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道：“如果你有一个像阴家小娘子的妹妹，你会不会和秦家小娘子一样，明明知道妹妹容易惹事生非，还频频带她出门？你会不会在妹妹惹恼别人后，一句也不斥责妹妹，反而一门心思请别人大方宽恕呢？”

燕环佩皱着眉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道：“爱之深，责之切，溺子如杀子。我若真心疼爱这个妹妹，一定会严加管教。观音婢，对不对？”

观音婢眼睛看着秦雪容，嘴里却答着燕环佩的话：“正是这个道理。”

秦雪容闻言满脸通红，扭头去追阴煦妍。

观音婢在燕环佩的绣楼上与一众小娘子打打闹闹玩了一整天，大嫂一向不喜自己分她的风头，夫人们那里还是让大嫂来结交吧。

待到辞行之时，燕环佩带着观音婢与一众小娘子前往正厅，信慈郡主见着观音婢，竟是站起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环佩淘气，今日本郡主竟没有机会与你好好聊聊天。”

观音婢屈膝行礼道：“郡主客气了，环佩很懂事，将我们招待得很好。”

信慈郡主非常喜欢听别人夸赞她的爱女，笑眯眯道：“改日我单请你过府来玩。”

一众夫人纷纷很眼红的样子，凑上去起哄到时候也要过来。

“二少夫人这样的人品样貌，我也很想与她结交，郡主娘娘就让我来给两位沏茶倒水吧？”

“是啊，我还想带着我闺女来看看二少夫人，这才是世家贵女的典范啊。”

信慈郡主像赶苍蝇一样赶着这些夫人，大笑道：“你们想见二少夫人就去李府拜访，来我这里抢人像什么话？”

观音婢盈盈一拜，笑道：“谢过郡主，改日我再来看您。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可以与众位夫人相交。”

仪态万千跪坐在一旁的郑观音突然发声道：“观音婢，我听说你与人起了争执，可曾失礼？”她的声音和话题都很是突兀，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众位夫人看了看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又看了看唐国公府的二少夫人，眉眼间打着官司。

看来这两妯娌不甚和睦？

怎么看都是老大媳妇心眼太小。

怎么办，到底讨好哪一个，还是静观其变？

夫人们之间互相挤眉弄眼。

观音婢心下一叹，她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处处避让，郑观音却还是一直针对她，难道妯娌就是冤家？

看到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郑观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捅了娄子，她笑得尴尬，急急补救道：“我比观音婢大了十来岁，向来是把她当闺女来疼。”

众位夫人心道：当众让人下不来台，您疼闺女的方式还挺独特的。

观音婢面上的笑容未动分毫，她转向自己的大嫂落落大方道：“大嫂，娘亲她老人家目如明灯，她常夸我懂事明理，我又岂会在郡主这里失礼于人？”

郑观音听到此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刚才她不知怎么就神差鬼使冒出来那样一句话。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二房那位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她干巴巴应道：“那就好。”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个个装傻充愣。站在一旁的燕环佩才不管这些眉眼官司，她气呼呼道：“这怎么会是观音婢的错？这明明就是阴煦妍的错啊！是她先出言不逊惹恼观音婢的，观音婢都没有和她计较。世子夫人，你怪错人了。”

郑观音闻言，脸色更加僵硬。燕四娘今天再一次捅了她的肺叶子。

信慈郡主看着满脸天真的女儿，无奈的板起脸威严道：“环佩！”

燕环佩看着突然厉色的母亲，满眼委屈。

太原郡兵营中，王威带着心腹与李世民、李玄霸、段志玄及几十位疾风营的兵士来到一处黑屋子，提审了原本的武备库守将谢三明，谢三明被关在监牢中两月有余，又因为其曾经偷卖军械，看守牢房的小兵发自内心厌恶他，可是没少给他吃苦头。提审出来时，谢三明身体恶臭，形同枯槁。

他一见到众人环绕，王威亲自作陪的李世民，咧着嘴露出黄黄的牙齿笑得狰狞，道：“我这辈子不算白活，临死还能见着一个贵人，哈哈哈。”

李世民一个眼色过去，从疾风营里选出来的黑衣随从立刻一脚把谢三明踢得跪在地上:“少废话！我们公子有话要问你。”

李世民冷声问道：“武备库的军械，你偷偷卖了十之二三，都卖给谁了？”

谢三明疯疯癫癫道：“我的银子都被没收了，我的银子都没了！”

李世民站起来，背着手走到谢三明身边，随手拿起一把钢刀挑起他的下巴，逼迫着他与自己对视：“不肯说？”

谢三明看着他杀意四腾的眼睛，吓得瞳孔一缩，断断续续道：“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李世民气冲云霄道：“这是大隋的军械，就是卖到天边，我也要追回来！”旁边看守牢房的小兵闻言，一个劲点头。

谢三明幽幽道：“说了，我就能不死吗？”

李世民冷笑着看着他：“不，你私卖军械就得死。”

谢三明抬起头，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道：“那我为什么要说！”

李世民扔掉钢刀，抓住谢三明的脑袋提手便是一拳，这一拳正好打在眉梢上，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谢三明用带着枷锁的双手死死捂住受伤的眼睛，发出一阵阵呜嚎。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寒冰淬过，他一字一句道：“为了你死的时候，骨头一块一块还是完整的。”

谢三明疼得在地上打滚，李世民跨过他的身体，回到首位上坐好，幽幽道：“说吧，这是你最后的体面。”

谢三明说了几个地方，都是附近的山匪，叫什么御雷门，烈焰派之类的。这和长孙猛传来的消息倒是对上了，李世民稍稍心安。

待众人从审讯用的小屋出来，一行人步行去营房。李世民问王威道：“王将军，为何太原郡附近山匪如此之多？”

这个王威自认为对这件事很清楚，他道：“这些刁民奸诈得很，有的不愿交粮纳税，有的不愿服劳役兵役，索性去了山上做了草寇。”

李世民闻言很生气，王威此人忠君不假，但也仅限于此。他身上缺乏名将良臣身上那种对于百姓的怜悯，对于忠奸对错的辨别。

也许爹爹没犯什么错，只要皇上下令杀他，李世民觉得王威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毫不犹豫血洗李府。

这样一个人掌管太原郡的驻兵，李世民本能的觉得危险。

气愤之下，李世民就大声怼了他几句：“普通的草寇会买朝廷的军械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贼匪！任他落草为寇就会为祸一方！最后受苦受难的是手无寸铁的大隋百姓！为何王将军不派人剿灭匪患？太原郡守不曾请您相助吗？”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成了质问。

李世民以前在书房打杂时，曾看到一份公文，上面就写了因太原郡守之请，让王威去帮忙剿匪。

爹爹的批复明明就是“可”啊。

面对沉默不语的王威，李世民立刻单膝下跪，言辞恳切大声道：“只要将军愿意剿匪，李世民当助将军一臂之力！”李世民满眼希望盯着王威。

李世民随行的数十人也立刻单膝跪下，声音整齐响亮，冲破云霄。

“只要将军愿意剿匪，我等当助将军一臂之力！”

“只要将军愿意剿匪，我等当助将军一臂之力！”

“只要将军愿意剿匪，我等当助将军一臂之力！”

此番动静太大，已有不少附近的将士望过来，他们原本也多为太原郡的百姓，此时皆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盯着王威。

王威脸色僵硬道：“如今时局多变，大军不敢擅动。”他来太原郡身负重责，可不能把这些兵力都拿去剿匪，要不然到时候他拿什么来对付李渊。

王威早就决定，在圣意不明之前他就蛰伏在太原郡中养精蓄锐。

李世民站起来环视了一圈跟在身边的众人，冷冷嗤笑了一声，吼道：“王将军，我真的不懂您，您说愿为皇上为朝廷而战，您就不能为百姓而战吗？百姓也是大隋的百姓，是朝廷的百姓，是皇上的百姓啊！既然王将军不愿为百姓一战，那这事便交给我李世民了。”

呛了王威一阵，李世民不顾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也不顾躲在周围探头探脑的将士，他下令让段志玄集结疾风营，半柱香后出发至天龙山剿匪。

兵营的小兵过来给李世民牵马，低声道：“二公子，你们刚来这里，要不要歇上一晚，养好精神后再去剿匪？”

这就是那个给他递长，枪的小兵，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颇有好感，温言道：“没关系，几个贼匪而已，还歇上一晚，我让将士们吃上一顿干粮便是给他们面子了。”

小兵摸着脑袋笑得憨厚：“也是，二公子功夫俊。要是我们赵副将知道了一定高兴，他家就住在天龙山脚下，听说有好几个族人都死在贼匪的手里。”

李世民给了段志玄一个眼色，段志玄不动声色便和这个小兵搭上话，问起这位赵副将。

待一行人离开太原郡兵营，李世民与段志玄并马而行，段志玄问道：“世民，这个王威有什么不对吗？”

李世民漫不经心握着缰绳，转头看他道：“他有什么地方对吗？”

段志玄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从一开始的挑衅，到知道是贼匪买了军械后的不作为，这位将军不正常得很。

李世民冷声道：“这个王威是皇上放在太原郡监视我爹的。”

段志玄大惊：“你爹不是皇上的表哥吗？”

李世民撇了嘴道：“你对皇上不太了解，他刚因为小舅子说了一句征高句丽有伤国力就把他撸成个芝麻小官。”

段志玄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道：“世民，那咱们要不要……”他的一只手斜着向下斩去。

李世民摇头道：“不能这样做，会被上头察觉。”

段志玄有些着急：“那咱们怎么办？”

李世民依然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架空他，让将士们觉得他惧战、怕死、无能、愚蠢，不配为将。”

段志玄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用激将法，故意呛他怼他，故意弄出声势浩大的阵仗，故意掉头就要带疾风营去剿匪。

无论哪里，人言可畏皆是道真理。

到了夜间，太原郡兵营里各种流言肆意。

比如，那些被偷卖的军械现在在贼匪手里。

比如，李世民下跪求将军去剿匪，将军都不答应。

比如，李二公子当众责骂王将军，而王将军理亏不敢回嘴。

比如，李二公子只得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天龙山剿灭贼匪。

比如，李二公子一身神俊的功夫。

再比如，李二公子的人马连饭都没有吃，就出发了。

待王威从心腹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大恨道：“我上了李世民的鬼当！”

飘过，飘过~~

也许太胖，飘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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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