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派了十几艘船在海面上搜寻,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甚至已经默认江鸿羽已经遭遇不幸。
此时,被判定身亡的江鸿羽从疼痛中醒来,胸口那刀差点正中心脏,救他的人上好药后,用力勒紧布条,打了个结,也不管有没有挤压到伤口,手法极为粗糙。
“嘶——”江鸿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冒金星,刚离开枕头的脑袋又压了回去。
他咬牙憋住险些脱口而出的惨叫,费力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医馆学徒,处理伤口这么不专业。
结果视野模糊了半晌,才在余光中瞥到,给他上药的不是医馆学徒,也不是老大夫,而是一道不算陌生的高大身影,单单站在床边,就挡住了大半光线。
看清人脸,江鸿羽刚提起一点的心稍微放松下来,态度松散,实则全身肌肉都隐隐紧绷,“怎么是你?”
沐炀将抹布甩在脸盆里,大面积的血色在水中扩散开,溅起的水珠落在结实的手臂上,没几秒就被自身携带的体温烘干。
他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在简牍面前的笨拙羞涩,眉心微微隆起,极具压迫感,“不然你以为是谁,我要的东西呢?”
“哪那么容易?”江鸿羽盯着屋顶冷笑道,“那糟老头子防备着呢,你进江家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找到吗?”
沐炀眼角一抽,端起脸盆走到外面,单手握住边缘随意一泼,血水融进黄土里,几只散步的母鸡被吓到,咯咯叫着飞走,只留下几根羽毛。
他把脸盆往木架上一搁,嘴唇抿成锐利的直线,被窗户纸弱化的阳光映在半张脸上,并没有为他增添几分柔和,反而影影绰绰,让他真实的情绪看不真切。
“那些冤魂被老东西设法封印多年,怨气和煞气已经控制不住了,为了不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付之东流,他势必会有所行动……”
“不,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沐炀转瞬间把自己上一句话推翻,充满野性的眼眸中泛着渗人的冷意,他扯了扯嘴角,用力阖上眼眸。
脑海中浮现出从残籍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整齐的指甲嵌进掌心,抠破粗糙的老茧,渗出点点猩红,跟着融入每一次呼吸,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那天遇到简牍后,他私下四处寻找玄学古籍,想看看所谓的护身符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
他看向一无所知的江鸿羽,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假如你家进了抢匪,你是会拼命反抗?还是祸水东引,告诉抢匪,隔壁那家更富有?”
江鸿羽脑子转得很快,豁然反应过来,猛地提气想要坐起来,却牵扯到伤口,脸色煞白得可怕,指尖发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微弱。
“你是说……”
沐炀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残籍,翻来那页甩给江鸿羽。
“在玄学上,那些能人异士认为,每个人的气场都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分辨不了,但鬼魂可以,少夫人戴着的护身符,可以掩盖他本身的气场,如果再用特殊的方法替换成江老爷,让那些冤魂的怨气煞气就会认错人,通通涌向他,由他承担因果,偷天换日。”
沐炀眸光幽深,周身气息冷凝,小臂的青筋迸发,压抑着浓烈翻滚的情绪,“煞气会最先影响他的亲人,等到家破人亡,就是他的死期。”
江鸿羽用右手抓起残籍,摊开在眼前,脸色难看地一个个字看过去,蚂蚁般大小的字仿佛在爬来爬去,他看得迷糊头疼,却强迫着自己去看,去理解,唯恐漏看一个字。
他倏地掀开眼帘,愤怒的眼神如同刀尖刺向沐炀,吼道:“你是死人吗?!既然知道早就为什么不告知他!”
“告知?”沐炀黯然地垂眸,隐藏在阴影中的神情闪过受伤和挫败,腮帮子绷紧,性感的薄唇轻轻碰撞。
“我怎么告知?在少夫人眼里,我只是个没有出息的长工,天天砍柴,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也没有,我就算说了,他也不信。”
他把事实摊开在两人面前,思绪却忍不住飘回那个,对他来说充满旖旎的夜晚,粗糙的指腹轻轻捻动。
江鸿羽烦躁地靠在床边挠头,簌簌往下掉灰的土墙弄脏了他的肩膀,后背,刚绑好的伤口再次裂开,让他胸口疼,头也疼,无法正常思考。
“想办法把他身上的护身符拿掉啊!偷也好,抢也好,怎么都可以!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沐炀俯视着江鸿羽此刻恼怒的滑稽模样,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江修筠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差没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骑着走。
哦,江修筠想,但是身体不允许。
真是废物啊,要是换做是自己的话,单手就能把人抱起来,不仅坐肩膀,还可以坐手臂,自己当马给简牍骑,随便他怎么样,只要开心就好。
沐炀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自己躺着,仰面看着简牍双腿岔开,骑上唯一的马鞍,一边嫌弃马鞍太大,不合身,一边晃着腰徐徐坐下去。
马儿头一回被骑,肯定焦躁地走来走去,晃得简牍那双漂亮的眼睛盈满怒气,耍小性子地拍马背,示意他安分一点。
等简牍适应后踩在脚蹬上,驾驶马匹颠簸。
为了让简牍骑得舒服,避免掉下去,他不得不握住简牍的腰,帮他稳定身形。
一开始简牍骑得不快,尝到乐趣后就觉得骑得慢,不痛快,会皱紧眉头,挥舞鞭子催促马跑得快些,自己倒是稳稳地坐着,懒得动。
马儿能怎么办,当然是简牍怎么说就怎么做,加快脚步,引得坐在上面的人剧烈起伏。
这时候,简牍肯定又不满了,娇气的人体力也不好,才三两下,就大汗淋漓,恍若泡了水一样,身上都是湿的,牵动缰绳想要马儿骑慢点。
但马儿从来没像这样跑过,已经跑亢奋了,并没有按照他的指示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抖,让他害怕地哭出来,嚷嚷着以后再也不骑了……
“呼——”沐炀长长吐了口气,压下脑海中的杂念,感觉皮肤下的血液像被火烧灼般,热得后背不停冒汗,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渴望,俨然为当马做好了准备。
身体变化太明显,有些天生的东西是藏不住的,沐炀不得不侧过身,背对着江鸿羽。
嗓音干涩得沙哑,说出的话却是和他此刻截然不同的态度,甚至装模作样地用了敬称。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到时候少夫人受了委屈,跟二少爷哭诉,嘴一瘪,眼泪一掉,二少爷不得心疼坏了?掘地三尺把我挖出来,赶出江家,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江鸿羽眯起眼睛,目光审视,“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遭罪?”
沐炀笑了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要不要救是你的事情,我劝你能行动了就快点回去,不然你的灵堂都快布置好了。”
说完,大跨步向门口走去。
“该死!”江鸿羽面色阴沉地捶打墙壁。
其实对于这次的意外,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除了他那个病殃殃的弟弟,没有别人!
呵,不就是放了点狠话吗,这都忍不了?
还说简牍的纵容给了他底气?
要真不怕,哪会搞暗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那些水匪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每次攻击都对准致命处,摆明了要闹出人命,不像劫财。
他掉进水里的时候,那些水匪还把刀插了好几下,见了红才罢手。
还好他及时捞起一具尸体放在前面,才侥幸捡回一条命,连天都不愿意收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想要的,迟早都会拿到手,等着吧!
*
出门后,沐炀直奔后面的小溪。
一个纵身跳进去,溅起巨大的水花,溪水仅仅到他腰部,黑色长裤被打湿,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得更加壮观。
他动作利索地脱掉短衫,俯身埋进水里,零星的小鱼甩着尾巴逃走了。
咕噜咕噜——
一个个密集的小泡浮出水面,冰凉的触感遍布全身,却浇不散心头的火热,他从来都没感觉自己这么急不可耐过,仅仅只是在脑海中稍微构想,就快把他烧死。
哗啦——
沐炀破出水面,随手撩起额前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优越的发际线。
结实垒块的肌肉十分精壮,充满力量感,腰间的八块腹肌分外显眼,多一分夸张,少一分寡淡,恰到好处,沾水后**的,好似在发光,像涂了一层蜜色的釉。
从刚刚短暂的对话中,他明白江鸿羽也对简牍起了心思,对自己的弟媳,哈!
江鸿羽有着这层身份,就已经出局了。
即便你不是江家的孩子,但在世人眼中,你的身份早就被定死了,你是江家大少爷,是他丈夫的哥哥。
人言可畏,跨不了伦‖理。
只要解决掉江修筠,借江鸿羽的口让简牍得知真相,无论江修筠本身是否无辜,知不知情,在简牍心里,都已经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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