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开心地扯着一旁的小兵道：“看到了吧，那是我二哥，我比他更厉害！”

小兵自然听说过李玄霸的名字，唯唯诺诺点头，特别害怕眼前这人一掌将自己打飞。

段志玄在旁边满脸镇定，心道太原郡兵营的人真是没有见识，董教头居然可以称为营中第一勇士。

李世民器宇轩昂地从比武台上下来，一把将长，枪扔给满眼艳羡看着他的小兵。

王威上前拱手，调整出心悦诚服的笑容，道：“二公子舞得一手好抢，将士们看了多有心动，不知能否请二公子不吝赐教？”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道：“我会在太原郡兵营住上些时日，有的是时间和将士们一同切磋，到时想学的尽管来找我。”

王威满脸喜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我这就带二公子去营房。”

李世民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个不急，武备库之前那个守将在你这里吗？”

王威点头道：“此人私下售卖军械，国法难容，死不足惜！”

李世民脸色大变：“你把他杀了？”

王威连忙道：“没有，遵留守大人之命，如今将他单独关押，等着二公子来处理。”

李世民脸上带着薄怒道：“他偷卖军械，竟无人发觉吗？”

王威有些愧疚，道：“此事是我失职，我已向留守大人请罪。去岁大营西迁，武备库仍留在原来的营地，我一时失察就让那厮钻了空子。”

李世民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责备，他叹口气道：“王将军，我不是怪您。我是想军中纪律涣散至此，若是反贼打过来，我们是否有胜算？现如今，平原、灵武、济北多地都有暴民举起反旗，他们均向西而动，意在并州啊。”

王威脸色一肃，正气凛然道：“王某自当为皇上为朝廷而战！只要还剩一口气，就绝不后退一步！”

李世民拍着他的肩膀道：“好！这才是大隋铮铮铁骨的将军！”

二月二龙抬头，好年景，春开头，这天是燕府信慈郡主举办春宴的日子。各府的夫人、少夫人、未出阁的小娘子早就收到了帖子。

窦氏身体抱恙，只得让两个儿媳一并前往。

这一天，燕府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待在燕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一贯满头珠翠曳地长裙打扮得雍容华贵的郑观音回首打量了一番观音婢，只见她身着烟紫色孔雀纹锦缎交领广袖长衫，配白色双蝶云形千水裙，垂云髻高处以镶金嵌宝银链垂水滴红玉流苏为饰，斜斜插着一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略施粉黛，嘴角噙笑，整个人显得淡雅、秀丽、清贵。

郑观音微不可见皱眉，迤迤然率先向前走去，她身后的婢女连忙上前递上帖子。

门房喊道：“唐国公府世子夫人，二少夫人到！”声音响亮，拖得悠长。自有人上前引她们去内院。

原本是燕家大少夫人在二门处迎客，燕环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她扑向观音婢欢天喜地道：“观音婢，你可算来了！”

燕家大少夫人宠溺的看着她道：“四娘，稳重点，小心让娘亲看到。”

燕环佩对着大少夫人道：“大嫂，世子夫人留给你，观音婢归我。”说完便要拉着观音婢的手往里面窜。

燕家大少夫人笑得纵容：“归你，归你，今日你可得好好待客。”

郑观音望了一眼燕环佩，就知道这一定是燕府最受宠爱的小娘子，她身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夹衫配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巊珞圈 ，梳着烂漫的流苏髻，头上插着云鬓花颜金步摇，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模样。

郑观音主动笑着上前寒暄说：“这就是四娘吧？”燕府堂姐妹众多，以信慈郡主所出的燕四娘最为尊贵。

燕四娘回首答了声：“是。”说完便转身，拽着观音婢的手奔向内院。

想要与她结交一番的郑观音脸色一僵，在晋阳这个地方，李渊为一州留守，她又是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从来没人敢如此拂她的面子。

燕家大少夫人打着圆场道：“四娘还是个小孩子，世子夫人见谅。”

燕家看起来为了此次春宴煞费苦心，自进得内院，随处可见精致的盆景重重叠叠。粉白的杏花，紫色的报春，鹅黄的水仙，碗大的茶花开得姹紫嫣红。

越往里去，越是奇花异草。

观音婢听得前面两个小娘子在用艳羡的语气交谈，一穿着苏绣月华锦衫的小娘子曰：“信慈郡主身份高贵，果然不凡，这府中竟然有大片大片怒放的牡丹，听说是用暖盆将花期提前，我瞧着一种紫红和粉白两色同开的二乔，颜色姝丽，交相辉映，美不胜哉。”

另一身着玉色绣折枝堆花锦衫的小娘子道：“二乔只能算是普通的名品牡丹，我还看见一种绣球状的绿牡丹开得正盛，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果然是花中之王。”

进得正厅，墙角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暗香浮动，夫人们言笑晏晏，成群的婢女们低眉顺眼立在后面。

坐在上首的信慈郡主仪态端庄，长相甚为威严，一双丹凤眼看上去颇为凌厉，她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夹衫，发髻梳成了庄严厚重的朝阳凤髻，除了红宝石的头面，还对称插着六只的红翡滴珠凤头钗。

燕环佩大呼小叫道：“娘亲，我带观音婢来给您请安啦。”

观音婢屈膝盈盈一礼，道：“给郡主请安。”

信慈郡主认出了她，道：“这是世民的娘子吧？”

观音婢笑得婉约柔美：“正是。”

信慈郡主点点头，和蔼的问道：“窦夫人身子可好些了？”她和窦夫人一个是皇帝的堂姐，一个是皇帝的表嫂，可谓是晋阳城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观音婢得体答道：“谢郡主关心，娘亲身子已有好转，不过还须将养。”

信慈郡主指着观音婢对在座的众位夫人笑道：“去年在长安观王府，我遇到了唐国公府窦夫人，她私下对这个二儿媳可是多有称赞。”

有夫人附和道：“我听说窦夫人平日里不苟言笑，想来能得她老人家青眼的二少夫人必是个伶俐人。”

郑观音刚好走进正厅给信慈郡主请安，两人对话悉数落入耳中，她的笑容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信慈郡主笑道：“瞧，这位就是窦夫人的大儿媳，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这位可是未来唐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周围的众人纷纷对着郑观音笑得热烈，目光艳羡或是讨好，婢女将她引到信慈郡主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郑观音这才心中熨帖了些。

信慈郡主又对着观音婢道：“环佩打小便被我宠得有些恣意，这孩子骄横惯了，我听说你们俩甚为要好，就请你多担待些。”

观音婢笑道：“环佩赤子之心，天真烂漫，是个难得的知己好友。”

信慈郡主露出一丝矜重的笑容：“这孩子太淘了，你多教教她什么是温柔贤淑。”

看着信慈郡主没完没了要跟观音婢说话，燕环佩上前抱住信慈郡主的胳膊撒娇：“娘亲，我要带观音婢去我那里。”

信慈郡主身形摇晃，犹带威严道：“不行，你那里都是未婚的小娘子，观音婢去你那里不合适。”

燕环佩撅着嘴道：“我就要嘛，我就要嘛。”

信慈郡主满脸无奈道：“那你万不可失礼。”

燕环佩开开心心上前挽住观音婢的胳膊。

信慈郡主又叮嘱了一句：“作为主家，你要好好款待客人才是。”

燕环佩和观音婢两人刚刚跨出正厅，就听见一人道：“郡主竟然放心让四娘和长孙氏在一起玩，那种人表面上贤良淑德得很，内心还不知道怎么狠毒呢。”

观音婢转过头去，正是那位身着玉色绣折枝堆花锦衫的小娘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说出来的话却如此难听。

这真是无妄之灾，观音婢完全不认识此人。

燕环佩一听有人中伤观音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观音婢拦住她：“你是主家，不能对客人动手。”

那位小娘子一转头，见观音婢就在眼前，旁边是满脸怒气的燕环佩，顿时脸色煞白，不过她依然强鼓着勇气颤抖道：“四娘，我这是为你好。她娘被元配嫡子赶出家门，肯定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这样的娘在，她会是什么好人？”

本来不打算计较的观音婢顿时火冒三丈，燕环佩连忙拦在前面道：“阴煦妍，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旁边的小娘子道：“四娘消消气，煦妍她有口无心。”

燕环佩大声道：“我要不是看着她可怜，早把她赶出去了。”

阴煦妍一听，捂着脸转头跑远。

另一小娘子对着观音婢行礼道：“我替煦妍向二少夫人道歉。”

观音婢面若寒霜，冷冷道：“辱人父母是大事，你代替不了她。”

那个小娘子立在原地，扭头看了看跑远的阴煦妍，表情焦灼道：“煦妍身世可怜得很，还请二少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观音婢扭头问燕环佩道：“那个阴煦妍是哪家的小娘子？”

燕环佩道：“她是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之女，母亲早逝，听说她后母待她差得很，一直护着她的胞兄去岁死在战场，仅留下一个不到周岁的侄儿。这位是她的舅家表姐秦雪容，是我二婶家的亲戚。”

观音婢正色道：“秦小娘子，道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你表妹卖弄口舌，搬弄是非，随意污蔑中伤他人，你就不曾教导于她吗？无论她与后母之间有着怎样的仇和怨，不代表天下的继母都是恶人！麻烦你转告她，倘若再让我听说她随意议论我母亲，我不会放过她。再怎么可怜，她也是高门贵女，还有舅家可依。”

秦雪容气得想要呕血，往日阴煦妍闯祸之后她去向人致歉，大家往往都会说阴煦妍可怜或者她秦雪容懂事大气，有长姐风范，没想到李家二少夫人上来便数落她对表妹的失教之责。

燕环佩贴着观音婢的耳朵道：“阴煦妍一身戾气，这个秦小娘子惯会让别人大方，我才不喜欢和她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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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