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流逝，房内依旧寂静，樊玉恩鼓起的勇气也在沉默中一点点消失，他忐忑不安，但闭紧了嘴，执拗地不想给自己台阶下。

郑逸青忽然笑了，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拉开樊玉恩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我才不会赶你走。”他重重亲了亲樊玉恩的唇，“……你现在好会说这些甜话，以前总不肯说。”

“……我明明经常对你说［我喜欢你］。”

“哪有，那三个月里你只说过五次。”郑逸青掰着手指头数，“我都记着呢。”

“你对我说过六次，没差多少。”樊玉恩一本正经，“我也都记得。”

……居然这么少吗？

郑逸青哑口无言，他仔细想想，确实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几次。

我们俩好像又开始较真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两个人那会都是较真的性格，樊玉恩比现在的他还要固执点，上一秒还在拉着手逛地图，下一秒就开始打辩论赛，对于他们俩来说是在辩论，在外人眼里看着却像在吵架。

他无奈地想着过去幼稚的经历，打算把话题止住，抱住樊玉恩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

“我喜欢你。”樊玉恩被他亲完后突然说，用鼻尖蹭了蹭他脖子上的皮肤，“我只喜欢过你，你不要喜欢其他人。”

郑逸青听完上半句还在开心，听到下半句又开始疑惑，当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喜欢其他人？”

“……呃。”樊玉恩语塞，眼神有些躲闪。

……有点不对劲，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不安全感。

“说。”郑逸青眯起眼睛，伸出两只手捏他的脸，“在哪学的？”

“……《论说话的艺术》、《情话大全》、《与恋人相处的101种小技巧》、《如何经营感情》……”樊玉恩的脸被扯着，含混不清地报书名，报着报着揪着脸的力道变松，那人拉住他的手，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你看了这么多书啊……”

“……嗯……”樊玉恩谨慎回答，“我需要经验。”

“刚才那句书里有没有说要在什么时候用？”

“忘记了。”樊玉恩抿嘴，“太紧张，想到哪句用哪句。”

郑逸青还是笑了，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下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跨坐在他腿上，指腹轻轻在他的侧脸滑动。

他能感受到腰部传来的力道，凑的更近了些，任由樊玉恩抱住自己，抵在他的额头上。

“……别看书，那些都是空话。”他小声说，“我就喜欢你笨笨的样子，你做自己就好。”

“……嗯。”樊玉恩垂下眼睑，没有反驳，人看上去还正常，但大脑正在快速运转。

我笨吗。

首先，我肯定不是笨蛋，其次，逸青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与恋人相处的101种小技巧》和《如何经营感情》这两本书里有说过有时候恋人叫对方“笨蛋、傻瓜”的时候是在调……

“你在想什么？”郑逸青打断他的思绪。

樊玉恩还沉浸在分析当中，被他一问反射性地答出两个字。

“**。”

郑逸青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语无伦次道：“调、调、”

说出来那个词的时候樊玉恩就觉得不太对，慌忙为自己找补：“不是，我是想说，我……”

这种时候说“我觉得我不笨”好像会泼冷水，不行，不能说。

他大脑快宕机了，看着郑逸青越来越红的脸放弃辩解，就这样默认了这个想法。

微凉的手指抚过他的脖颈，郑逸青捧着他的脸，用手揉了揉，指尖缠绕柔软的白发。

真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樊玉恩将他压在身下时的眼神，那种带有侵略感的爱意让他上瘾，每当想起时都会感到羞涩，还有隐秘的渴望着。

……**，要怎么调……

郑逸青试探着吻上樊玉恩的唇，手指再度下滑，按了按他的喉结。

“……这样，可以吗？”

手指下的喉结微微滚动，一股力道将他放倒在床上，紊乱的呼吸与细雨般的亲吻打散了他的注意力只能感受到他的抚摸与唇畔的温度。

郑逸青被亲的失了神，迷蒙间察觉到他要离开的动作，伸手拽住他。

“你去哪？”他声音微哑，脸颊上泛着红晕。

“拿……那些东西。”

“……不用。”郑逸青知道他要去拿什么，轻咳一声，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侧过头捂住脸。

“东西都在我枕头底下。”

他不敢看樊玉恩，被子与床单暧昧的摩擦声让他的心跳更为剧烈，藏在枕头下的东西都被摸走，衣物一件件洒落在地面，身形翻转，樊玉恩从背后紧抱住他。

宿舍的床还是太小了。

直起身会磕到头，侧着又施展不开，郑逸青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但越发酸痛的手臂和身后的刺激又让他往下坠，无力地把头靠在枕头上。

“……难受。”他紧紧抓着枕头角，在察觉到樊玉恩的动作后又着急制止，“别动！”

樊玉恩额头上也出了汗，听到他的声音后停下了动作，低下脑袋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钝痛在安抚下渐渐变弱，在最后的那刻郑逸青失神的望着撑在他脸边的手，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

……好累……

浴室的水又开始响，旧床单在洗衣机里翻滚，在午夜时分二人紧贴着彼此躺在下铺，精神疲惫，但就是不想睡觉。

“你的眼镜……放好了吗？”郑逸青呢喃道，“晚上别压到了。”

“嗯，在床边的凳子上，我可以摸到。”樊玉恩说，将他搂的更紧。

灯刚关掉没多久，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的环境，郑逸青把埋在他肩膀上的头抬起，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点物体的轮廓。

他没有闭上眼，在漆黑的夜晚里用其他感官感受这个世界。

洗衣机在轻微的响动，身边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缓，他抬手，将手覆在樊玉恩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上。

皮肤微凉，缓慢升温，他又摸索着将手扣在樊玉恩的手腕处，微微收紧，用手指感受脉搏有力的跳动。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吗。

郑逸青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又想起樊玉恩刚才说的那些书名。

听到的一瞬间他其实是想笑的，而后便是欢欣与喜悦，但在看到樊玉恩那双银白色的眼后就想到他父亲对他说的话。

【你的眼睛就像死鱼的眼睛】

樊玉恩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轻巧，郑逸青却把这话记在心底，每当想起时心就像被小石头咯了一下，微微的钝痛。

我不该调侃他不会说话的。

……小时候就没听过几句好话，现在谈个恋爱还要去看一堆书。

郑逸青抱紧他，觉得自己那些根本没放在心上的调侃在无形中给樊玉恩上了压力，有些小愧疚，听着他越来越缓的呼吸声抬起头，用唇碰了碰他的耳朵，慢慢往上移，轻吻他的眼睛。

而后唇部就被忽闪忽闪的眼睫毛扫的又麻又痒。

……嗯？？！

“你什么时候醒的！”郑逸青吓得直接弹开，不小心扯到腰部，捂着腰哎哟哎哟叫。

樊玉恩凭感觉捞住他的胳膊，侧过身子轻拍他的背，抱着他帮他按腰。

“我就没有睡。”他诚恳道。

……尴尬，好尴尬。

刚才以为他睡了，又摸胳膊又摸手，最后还抱着亲，结果这人居然没睡。

郑逸青乖乖缩在被子里当鸵鸟，腰部被按的舒服，按着按着他就丢掉了羞耻心，舒服的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放松的窝好。

“我刚才摸到你的脉搏了，你的胳膊好凉啊。”他打了个哈欠，低声呢喃着，东一句西一句地扯。

樊玉恩轻笑，在黑暗中听着郑逸青让人安心的声音，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

“你在看不见的时候听到我的声音有什么感觉？”郑逸青问。

“很安心。”樊玉恩回答的很简短，行动比话语要更热情。

他的手顺着郑逸青的背往上，揉了揉郑逸青的后脑勺，用手指去搓刚刚剪完的头发丝。

“跳跳。”

“怎么？”

“我们去约会吧。”

“……什么时候？”郑逸青抬头。

这话倒是把樊玉恩问住了，他缜密的在脑内过着近两个月的日程，认真的和郑逸青探讨。

“等放生活动过后可能有时间，我明天问问王岳和胡忆兰的安排，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帮我们喂几天食。”

“……行，那咱们定好去哪后再和罗老师说。”

按理来说八月份他们是不怎么忙的，就是每天都要去喂食，假期都被打散了，寒假那会郑逸青能回家休一个月是因为樊玉恩不想回家，主动留在学校，泽非尔要赶论文，大部分时间也在学校，两个人干那些活绰绰有余，他们就让郑逸青回家好好休息。

现在泽非尔顺利毕业，这个暑假拇指蛇人组里只有他们俩，郑逸青也不想不负责任的把所有事都丢给樊玉恩一个人做，听说老师招了两个学生，八月下旬他们还要来带师弟和师妹，只有八月上旬能抽出点时间。

只是我们俩能去哪呢？

到了第二天下午郑逸青还在想这个问题，去太古海吃喂食时凑的近了些，被尖锐的嘶嘶威胁声唤回神志。

蛇人们全都把手撑在透明的池壁上，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箱子，小黑点听见箱内小鱼活蹦乱跳的声音后更是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眼中尽都是对食物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