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翻开着长孙猛送来的账簿,李世民随意瞟了几眼,问:“酒楼要开张了?”
看着账面上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观音婢幽幽道:“是啊,猛叔说明天酒楼便要营业了。”
李世民挑眉问道:“这都年关了,会有客人吗?”
观音婢合上账簿道:“反正咱们也不单单为了赚钱,长孙府刚逢巨变,猛叔他们要找点事做才安心。”
李世民没有接话,观音婢回头发现他捧着茶盏陷入沉思。
观音婢好奇问道:“怎么了?差事不顺利?”
李世民摇摇头道:“我在想四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针对你。”
想到这个问题,观音婢也觉得很奇怪,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和四弟很少打交道,没想到他……”毕竟叔嫂有别,需要避嫌,这毫无交集的两人之间的矛盾从何而起呢?
看着低头思考的李世民,观音婢笑嘻嘻问:“他是你的胞弟,要不然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他?”
李世民抬起头来,道:“原谅他?才怪。是他无礼在先,我们一起理直气壮生他的气。”
观音婢捂着嘴笑,又问:“族祖父是四弟请到晋阳来的吧?”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李元吉怕是不好向李渊夫妇交差。
李世民点头,他思量着李元吉把族祖父弄到晋阳城来,无非是想借力向爹娘施压,不过娘亲向来性子淡漠,谁的面子都不给。爹爹原本对族祖父还有一丝香火情,不过经那位族祖母在家宴上一闹,怕是如今心里只剩下厌烦了。
毓秀院里,清晨去给窦氏请安却遭拒的郑观音来来回回踱步,如惊弓之鸟一般,她回忆起昨日窦氏所言,心下有些不安。眼看着窦氏就要把中馈之权交给她,这个岔子上可不能出事。
一旁的李建成有些烦躁,扔下书卷想要去书房,郑观音拉住他的衣袖,道:“世子,娘亲昨日让我们记住澹素养性,奢靡伐徳八个字,是不是觉得我办的宴席太过奢华了?要不然她老人家怎么今日又不愿见我?”
郑观音早上从墨韵堂回来后,便一直奇奇怪怪的,嘀嘀咕咕闹了一上午。
李建成心中不耐,语气有些冲,道:“阿郑,哪怕衙门封印了,我还是有公务要忙,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拿来问我了。你直接去请教娘亲,若是她老人家觉得你哪里做得不对,你改掉不就好了吗?”
郑观音一双桃花大眼看着他,渐渐朦起水雾。
看着娇艳如盛春芍药一样的娘子,李建成心下又有些不忍道:“也许娘亲只是昨日宴饮累了,需要歇息调养。”
清芷榭中,没有从李渊夫妇那里讨要到银子的李王氏十分焦躁,她想要去找李元吉,可院中的婢女一问三不知,除了服侍他们吃喝,一句多话也不说。
李王氏好不容易等到了间或来看看他们的薛玲珑,连忙说有要紧事要见李元吉。
薛玲珑只得把李王氏带到听雪院,李元吉面色铁青看着满脸堆笑的李王氏,她的声音里满是谄媚,道:“元吉侄孙,我们可是按照你说的狠狠下了世民媳妇的脸面。族祖母这么尽力,你是不是应该有点儿表示啊?”
李元吉不想搭理她,你狠狠下了长孙氏的脸吗?
我看是李世民扒了你的老脸扔在地上踩吧。
成事不足的蠢货!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你跟玲珑说有事要见我,就是这事吗?”
李王氏看着李元吉表情冷峻,心下慌乱,眼珠一转,道:“元吉侄孙,这红口白牙的,你不会不认了吧!”
李元吉皱着眉头,并不搭理她。
李王氏心里骂道,小兔崽子,你怕是不知老娘我的威名,那可是十里八乡无人敢惹,她威胁道:“你不认,我也不怕,大不了去你爹那里把这些事抖落个干净!”
李元吉算是怕了这泼辣又狡诈的老婆娘,假笑着道:“哎呀,族祖母,您听听您自己说的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许子弟置私产,我没个差事没有俸禄。我这么着急找你们来跟我爹说项,无非也就是想赚点银子花嘛。你们来晋阳的车马费还是我平时的月钱攒下来的。”
李王氏看着他,将信将疑。
转念一想,李元吉心中又生一计,道:“您不是说您娘家有一个待字闺中的侄孙女嘛,您看看我们几兄弟,我有妾室,大哥也有两房妾室,老三就不说了,唯独二哥现在只有妻没有妾,您要是可以把您的侄孙女许给我二哥,虽说是纳妾,可好歹也会有聘礼不是?这银子不就来了吗?”原本李王氏想要把侄孙女给李元吉做妾,他李元吉翩翩佳公子,怎会娶一个乡下土妞?
李王氏想了想,虽然世民媳妇不讨喜,但是世民这个侄孙长得俊,身份高贵,配得上自己的侄女,于是道:“这个主意不错,大户人家的公子哪能没有几房妾室,世民媳妇也太霸道了。”
元吉附和着她的话,派人送她去出云院。
待李王氏离开,李元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对着李王氏的身影低声骂道:“这个老虔婆,竟然讹到我头上,我呸!”
李王氏大喇喇到出云院拜访,她盯着李世民就像看未来的亲侄孙女婿,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李世民和观音婢面面相觑,族祖母不是一向看他们夫妻不顺眼吗?这又是在做什么?
李王氏满脸堆笑道:“世民侄孙,族祖母有个花骨朵一样的侄孙女,今年十二岁,与你年纪般配,许给你做二房,你看如何?”
李世民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许给我?”你发什么春秋大梦呢?
李王氏大笑:“看看你,纳个妾室居然开心成这样了。世民媳妇,这都是你的错。”要是你贤惠点,早些给世民侄孙找几个暖床丫头,这孩子也不至于喜成这样。
可如果那样的话,世民侄孙和自己娘家便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与李世民并排而立的观音婢掐住他后腰上的肉,李世民满脸冤枉。
我那是开心吗?我那是震惊好不好?
这个老婆子又来害我!
李世民对着李王氏努力挤出笑容道:“族祖母,您是长辈。您娘家的侄孙女儿于我们就像是亲表妹一样,怎好称为纳,这必须得是娶啊。”
李王氏一听,眼里满是希望,迸发着异样的神采。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对于纳和娶的区别,她可是清楚的很。
难道世民侄孙是想娶她的侄孙女儿吗?也对,长孙氏这丫头可配不上世民。
她满脸期望的等着李世民接下来的话。
李世民强忍住笑意道:“你看我们家这几个儿子,大哥和我娶了亲,三弟四弟五弟都定了亲。”
李王氏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有些失望。
李世民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还有六弟……”
李王氏的眼神陡然又亮了起来,就像天上掉馅饼砸到她头上一样,不过她还有些疑惑,道:“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六侄孙?”
李世民满脸正经道:“您不也没见过老五吗?老五老六都是我爹小妾生的,我们见他都少,更何况您呢?”其实今年十四岁的李家五公子李智云在李渊安排下留守长安。
哦,原来不是窦氏生的。不过这也好,李王氏有些怕窦氏。
窦氏这个侄媳妇太过苛刻严厉,若是亲生的儿子怕是不愿娶她的侄孙女儿。李王氏认真的盘算着:“哦,庶出就庶出吧,我们也不好太过计较。世民侄孙,没想到我娘家还能和你家做亲家。对了,老六多大了?怎么着也该有个十岁了吧。”王家女儿没准要大上几岁,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嘛。
李世民捏着手指数了很久,李王氏心下有些担忧,这当哥哥都不知道老六的年纪,老六在府里这么不受宠吗?将来能分到多少家产?
这时李世民兴高采烈看向她道:“族祖母,老六今日刚好四十天!”
李王氏脸上的表情裂开了,而李世民满脸认真道:“族祖母,这样算起来,您的侄孙女只用等个十五六年便能出嫁了。”
等个十五六年?
还只用?
李王氏怒道:“怕到时候我侄孙女成老黄花菜了!”
李世民满脸无辜道:“你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
看着李王氏的双眼像陡燃陡灭的两盏灯笼,观音婢噗嗤笑出声来,李世民你个促狭鬼!
李王氏醒过神来,发怒道:“你是故意的!臭小子,逗弄长辈很好玩吗!”
李世民从案上取过一个信封,在李王氏面前晃晃道:“族祖母,今天我接到了神通叔父的来信,他说我十七堂叔厌倦官场尔虞我诈,想要辞官回老家休养。神通叔父特意来信问起祭田和祠堂的情况。”
李王氏明白过来,李世民是在用祭田之事威胁她,她心里有些担心,如果失去祭田,他们一大家子的吃用可就全没了。
不过李王氏嘴上还在逞强:“老十七是官老爷,哪里打理得来祭田。”
李世民瞪大眼道:“原来族祖母是亲自耕种祭田啊,不是出租给佃户吗?对了,这些年祭田产出的银子去了哪儿呢?”
李王氏心里一急:“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们这一支过好了,当然要照顾我们这些族人。”
李世民幽幽道:“可也不用总照顾某一家嘛,我想在陇西老家应该还有别的族叔族兄吧?我得跟我爹说一说,要他一碗水端平。”
李王氏心下真的着急了,她恨自己为什么听李元吉的话惹怒世民,立刻弯腰哈背道:“世民侄孙,其实这都是你四弟的主意,和我没有关系啊。你不知道,族祖母家里还有一堆儿孙要靠我来养活,我也是不得已啊。”
李世民把玩着手上的信封,并不搭理她。
李王氏转头对着观音婢道:“世民媳妇,你是难得的贤惠人,快点劝劝他。”
观音婢有点意外,这口风转得也太快了。之前说我小气,刚才还说我有错,这会儿就是难得的贤惠人了。
对着李王氏浑浊的眼珠里满满的哀求,李世民冷笑着指向门口厉声道:“你走,离开我的院子,离开李府,离开晋阳城,否则后果自负!”
李世民的语气太过严厉,眼中杀意渐露,李王氏慌不择路离开。
李世民看着观音婢,脸上写满得意,像只战斗胜利的小公鸡般昂首阔步。
他转身铺开案上的白纸,提起毛笔。
观音婢好奇道:“世民,你要写什么?”
李世民蘸了蘸墨汁,道:“给十七叔写信,建议他回乡之后,将祭田收益纳入族中,用来重振李氏学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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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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