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黏糊糊的,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时逸的口水,清新透凉的薄荷味受引诱般往口子里钻,想在里头扎根,想自己从里到外都被他的气息浸染,渗透,好在其他雄兽面前彰显归属。
简牍眼尾的红晕还没散开,像刻意彩笔勾勒的线条,偏偏他面无表情,无端增添了几分圣洁的妖冶。
“疯狗。”
简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被放得很轻,骂人的凌厉一下就失了意味。
时逸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了一下,令人遐想的叹息被他强行压在喉腔,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栗。
简牍好似察觉到什么,眉心微皱,“你怎么……”
他没把事实点破,但另一个当事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胸口发出沉沉闷笑。
是啊,你一下就把我骂爽了,我多贱啊!
时逸又想把脑袋靠过去,刚一动,就被察觉到意图的简牍捂住嘴巴,眼神中流露出警惕,“你再咬一下试试?”
时逸目光放柔,跟他说,“好,我不咬,但我给你留的印记,你不能抹掉。”
声音闷着,呼出来的气都洒在掌心。
简牍猛地收回手,在腿上摩擦,似乎想借此弄掉磨人的痒意,“凭什么?我付了钱,你得听我的。”
闻言,时逸轻笑了一声,语气调侃,“是吗?需要我叫你一声主人吗?”
猝不及防的语出惊人,简牍呐呐无言。
“主人……”
时逸没等简牍反应,就自顾自喊了出来,每个字都仿佛被精心设计过,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磁性,像收音机的老唱片,充满古典的优雅,尾调中混杂了带着气音的喟叹。
他做出乖顺的模样,悄悄伸手去牵他的手,玩具似的捏来捏去,还用指腹去按,去揉。
他对简牍说:“好,我都听你的,你想抹就抹吧。”
简牍不信他这么轻易就放弃,指定还有下文。
果然,时逸从掌心揉到指尖,捏着粉白的指关节,语气中藏着迫不及待,“你抹了,我加倍给你印上,抹一个,我就咬两下,再抹再咬,让你连手指上都是我的牙印,好不好?”
“……”
简牍压低眼皮,神情带着些许疲惫,“我要睡了。”
他缺乏锻炼,今晚跑了个极限冲刺,肌肉有股酸胀的感觉,现在感觉不明显,等早上了肯定得疼,说不定连路都走不好。
他小幅度踹了下时逸,“你滚下去,我要一个人睡。”
时逸不想下去,他那股劲稍微泄了点,但依旧凶猛翻滚,浓烈得很,他想抱着简牍一起睡,哪怕憋着什么都不做。
他拿捏着自己新的身份牌,很不要脸地说:“那我给你暖床。”
简牍看着没有自知之明的某人,“你的体温还没我高,恐怕到天亮被窝里都是冷的,想冻死我直说。”
时逸:“……”
他帮简牍脱了外套,贴心掩好被角,只露出一个软乎乎的小脑袋,自己抱着衣服站在床边。
忽然冷不丁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同样的占位,他作弄地掀开被子,看人冷得直哆嗦。
他好笑地捂住额头,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
天边刚泄出一点白光,四周的天还呈暗色,戚年如同定了时的机械,猝然睁开眼睛,没有刚睡醒的迷茫,眼底一片清明。
“天亮了……”
他低声喃喃道,说了天亮就回来的人回来了吗?
没有。
大概刚醒吧,穿衣服走过来还得要一段时间,等等,再等等……
等到其他人都醒了,简牍还没有回来。
玩家发现少了几个人,顿时惊慌地讨论起来,他们清点人数,除简牍外,少了五个。
睡得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问其中几个脸色惨白的人,“哎,你们知道咋回事不?”
“我……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被吵醒,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有人接上话茬,“对对对,我也听到了,后面继续有人跟着跑出去。”
几人说着,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眸光忽闪,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其实他们把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也想跟着出去看看来着,但终归还是害怕,胆子小,装作没听见。
问话的人听了不屑地嗤笑一声,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我当怎么回事呢?员工手册说得一清二楚,第一天已经有玩家做了示范,就这样还急着跑出去,纯纯脑子有坑,自己作死。”
“是啊是啊。”
其他人不走心地应和几声,心里发愁,纠结着还没浮出水面的主线任务。
戚年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听了就算,一点都没往脑子里去。
死几个玩家而已,就算都死光了,那又怎么样?
关他屁事。
儒雅有涵养的戚教授在心里骂脏话,眉眼压低,阴影下的眸中透着焦躁和不耐。
但动作却是和情绪截然不同的从容,漫不经心。
他把写满了经文的布条一点点在手上缠好,看上去极为不祥的黑红匕首在指尖翻滚,冰冷的刀锋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述说饮血的渴望。
他握着匕首找到狗崽。
狗崽似乎同样在等他,立刻站了起来。
相看两厌的一人一狗,难得同仇敌忾。
“走,带我去找他。”
“汪!”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走了一段距离后,狗崽突然在某块地方绕圈。
“呜嗷呜嗷”
戚年皱眉沉思,“找不到?气味消失?”
他同样在周围走了一圈,用脚步一寸寸丈量,没有触碰到空气屏障之类的东西。
一片正常的空间,无论是隐藏还是剥离,客观层面上来说,它依旧于同一水平面上,都会出现空间屏障。
除非……
戚年想到另一种可能。
表里世界。
两层空间折叠在一起,就像硬币的正反两面,站在正面的人,永远看不见反面的人。
它们之间肯定有通道,戚年觉得是时间。
晚上十点,通道会自然打开。
戚年重重阖眼,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但他等不了,一秒也等不了。
他要强行撬开通道。
*
今天食堂的早饭是白粥和烤面包,搭配巧克力酱,主打一个中西合璧,不伦不类。
玩家一边食不知味,一边聊天。
砰——
巨大的声响突然从远处传来,震得他们耳膜生疼,捏着勺子的手下意识一抖。
“卧槽!”
戚年看着眼前堪堪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随手将断成两截的斧头扔到旁边,提步走了进去。
狗崽赶紧跟上。
“嗷呜呜——”
哼,别想丢下它。
一踏进里世界,视野骤然暗了下来,跟表世界的白天不同,里世界依旧是大雪夜晚。
戚年跟着狗崽,循着气味前进,路过几滩模糊的血肉,面不改色继续往前,直到走到某间破旧的小屋面前。
他没从窗户往里看,直觉告诉他,简牍就在里面,他稍微理了理被吹乱的碎发和领口,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有节奏地扣响房门。
“呜呜”
狗崽鄙夷地看着他,好装啊,这个男人!
它这般想着,摇晃脑袋抖掉身上的积雪,确保自己毛发蓬松油亮,手感极佳。
当扣到第六下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一道衣着凌乱,睡眼惺忪的白衬衫身影站在眼前。
“是你啊……”
拖长的语调带着轻佻的慵懒和睡梦中被人打扰的不满。
戚年笑容不变,只是攥着匕首的手收紧了几分。
“你好,我来接人。”
时逸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逼仄矮小的门框被他一个人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时逸:“呵,没想到你能找到这来,倒是有点本事。”
戚年言简意赅,“让开!”
时逸伸出手指抵到自己唇边,“嘘,小点声,他还在睡觉,忙活了一晚上,他很累。”
他说的是事实,但被这么一加工,说出来的话就变得暧昧,引人瞎想。
戚年没上当,只是呼吸停滞了一瞬,“你在激怒我,让我在他面前像个善妒的疯子,来彰显你的大度。”
时逸单手靠在门边,上半身稍微压低,露出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看到了吗?这是他赏给我的。”
你有吗?
戚年看着恍若中了头奖的人在跟他耀武扬威,手中的匕首猛地挥过去,仿佛要把那个巴掌印连带着皮肉一起削下来。
时逸身体死死霸占门框,伸手抵挡。
他故意告诉戚年,那个巴掌印是简牍打的,但实际上,以简牍的力气,即便把自己的手扇肿了,他脸上的印子也会很快消掉。
那个巴掌印是他听到敲门声后自己打的。
重新装备后的戚年比之前更难缠,尤其是经文和匕首,每次不小心碰到,都会让他那部分的皮肉烧灼。
他收起戏耍的念头,正色起来,不知不觉被带离了门边。
戚年抓住空隙,大声喝道:“快进去!”
狗崽接受到信息,四只小短腿跑得飞快,呲溜一下就进去了。
“艹!”时逸被戚年缠住,无法阻止,骂了句脏话,下手更加狠厉,专往死穴上打。
狗崽进门后直奔小床,跳起来扒拉住床沿,后腿拼命扑腾,终于爬了上去,小尾巴甩得飞快。
*
简牍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下沉,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但他记得对戚年的承诺。
不能睡了,得醒过来。
没事,再睡会儿吧,反正天还没亮……
“呜汪——”
一道稚嫩的吼叫撕破沉闷的黑暗,直直传进他的耳朵,把他下沉的意识拉扯住。
什么在叫?
好熟悉……
而且外面怎么了,乒铃乓啷的好吵啊……
简牍眉心蹙起,恍若从无尽的梦魇中苏醒过来,脸颊凉凉的。
他坐了起来,双手抱住狗崽,举到半空,“你怎么在这?”
“呜呜”
狗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简牍脑海中快速思考,很快理清了思路。
他之前的睡眠状态明显不正常,都不用猜,犯罪嫌疑人一下子就锁定了。
他抿紧嘴唇,一字一顿从齿缝间吐出一个名字。
“时,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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