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用不到了，”花婧吩咐傅方仪，“我叫了铝框箱送过来，你去接一下，你跑得快。”

“好的好的。”傅方仪搓搓自己的短发，撒丫子就跑，姜久寻只看到那只小巧玲珑的像一只爬行蜘蛛的机器人跟着狂跑，顺着女孩的裤腿爬上了她的肩膀。

花婧蹲下打开医疗箱开始寻找：“如果它精神萎靡并不反抗，我们用毯子将它束缚住带回进行救治，但看它现在精神还好，只能镇定后带走清理了。”

说着拿出了麻醉针，两人看向远处的老鹰。

虎头海雕跳跃着试图走地离开，但是几下后显然感知到了身体糟糕的状态。

它突然肉眼可见的激愤起来，用力震动着伤残的翅膀，在轻微的高度下猛然滑行向姜久寻攻击，亮出的爪子如同刀锋一般闪着光。

“小……”花婧的话还未出口，姜久寻已经动作迅捷的将她推后几步，自己也向后避让，两人避开老鹰的正面冲击。

然而因为翅膀的伤，虎头海雕的重心不稳，扑过去的方向打了一个弯，竟然正巧滑向花婧的位置，扬起的大翅在人的眼神中仿佛遮天蔽日。

姜久寻立刻反应过来，踢着地上的医疗箱滑过去帮花婧潦草抵挡一下。

虎头海雕高度速度都不够，滑过来时利爪已然触地，撞在医疗箱前便已经在土中缓冲过，就这么直愣愣停在花婧面前，扬起它那吃生肉的利喙。

花婧紧急后退一步，只见姜久寻一个爆冲，已经过来将虎头海雕的头捂上了毯子。

姜久寻旋即感觉手臂痛了一下，看到虎头海雕隔着毯子用力叼了一下，并未给皮肤造成什么伤痕。

而这只疲累受伤的老鹰，也缓慢的收起了它宽大的翅膀。

“似乎……不用了。”姜久寻紧促的呼吸着，感受到手下的生物并未挣扎，将目光放在花婧手上那针麻醉剂上。

花婧也长出一口气，笑着抬起手晃一晃：“确实。”

说着弯下腰缓解紧张，冲姜久寻伸出一个大拇指。

姜久寻低头环视自己的手臂，没想到身体的动作还能如此利索决绝。

花婧上前试探了一下老鹰的反应，让姜久寻拿下毯子，虎头海雕的眼睛圆溜溜的，却没有了锐利与锋芒。

“它不打算反抗了吧。”姜久寻看着那漆黑的眼眸，她第一次近距离与猛禽对视，竟然感觉到心理上异样的畅快。

花婧探查到她的变化，轻笑：“对，它伤得不轻，这个状态是打算等死了，你以前不怎么跟动物相处吧？”

“是的，我……我生活的水泥城市几乎没有什么动物。”姜久寻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照实说，“我不适合养宠物，流浪动物也不搭理我。”

“其实你的状态很适合和动物相处一下，无论是温和的还是猛烈的。”花婧收起镇定剂，“一种促成心态放松，一种扩展心理边界，你现在心态上好像挺麻木的。”

姜久寻好笑的耸动一下肩膀：“我一直以为我这样叫做平静，是非常好的状态。”

“人开心保持平静，恐惧保持平静，烦躁也保持平静，挺可怕的不是吗？”花婧努努嘴唇，温和而认真的望着姜久寻的眼睛，“别说人了，我们教动物都教它们不同的表现，才能知道它的状态和诉求。”

她说着望向虎头海雕的眼睛，姜久寻也看过去，老鹰眨着眼睛，虹膜是黄色的，它动作迟缓的扭动着，眸光偶尔定在身边这两个庞然大物上。

待傅方仪提着巨型铝框箱跑来时，这只虎头海雕已经摇摇晃晃濒临失去知觉，它收起翅膀后身长仍一米有余，看起来体型庞大。

花婧将近乎晕厥的老鹰收乱的翅膀小心归位，抓住它的爪子拢在一起，禽类体重普遍不高，这样抱起来没有压力。

“其实体重就像一只肥猫，一只小羊。”花婧冲傅方仪眨眨眼睛。

等装在航空箱里之后，傅方仪后方送笼子体型稳重的机器人才徐徐到来。

三人将航空箱放在机器人身上，在三个人类的辅助下，机器人被调到最大的码数开始在路上疾走，有稳定器的缘故，航空箱并未发生大幅度的摇晃。

姜久寻一直等待着花婧对小孩儿的数落，却未见花婧有任何反应，不得不频频将目光放过去。

花婧终于有所察觉，迟疑的询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姜久寻用目光瞟了一下傅方仪，然后眨巴眨巴的望着花婧。

“阿咪你别使眼色了。”傅方仪将字咬的实实在在，望着姜久寻不满道，“我知道我不应该独自去追这个鹰，如果它没受伤，说不定能把我撕成碎片。”

“你倒是知道。”花婧嗤笑道，“那求援没？”

傅方仪撇撇嘴，咬咬唇：“我是想着看到了再说，万一根本没掉下来呢。”

“道理你也都知道，”花婧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懒得说你，反正也只能教你道理，又不能真的给你扔过去感受一下。”

姜久寻望向笼中沉睡的老鹰，它的爪子锋利的能闪出光，其上还有不少羽毛，一看便是喜鹊的，这爪子若是抓人，几个血洞肯定少不了，其中还不定有多少细菌病毒。

她几乎忍不住自己想要教育小孩儿的冲动，但深吸一口气狠狠噎住了。

花婧看到姜久寻的模样，憋笑：“干嘛忍着啊，说她呗。”

“你都说过她了，我再说一遍会激起小孩儿的叛逆心的。”姜久寻长出一口气，“况且你都说了她什么都懂，我说了也是废话。”

“如果你真的想得开，就不会憋红脸了。”花婧挑挑眉毛，“你想说又害怕激怒她，不说又憋着你自己，为了自己的心情舒畅，应该说两句的，不用把她当成脆弱的小草。”

“阿咪你说吧，没事我会当耳旁风的，”傅方仪掏掏耳朵，“如果真听不下去，我就跑了，你肯定追不上。”

姜久寻失笑，捏住铁笼的边角摩挲，也是，说跑就跑了，随便找一个阿咪家住进去，亲妈也未必来现场提人。

花婧叹口气：“她这个年纪啊，心智其实跟成年人差不多了，无意义的点评和说教只会让她觉得边界被侵犯，说到底什么都懂只是缺少敬畏之心，该说其实要说的，只是我大都懒得动嘴皮子。”

姜久寻听着点点头，教育确实是一个千古难题，何况她一个纸上谈兵的家伙也没什么资格点评。

“废话还是我们这些大人之间来说吧，”姜久寻微微笑，“小孩儿正学习的年纪，听到废话只嫌烦。”

花婧定的地址是一个敞开的院落，花婧将航空箱缓慢的放在室内干净的台子上，打开笼子和医疗箱便开始伤口清理。

姜久寻和傅方仪一左一右，探出两个脑袋弯腰看得认真，不知何时又挤过来一个女人，她甚至没有说话便同花婧一起处理。

两人将老鹰腿上的伤口处理之后，对它的翅膀进行消毒，拨开的伤口处已经露骨，随后拍片照出骨折，两人合力处理。

傅方仪和姜久寻两个闲人一直挪位置给医生留出最佳角度，不知不觉中勾肩搭背双手紧握，看得入神。

此时一切接近尾声，两位医生放松许多。

“救活没问题。”花婧手上动作不停，语气笃定起来。

“确实。”另一位女子应和，“接下来只要能正常进食就可以痊愈。”

“它吃鱼！”傅方仪立刻往前冲上一步，甩开姜久寻，“我去钓！”

说着就急匆匆要离开。

“心急的孩子。”花婧忍笑评价。

傅方仪立刻稳住脚步：“等一会儿再去吧，我先看完。”

姜久寻正在惊异于自己刚才与这个孩子那么自然的相拥，毫无芥蒂，而以前的她一直对他人的接触充满抗拒。

小手术就绪后，女子说打算养在后面的笼子中。

“你们两个倒是看得认真。”花婧笑着仿佛凝视两个小孩子，姜久寻有些赧然，她在这里做着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类角色。

“阿咪你长这么大没有见过救助动物吗？”傅方仪抬起的眸光中有某种自豪的意味。

姜久寻耷拉着眼皮，看着眼前的小屁孩，挤出笑意咬牙切齿：“确实第一次现场见呢，不过我看过的救助视频数不胜数。”

“看来长这么大……”傅方仪正嘲讽拉满的说着，花婧一巴掌放在她的头顶，歪着头凑过来：“好了，喜欢鹰对不对？想不想管？”

“嗯，喜欢，想管。”傅方仪立马转头过去点头如捣蒜。

花婧点着傅方仪的眉心：“那最近你就和田阿姐一起照顾它吧，这次可得上点心，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会饿死它的。”

“我闲了能来看看吗？”姜久寻往前探头。

“当然啦。”花婧和田阿姐一个击掌，“随时来！”

“对了，那只蝴蝶我今天打算放飞了。”田阿姐说着返身走向后院深处，花婧在后面跟上，傅方仪也蹦蹦跳跳的仿佛很熟悉的样子。

门打开的瞬间出现嘈杂的各种动物的哼叫，姜久寻小心翼翼站在门口往内扫了一圈，只见门内是巨大的院子，布满各种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笼子，说是笼子，其实就是一片生态围栏，空间提供的非常大，她跟着踏进去，适应了一下松软的土地，看到上空中有各种遮挡的滑动布料，遮雨的遮阳的不尽相同。

“哇它的翅膀被修好了！”傅方仪发出惊叹。

姜久寻上前去，看到小小的笼子中放置着一只色彩绚丽的漂亮蝴蝶，只是双翅颜色并不相同。

“凌西找到了最适合它翅膀颜色和重量的布料，飞翔的和停留的两种，剪裁的非常漂亮并穿插了翅骨，我已经粘上去了。”田阿姐说着，打开了笼子的开关，“我今天已经试过一次了，不过那次效果不好，我便让它休息了一下，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姜久寻看着那只漂亮的蝴蝶震动着双翅，发出轻微的疑问：“蝴蝶的生命很短暂吧，需要救助吗？”

“需要！”傅方仪震声点头，清澈的目光真诚望向姜久寻，“它在乎，它需要它的翅膀！”

田阿姐抬手将蝴蝶往天上抛去，绚丽的色彩抖动着，在阳光中闪动着奇妙的光彩，逐渐远去。

花婧拍拍傅方仪的头，目光追逐着蝴蝶：“即便它飞走后死去，也是用它熟悉的飞翔方式回归它熟悉的自然中。”

姜久寻放松自己的肩膀，有些失落，熟悉的方式熟悉的家，所以，只是为了让它有一种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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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救助虎头海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