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江家大院·二十

打发走江鸿羽,简牍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是江鸿羽的伤确实需要处理,要是半路失血过多倒在地上,他还得找人把他扛回去,很麻烦。

二是沐炀知道的肯定比江鸿羽多,这是个接近试探的好机会。

简牍偷偷用余光瞄向身旁的男人,不期然感叹,高是真的高,壮也是真的壮,跟他有体型差,能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即便眼神并不凌厉,甚至可以说得上温顺,但威慑力远超江鸿羽。

起码简牍看见好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都在避着沐炀走,不敢靠近。

沐炀走在外侧,将有些熙攘的人群隔绝开,目视前方,不过注意力始终停留在简牍身上。

察觉到简牍的视线,沐炀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顷刻间搅碎,不自觉把身板挺得更直,差点同手同脚。

那道视线一直在游走,没有离开,沐炀有些无措地搓揉长了老茧的指腹,脸颊泛起不自然的薄红,“少夫人,是我有哪里不妥吗?”

简牍继续走了几步,手上提着江鸿羽买来的糕点,摇摇头,刚准备开口,身后忽然炸出一声巨响,貌似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他转身一看,发现是一个黄色的尖嘴铜壶,周围地面颜色加深,逐渐扩散,同时冒着白蒙蒙的水汽,赫然是温度极高的热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年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从茶馆二楼的窗户上探出头来,神色焦急,“刚刚突然脚滑了一下,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被砸……咦,人呢?”

沐炀带简牍来到附近的馄饨摊上,扶着他坐在长凳上,看着他被吓白的小脸,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没有任何思考,大手下意识就碰上了简牍的脸颊,掌心托住下巴,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磨蹭着,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简牍被磨得难受,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就红了,伴随着瘙痒和刺痛,他不自然地偏头躲闪,葱白的指节蜷缩了一下,“你的手好糙……”

沐炀瞳孔骤缩,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强硬地嵌住简牍的下巴,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吻下去,和那截粉嫩的软肉纠缠着,拼命掠夺嘴里的空气,让他只能无力地攀附在自己身上。

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沐炀几乎能看清简牍脸上不太明显的小绒毛,和眉心不安隆起的弧度。

靠近的动作就这么停住。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在简牍面前,他还没有放肆的资格。

“别动。”

沐炀垂下眼帘,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将简牍头顶不知何时沾染的草屑捻下来,才退回到安全距离。

语气不含一丝慌乱,但只有沐炀自己知道,他是有多么欲盖弥彰,“刚刚少夫人头上有脏东西,抱歉,冒犯了。”

说完他低下头,一副犯错受罚的模样,让人莫名幻视巨型藏獒,外表看着凶狠得能吃人,实际上被主人骂一句都能蹲在墙角自闭个半天。

简牍似乎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尴尬地不敢看沐炀的眼睛,低头攥紧自己的袖子,“是我误会了。”

至于误会什么,他没说,沐炀也没问,但两人心知肚明,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沐炀去跟馄饨摊老板要了点热水,和两个干净的碗,他手糙,贴着碗边也不觉得烫。

沐炀将两个碗里的水倒来倒去,加快凉的速度,确定温度能入口了,才递到简牍嘴边,“来,喝点水吧。”

简牍迟疑地抿着碗边,小口小口地吞咽,在沐炀的注视下,只喝了一半,就说不想喝了。

沐炀从顺如流地接过碗,当着简牍的面,状似不经意地将嘴唇对着他刚刚碰过的地方,把他喝剩的水喝光了,喉结极速地攒动,动作粗野地用手背抹嘴角。

“你……”简牍见状,呐呐地张嘴想要说什么。

沐炀理所当然地回视,眼神清正,好像没当回事,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没事。”

沐炀敛眉,在简牍看不见的死角,唇边扬起微不可查的笑意,“少夫人感觉好点了吗?”

简牍有些后怕,小声呢喃道:“如果方才稍微走慢一点,那壶热水就倒在我身上了。”

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沐炀猝不及防地开口道:“其实刚刚不是偶然。”

简牍理解了沐炀的意思,豁然抬头,直直望向他,“你懂玄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炀不卖关子,跟他解释说:“替命的法子被破解后,你自身的气场就回来了,但是那些聚拢来的怨气和煞气还在,得等它们慢慢消散,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会让你变得很倒霉。”

简牍抓住沐炀的手臂,像漂泊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眉眼间多了几分难言的忧愁,“你有什么办法吗?”

沐炀眸色微沉,竭力控制着不让肌肉因为兴奋紧绷,面色如常道:“多晒太阳,或者和阳气重的人待在一起,煞气会消散得快些。”

闻言简牍忽然想到,之前和江鸿羽走在一起,他被人掳走,幸亏沐炀出现,才没有被欺辱。

还有刚刚那壶滚烫的水,因为一直在偷偷观察沐炀,不自觉走得比平常快,才逃过一劫。

两件事情的细节在简牍脑海中被过了一遍,再加上沐炀这番话,很容易让人联想。

简牍眼皮一颤,沐炀此刻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谁也没有说话,躁动的空气中有什么因子在无声蔓延。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你的阳气是不是很重啊?”

简牍如沐炀所愿,说出了这句话。

轰——

沐炀只觉耳边阵阵嗡鸣,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嘈杂恼人的喧嚣正在逐渐远去,一时之间,视野中只剩下眼前之人。

每一分,每一寸都长在他心上的人。

一阵清风抚过,挟带着某股莫名的香气萦绕在沐炀鼻尖,不是富贵人家用金贵香料熏出来,而是若有似无,能让人醉生梦死。

沐炀意识朦胧了一瞬,明明简牍神态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普通的询问,可他却觉得像被妖精缠住,陷入泥淖,连空气都变得湿黏潮热。

他艰难地点点头,嗓音沙哑得可怕,“……是。”

*

之后的一切仿佛顺理成章。

沐炀把简牍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那是间和简家一样的土房,房顶用木板和稻草覆盖,再铺了一层泥土,周围用篱笆隔出小院,看起来很整洁,井井有条。

沐炀用钥匙开门,背对着简牍,没让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好几次都没对准锁眼。

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沐炀带着简牍径直走进主屋,里面生活痕迹很明显,显然是他经常住的屋子。

被褥没有凌乱地摆放着,反而折叠得整整齐齐,打扫得也干净,几乎看不见灰尘。

沐炀给简牍搬了个凳子,用掌心把本就干净的凳子重新抹了一遍,局促地捏了捏裤腿,“少夫人,你先坐。”

简牍坐下后,看沐炀忙前忙后,额头出了一层的薄汗,就算不靠近,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似乎觉得太热,沐炀扯住宽松的领口,单手一揪,整个人像条灵活的游鱼,挣脱束缚,露出虬劲的肌肉,每一处线条都诠释了力量美。

简牍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没多少聚焦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连忙错开,恍若被那股热气感染,蒸腾到脸上,雪白中的那两抹绯红格外醒目。

“那个,我晚上睡这吗?”

沐炀抱着一叠新被套进来,“嗯,这间屋子大,宽敞,等会儿我把被套重新换一遍。”

简牍看出这间是沐炀睡觉的地方,“那你睡哪?”

沐炀把被套放在床上,“我也睡这。”

“!!!”

简牍还没反驳,沐炀率先开口,“少夫人,靠得越近,阳气起的作用越大。”

乍一听有点离谱,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沐炀背对简牍,弯腰整理床铺,被布条随意绑起来的头发有些凌乱,语气平淡。

“而且我有自知之明,您是江家的少夫人,而我只是江家的下人,身份悬殊,即便你暂时委屈自己,和我呆在一块,心里也肯定瞧不起我,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我晚上会打地铺。”

不同于江修筠的直白,和江鸿羽的质问,沐炀表现得很平静,不委屈,不抱怨,平铺直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没瞧不起你。”简牍否定道,“相反,我很感激你,我不愿意只是因为我已经嫁人,不能和相公之外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小媳妇。

沐炀嘴唇微张,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

最后,沐炀在简牍床边打了个地铺。

晚饭是沐炀做的,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简牍之前吃了几块糕点,所以有些吃不下。

“吃不下就别吃了,撑了对胃不好。”

沐炀将简牍手里的碗夺过来,风卷残云地吃完剩下的饭,速度很快,但不会狼吞虎咽。

经过馄饨摊的事,虽然简牍还是觉得他吃自己吃剩的东西有些别扭,但或许沐炀只是节俭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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