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捏着酒杯暗自思量要怎么给他家娘子出气,李元吉频频向李王氏使眼色,看来想要为难观音婢的并非李王氏,而是李元吉。
那四弟为何会针对观音婢呢?
这厢李王氏心中也满是算计,自打她来到晋阳城,窦氏便托病不见,怕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李王氏鼓起勇气,她对着窦氏讨好的笑成一朵菊花,道:“侄媳妇,你和侄儿孝敬长辈,特意接我们来住……”
李家众人都惊呆了,自李渊而下,他们听说的都是李强夫妻因过度想念族侄与侄媳才赶来晋阳城。大家也都明白他们是来打秋风的,没想到居然这么会往脸上贴金。
经过刚才的闹局,窦氏心中对她满是厌烦,她凝视着李王氏脸色淡淡道:“族婶,元吉告诉我你们写信到府里,说是想念国公与我,执意要来看看我们……”
李王氏也惊呆了,她愣愣着去看李元吉。
元吉侄孙,这可和咱们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啊?
李王氏与李元吉打着眉眼官司,脸上色彩纷呈,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转来转去。
窦氏的目光也转向李元吉,李元吉吓得一缩脖子。
李王氏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总之我和您族叔来到了晋阳城,可也不好赖在府里白吃白喝的……”
众人提起心神,难道李王氏是想告辞?
观音婢与李世民相对而视,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李王氏越说越顺溜,谄笑着道:“我和你叔就想着做点买卖,只是出来得太匆忙,没带银子做本钱,想请侄媳妇你借给我们些……”
众人这才见识到李王氏的脸皮之厚,打秋风就打秋风,偏偏要装自立。
李渊皱着眉对着李强道:“族叔,你要在晋阳城做买卖?”
李强茫然的转向李王氏,孩儿他娘,我们做啥买卖?我怎么不知道?
李王氏瞪他,要不然老娘用什么由头要银子?先把银子要到手,至于花在哪里,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吗?
李强不敢违逆李王氏,不由自主的对着李渊点点头。
李渊不赞同道:“族叔,你们几世根基都在陇西,岂可轻易离乡,再说你们若在晋阳城做生意,那族中祭田谁来照看?”
李王氏提到李渊提起祭田,心中一急,又怕丢了照看祭田的差事,那可是几百亩田地,每年的出息就够他们一大家子嚼用了,连忙道:“这不是闲着没事吗?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也不方便回去,每天在府里吃闲饭臊得慌。侄儿您把手头的买卖交给我们一桩两桩帮忙照看照看,我们也不嫌弃的。”
李渊正想要说什么,窦氏却赶在他前面淡淡道:“国公身为并州留守,岂能在辖内做生意,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知道些实情的郑观音低下头去,明面上的生意当然没有,为了避免被弹劾以权谋私,爱惜羽毛的官员一般会把辖内的生意挂在下人名下,或者商行找上门来时当他们的靠山,抽一些份子而已。
李王氏听不太懂,指着观音婢道:“可世民媳妇有做生意啊,我就听说她要开一个酒楼。”
李世民面沉如水,嘴里嚼得花生米嘎吱嘎吱响。这个族祖母今日是没完没了了。
观音婢拍了拍他的手背作为安抚,站起来对着上座盈盈一礼,道:“禀爹爹娘亲,观音婢的确有一个酒楼即将开业,不过实属无奈之举,长孙府的旧仆来投,为了安置这些人,儿媳只好用私房做了这么个营生。”
窦氏颔首道:“这个是你的私房钱,我们不干涉。”
李王氏的脑子突然有些灵光,想着反正已经得罪李世民夫妻了,不如就得罪到底,至少还能以此为由头从李元吉那里得些好处,于是不怕死用刁钻的语气道:“从来没听说过投奔出嫁女的,看来世民媳妇你娘家不太行了啊。”
李世民气得脑袋想冒烟,不假思考道:“无论世家怎么没落,也有体己银子开个酒楼,不用朝夫君公婆伸手。”
李王氏听出李世民在讽刺自己,梗着脖子道:“怪不得那样小气,我们住的院子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
李世民咬着牙道:“哪里小气了,是族祖母不识货,清芷榭中一水儿黄花梨家具的,价值白银千两啊。”
李王氏闻言眼里冒出光芒,随即又黯淡下来。
家具她也没法藏在包袱里带走啊。
满脸倦色的窦氏扶了扶额头,对李渊道:“渊哥,今儿闹了这么久,我有些乏了,不如散了吧。”
李渊点点头道:“我陪你回房,你们也各自回去吧。”李渊对坐在下首的众人道。
众人皆应是,唯独李王氏想要伸出手挽留窦氏。
那什么,侄媳妇,我还没有要到钱啊。
李世民给了李王氏一个冷嗖嗖的警告眼神后牵着观音婢离开,他捏着她的小手,一转脸便露出不正经的笑容道:“我表现得好不好?娘子要怎么奖励我?”
宴厅里的人流渐渐离去,李王氏回头看到垂头丧气的李强,气得用力扯他的耳朵骂道:“你这个老东西,屁用都没有!嫁给你还不如嫁头猪!”
此时出云院后厢房中,听说此事的红豆把桌子拍得哐哐响:“少夫人太过绵软,竟然任由他们欺负。”
微雨喟然长叹道:“少夫人心善。”
红豆道:“这府上的世子夫人和四公子都不好相与,少夫人前有狼后有虎的,真让人放不下心。”
翌日便是衙门封印的日子,大清早刘文静就穿着一身便服造访,却被同样来这里的燕环佩堵在出云院的小花园里。
观音婢得知后惊讶道:“环佩今日约了我一起去及幼局,怎的这样巧和刘兄撞到了一起?”她和李世民下令疏散闲杂人等后匆忙赶过去。
燕环佩眼圈红红的,想要哭却又死死忍住,她张开双臂拦住了刘文静的去路,刘文静道:“这位小娘子,请你把路让开。”
居然装着不认识她?燕环佩咬了咬嘴唇,满脸倔强喊道:“刘文静!您肯定知道我是谁。”
“请小娘子自重,刘某并不认识你。”刘文静不愿与她对峙,转身就走。
燕环佩在他身后带着哭腔道:“你站住!”
刘文静站在原地,玉身长立,燕环佩看着他笔直的背影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我长得不美吗?出身很差吗?我是不会琴棋书画还是不会女工管账?我这么好,你凭什么拒绝我!”
刘文静的声音清冷隽永:“无论你有多好,你都不是我的良配。”说完便离开。
李世民跟了上去,嘴里喊着:“刘兄,刘兄!。”
燕环佩回过头看到满脸担心的观音婢,她一头扎进观音婢的怀里失声痛哭:“观音婢,我该怎么办?”
观音婢摸着她的一头乌发:“环佩,你这又是何必呢?唉,强扭的瓜不甜啊。”
燕环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打嗝,道:“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我就想把它扭下来!我不甘心,我不会放弃的!”燕环佩身份尊贵,从小她的心愿便没有落空过,这孩子倔强过头了。
观音婢扶着她道:“我们改日再去及幼局,环佩,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到了中午时分,李世民也送走前来与他商量巡检兵营之事的刘文静,回到正房与观音婢一起用膳。
李世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燕家小娘子怎么样?”
观音婢忧心忡忡皱起眉头:“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环佩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李世民放下筷子,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案几上伸过去按住观音婢的眉头摩挲,道:“你不许皱眉,各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此事的难处不仅仅是刘兄那里,燕家对这件事的态度并未明朗。没准燕家小娘子就是孩子心性,过些日子就会放下,又或者明天刘兄便想开了。”
观音婢眨眨眼道:“如果这事发生在咱俩身上,你会怎么办?”
李世民看着她好笑:“咱俩早有婚约在身。”
观音婢道:“假如没有婚约呢?”
李世民满脸不好意思咬着筷子道:“那么我是燕四娘,你是刘兄。”
观音婢的水杏严重满是疑惑,什么叫做李世民是燕环佩,观音婢是刘文静?
李世民耳根处浮上一层可疑的红色,道:“其实你年纪尚小时,我便见过你。”
观音婢瞪大眼睛满是惊讶:“什么时候?”
李世民道:“有一年我去你伯父长孙炽的府上,看到一个带着幼弟玩耍的小女孩长得明眸皓齿,肤胜白雪,发若乌檀,我就想这个女孩真好看,长大后必有天仙般的容颜。”
观音婢闻言温婉的容颜上添了一丝娇媚,她狡黠的眨眨眼道:“那她长大以后的样子,你觉得好看吗?”
李世民点头道:“果真一日比一日貌美,我想总有一天她会变成天下无双倾国倾城的美人。”
观音婢听完后有些羞意,却笑得很开心。
李世民心中自得,自己果然越来越会哄娘子了。
两人用膳完毕,李世民从莲荷手中拿过一杯清茶递给观音婢道:“所以,倘若我们没有婚约,撞南墙一定是我。”
观音婢耸了下鼻子,满脸淘气道:“那是,我这么好,嫁给谁都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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