，凤皇毫无延迟地把玉佩交了出去。

季熙接过玉佩，便直接塞进了自己锁骨上的伤口里，只剩下玉佩的穗子留在外面。几个呼吸之后，季熙才拽着玉佩的红穗子，把玉佩抽了出来。对于凤皇来说，这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明明刚刚玉佩只剩下一半，现在竟然被完整的抽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玉佩重新复原，凤皇一时情急，一把抢过了玉佩，护在自己怀里细细查看。当确定一切细节都和以前别无二致后，凤皇才松了一口气，把玉佩搂在怀里，一副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表情。

凤皇依旧沉溺在玉佩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时，季熙已经穿好了衣服，微笑着说道：

“你现在不想杀了我了吧？”

说到这里，季熙瞟了一眼被屏障挡住的清秋和霄翎，这才重新看向凤皇说道：

“你就让他们俩住手吧？”

这个时候凤皇才注意到，清秋和霄翎竟然还一副拼了命要砍人的样子，这才觉得有些尴尬，高声说道：

“你们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