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风认为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面她坠潭了，然后救了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人真的……真的……排风豁然睁开眼睛。
胸口的灼烧感瞬间蔓延而来，痛，好痛。
不是梦。
她真的救了耶律皓南！然后她中箭……
“怎样了。”
清贵的男音自洞口传来，排风视线斗转，盯着那个容姿楚楚的人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发现自己尚在人间，有点失望？”耶律皓南噙着笑，不动声色打量她。气色还很糟，但小命算保住了。头发睡的乱蓬蓬的，像只潦草小狗。眼眶很红，里头像在酝酿着场巨大的风暴。
只是不知。
这场风暴是冲谁了。
耶律皓南又是嘴一勾。
排风不敢置信的瞪着这个好似画中走下的人，他刚才对她干什么了？！她越想越是惊悚，揪紧了衣襟，上去就想给他一掌。
可怜排风高估了自己。
她跌跌撞撞的。尚没挨到他一片衣角，就被轻而易举卸去力道。她的掌风没了主心骨，只能难堪的跌在台阶上，摔的尘土一扬。
排风震怒了。
她猛然一回头，嘴唇发颤。“卑鄙小人，趁人之危！你毁我清白……”前面还算是骂，到了最后，她眼眶红到不可思议。“我杀了你。”
少女磕磕绊绊的再次冲他而来，耶律皓南单手挥去她软趴趴的攻势。
排风撞在了火焰床上，手一挨，那些干燥的枯草碎成片片。她咬紧唇，无所畏惧的朝他瞪去。
要是眼神能化作利箭，她分明已经杀了他千百回！
“我毁你清白？”他像听到什么笑话，真的笑了出来。“对，我毁你清白，你奈我何？这是我刘家的地方，汉室的皇城。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了。”他嘴角带笑，看起来更可恶了。
“你敢！”排风两排小牙狠狠交错，已经陷到唇的最深处，几欲滴血。
我有何不敢？
耶律皓南一回首，正好瞧见她一掌朝自己天灵拍去的动势。
他迅速点了她穴道。
排风小姑娘变成排风雕像了。
她脸色苍白，那双瞪着他的璀眸却更晶亮了，它们像太阳光被揉碎，又重新聚集在她眼眶。
那样滚烫的目光，直看的他调转视线而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要你帮我离开这。”
“耶律皓南，你会后悔的。就算今天我杀不了你，明天，后天，以后的每天我都会找你算账！”排风一瞬间就想通了。她才不要死！更不要死的这么不值钱！她是她满门的最后一人！她不要那么随便的舍弃自己。
这也是她第二次因为他想死了，事不过三！
“早知你会这么说，就不救你了。狗咬吕洞宾。”耶律皓南被这一腔风暴给扫个正着。
他平生并不喜欢解释。
更不会对一个与己无关的人解释。
浪费口水的事，他不做。
“算了，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虽然我耶律皓南不算正人君子，但也没卑劣到会做这种事。”他没有看着她，也不知道话是说给谁听。“倘若我对你有半点非分之想，轻薄之心，也只会玷污了我北汉皇孙的身份。”
排风瞪着他，一直在瞪他。
直到他放下野果，拾起她的短棍离开，还在瞪。又一盏茶后，穴道自行解开了。排风缓缓坐下，看向那两颗粉嘟嘟的桃子。它们水灵灵的，还带着叶子，那么新鲜，是他摘来给她的。
光是这个念头一起，排风就想把它们扔的越远越好。
但是她不会。
她就是不会。
排风拿起它们，狠狠咬一口，咀嚼，再咬一口，继续咀嚼。
她不会。
五月的宋境，虽然入了夏，但山中无四季。出了暖烘烘的洞中洞，排风明显感觉外面凉了不少。
眼前，依旧是那片延绵不断的石壁。夜色中与白天大不相同。黑影幢幢，风起时呼声不断，像藏着什么食人的怪兽。
排风一手持发带，利索的重绑了高马尾。
经过五六个时辰的疗伤，她现在步履稳健。耶律皓南在这点上没骗她，火焰床疗伤，事半功倍。
排风持续往前走。
刚才她就瞧见这边有光了。
沿着它一直走，就在‘石城皇宫’看到那丛跳动的火。这场面有些离奇，清俊挺拔的男子在仿若大殿的地方运功疗伤。
那些红色的光又明明灭灭的，在他脸上重重交错，使得他多了几分人气。
不再那么清冷、孤傲。
耶律皓南依旧维持双手结印的姿势不动。“吃饱了就想找我报仇。”
排风也不意外他能察觉自己的到来，在他对面坐了。“你救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
耶律皓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就势睁开眼睛。她脸色比之前又好些了，如果不是胸口那片血渍，也看不出她受了箭伤。
“想通了？”
排风嗯了一声。“你讲过合两人之力就能离开这里？”
“是。”
“那好，我们就先放下恩怨。你想我帮你离开，我答应你。”
“难道你可以不答应？”他轻讽。
“出口在哪里。”排风把他的态度当空气，她不要陷入没完没了的压抑情绪里，一切的一切，出去再说。
“出口离这还有数里，直通崖顶。但是崖高百丈，岩壁光滑，需以两人背靠背，合力才能攀上去。你我都有伤在身，你觉得现在上的去。”
“那我们疗伤就是了。”排风快人快语的接上他。
耶律皓南目光微微一动。
‘我们’？她和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我们？
“就算你我恢复，也需要时间等待。”他抛弃刹那的异样告诉她。
“为什么？”
“崖太高，需要人接应。我已经传音叫卢善恒在一线天的崖顶等，约三日能赶到。”
“行。”卢善恒，又是卢善恒。“这次我一定将他弄死！”她小牙森森的咬着。
“你和他到底什么仇。”耶律皓南又看了她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