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堂的后房里,李渊正抱着娇软的薛红袖睡觉,谁料大管家李福前去敲门,将他惊醒了。
薛红袖撅着嘴服侍李渊穿衣服,语气很是不满:“二少夫人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大半夜的惊扰您,就不能明天再说嘛。”
李渊没有接话,伸出手来隔着她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鸳鸯戏水兜肚摸了一把,惹得薛红袖娇笑起来,声音像掺了蜂蜜一样又甜又媚,道:“大人快去,回来奴家再好好伺候您。”
待李渊带着李福赶到小花厅时,观音婢早已经候在那里,她低着头,看起来很是平静。
李渊大跨步走到上位坐下,道:“老二家的,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观音婢谨慎道:“儿媳请爹爹屏退左右。”
李渊一个眼神下去,李福带着屋内伺候的婢女们退下,又轻轻的拉上了门。
观音婢走到屋子中央,直直的跪下,道:“爹爹,刘文静出事了!世民不在家,儿媳只能来求您。”
“刘文静?”李渊觉得这个人名有点耳熟,他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此人是晋阳城的县令。
观音婢唇齿清楚地将刘文静与信慈郡主交恶的原因简单讲述了一下,又道:“信慈郡主用莫须有的罪名让刘文静入狱,恐怕还会趁此时机害他性命。”
昏暗的灯光下,观音婢看不清李渊的表情,只听见他高深莫测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去把他救出来?”这是高高挂起的语气。
观音婢郑重道:“正是如此,儿媳希望爹爹能施以援手,解救刘县令。”
李渊不紧不慢道:“给我一个理由。”
观音婢道:“不知爹爹是否还记得,昔日户部克扣并州钱粮,是刘县令劝江一城捐出半数家产充作军饷,解了爹爹的燃眉之急。”
李渊点了点头,心中权衡了一番,方道:“确有此事,不过信慈郡主身后是观王,他手握重兵,仅凭这个理由,恐怕不足以让我去开罪一个有实权的王爷。”
观音婢想了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刘文静投在世民门下,正在为爹爹您的大业效力。”
听闻此言,李渊猛然坐直了身子,斥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观音婢点点头,毫无惧色道:“儿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刘文静乃是有大勇大才之人,他曾说过,只要爹爹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到半年,帝业可成。有这样的一个人心甘情愿辅佐李家,是李氏一门的福气。如今李家正是用人之际,难道要眼睁睁丢掉这个臂膀吗?”
李渊神色凝重了起来,他坐在那里一声不语思量了半晌。
观音婢不卑不亢跪在地上,眼神带着果敢坚毅。
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蜡烛燃后时的噼啪噼啪声。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渊方道:“既然如此,我自会亲自与燕家家主面谈,保刘文静出狱。只是你们要想办法斩除燕家丫头心中的妄念,让信慈郡主无后顾之忧。”
观音婢听完脸上绽出一丝笑容,神色很是恭顺,道:“儿媳知道了,谢谢爹爹。”
李渊看着她颇有深意说了句:“我常听你娘亲夸你,知道你很聪慧,可今天的你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啊。”
也不知道李渊究竟是如何与燕家家主商谈的,翌日午时刘文静便顺利出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梳洗更衣后到李府拜谢李渊。
观音婢听见屋外的小婢女们咋咋呼呼道:“刘县令从墨韵堂出来了,正往出云院来。”她微微一笑,站起来带着莲荷水仙去了待客的小花厅。
刘文静见到观音婢纳头就拜,道:“谢谢弟妹救命之恩。”虽然入狱不到一日,刘文静的脸色却很苍白,想来也受了些磋磨。
观音婢连忙道:“刘兄快起来,你乃世民的至交好友,出了这等事,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刘文静坐下后道:“唐国公今日上午特意赶去监牢,屏退一干人等后询问我对于时局的看法。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你出手救了我。”
观音婢好奇地问:“国公竟然去了监牢,那刘兄是如何回答的?”
刘文静说起朝局时事,永远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的劲头,他道:“我对唐国公说,各地义军数以万计,跨州连郡、阻碍山泽。如能顺天应人,高举义旗,则天下不难平定。而今避乱的百姓都到了并州,他已得数十万之众,麾下所领之兵也有数万,他言出口,谁敢不从?”
观音婢点了点头,道:“这话国公大人听着一定顺耳。”
刘文静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期期艾艾地说起另一件事:“弟妹,她,还好吧?”
提到燕环佩这个手帕交,观音婢很是心痛:“还好,她被关在绣楼之中,好在是亲爹亲娘,没有性命之忧。”
刘文静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已发下宏愿,不到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之日,刘某坚决不娶妻。只是族中长辈担忧我断了香火,故选了三个孩子打算过继给我,到时还请弟妹去观礼见证。”
过继孩子?
观音婢张了张嘴,想要劝他又难以说出口,她没想到刘文静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他这是铁了心终身不娶了,只是这真的能断了环佩的念想吗?
寒天催日短,行进的銮驾不得不加快速度,常常是五更刚过就启程。
可这一日四更天时,却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值夜的宫卫听到了后面小官住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呼救声,待他们赶到时,只看到屋子里凌乱不堪,案几翻倒,地上还有一把满是血痕的长刀,后窗大开着,住在这里的人却不见踪影。
宫卫头领问道:“谁住这间屋?”
宫卫询问住在隔壁的官员后,才答道:“是治礼郎高士廉大人。”
待杨广起床后,立刻就得知了高士廉被人掳走的消息,他气愤地将茶盏扫落在地,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宫卫头领斥道:“混账!歹人都将手伸到朕身边了,朕要你有何用?!”
宫卫头领跪下道:“臣知罪!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戴罪立功!”
杨广吩咐道:“去查清是何人所为,速来报朕!”
宫卫头领退下时,刚好遇到健步走过来的阴世师,他拱手道:“陛下,臣刚刚听说高大人失踪了。”
杨广语气有些不耐烦:“嗯,宫卫们沿着血迹查到了后门处,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阴世师眼睛一转,意有所指道:“陛下,这也太碰巧了。您刚刚知道长孙氏之事,高士廉就失踪了。”
杨广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高士廉在自导自演?”
阴世师跪下道:“臣倒不这样认为,毕竟对于高士廉而言,飞黄腾达之日已到,他没有理由这样做。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知道当不当讲?”
杨广示意他站起来,道:“阴爱卿但说无妨。”
阴世师悄悄抬起眼睛瞟了杨广几眼,低声道:“陛下不妨想想,谁最有动机做下此事?臣听说长孙氏被继兄逐出门后由高士廉抚养长大,在她心中,高士廉拥有像亲生父亲一样的份量。臣以为只要劫持住高士廉,就能让长孙氏俯首听命。”
杨广突然警觉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阴世师道:“你是说,皇后?”
阴世师的表情有些阴恻恻的,道:“陛下,皇后娘娘陪伴您左右多年,统领六宫之事。除了她,谁还能在宫卫的眼皮底下让人消失呢?”
这番推论在疑心慎重的杨广听来合情合理,他觉得心里堵得慌,猛然一拍案几,怒曰:“朕本来还念及多年感情,想给她几分体面的。这个毒妇!枉费了朕多年的爱重!”
阴世师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莫生气,好事多磨。”
杨广觉得有些头疼,他皱起眉毛,大太监李力连忙上前为他揉压太阳穴。
杨广眯着眼睛问了句:“那依爱卿之见,这事该如何是好?”
此时阴世师突然眼睛一亮,道:“陛下忘了,李家四公子还在伴驾,陛下不如把他叫来探探口风。”
一路上已和宜阳公主处得你侬我侬的李元吉得知皇帝召见,还以为是为了他和宜阳公主的婚事,得意得差点飞起来。宜阳早就悄悄告诉他,皇帝有意将女儿嫁给他。
没想到未待他行完礼,杨广就急急地发问:“李四,朕听说你的二嫂是长孙晟的爱女?”
李元吉的脑子一时片刻未转过弯来,呆滞的回应道:“回陛下,正是。”
杨广意味深长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元吉觉得一道金光从脑海里闪过。
陛下为何对长孙氏如此有兴趣?难道他是看上长孙氏了?
李元吉按捺不住胸中莫名的兴奋,君淫臣妻这起子事自古有之,做臣子的为了保命要么忍气吞声做绿王八,要么乖乖将妻子送进宫里,自此夫妻被分隔在宫墙内外。
李世民一直待长孙氏如珠如宝,这样一来还不被膈应死。想到这里,李元吉如在盛暑之日饮下一杯冰水,觉得心中畅快不已。
李世民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终于踢倒铁板了!哈哈哈。
李元吉只觉得大快人心,他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杨广敲了敲案几,示意李元吉快点回答,李元吉整理好思绪,答道:“我那二嫂有倾国倾城之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温柔小意为世间女子少有。”
看到杨广蓦然瞪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占有欲,李元吉觉得愉悦极了。
李世民,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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