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孝严寺大街已经很热闹了。
茶铺、早点铺皆已开张。沿街卖菜的、牵六畜的、游走的货郎担子,摩肩擦踵、四处是人。
位于孝严寺大街中心的天波府门口更是热闹的一塌糊涂。
大早上这么吵嚷,大家也习惯了。
谁叫天波府是先皇御赐的宅子呢。再加上杨家威望,放眼整座汴京城!除了这、还有比这更安全、更适合摆摊做小买卖的地方吗?
没有!
柴郡主瞧着外面不像,也讨过太君示下。太君只是笑笑,说:杨家在外御敌,血溅三尺也不言退,为的不正是此方黎民可以安心生活?哪有驱赶的道理。
话已经放在这,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焦廷贵伸了个懒腰跟着排风走出门来。这一看就把他看愣住。
“那人是谁?”他瞪大眼睛。
上门找茬的吗?
焦廷贵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想的和排风昨天看到时的一模一样。
排风在他身边站定。“是个相士,已经在天波府门口逗留一天一夜了。”
话音刚断,旁边几个卖菜的热心人士伸长了脖子喊。“我作证!我作证!那相士真的在这坐了一夜,昨就瞧见他了!”
“中间他一步没挪,粒米不进,滴水不喝,是个奇人啊!”
奇人?焦廷贵把那相士上下一打量。
生的如此白净。
招摇撞骗还差不多。
“排风你怎么不把他赶走?”
排风一耸肩。“我赶过啊,他不理我而已。”总不能拿个大扫把扫吧?人家又没干什么。
“他敢!”焦廷贵把背一挺,很将军范的走下来。“喂,你个江湖术士,在我们天波府门口干什么?”
他不会回答的,他昨天……杨排风脑子里的回答自动响断。
因为那个沉默了一日一夜的玄衣相士缓缓睁开眼睛。
明明是个喧嚣无比的清晨。
却在那一霎变得好安静。
**
柴郡主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份心情不好所有人都瞧出来了。这会听这个相士说的话,心里已经信了十成十。本来就对那个北边来的穆姓女子看不顺眼,果然看不顺眼的人一直做看不顺眼的事。再加上这相士说的话。
柴郡主心里有了计较。“排风!去和厨房说一声,在后堂设宴,我要向先生多多请教。先生,请去后堂稍作休息。本郡主稍后就来。”
客气完了。
眼看焦廷贵拔脚要走,排风抢了几步上去。“我现在走不开,你代我去商行办货?桃花酥少不了你的。这个是采办单。”
焦廷贵本来也没打算不帮忙,但有竹杠不敲白不敲。“你说的啊,那哥就帮你一回!还不叫声好听的来!”
“你想的美!”排风余光见那相士起身,连忙跟上去。她又回头,一边作揖一边做口型。“劳烦劳烦!”
焦廷贵被逗笑,又装没笑,表情都绷紧了,挥挥手示意。
今年汴京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要早。
刚进了二月,天波府后院小径边的花王牡丹就试探着打了娇嫩的苞。青石板下冒出来的那些闲花更是毫无顾忌的绽着身姿在清风里摇摆。
排风走在那个相士的前一步。
这人走路很慢,目不斜视。
一般人进了天波这样的府邸,总会被满眼的怪石嶙峋、亭台楼阁、娟秀瀑布摄去目光。但他并不看。
见过世面的啊!
排风默默在心里给这个相士哥下了评语。
天波府并不小,认真要逛、也要走上一个时辰。排风训练有素,一路引着相士穿过花厅边的抄手游廊,又走过架在碧波池上的白虎桥。
“那便是无佞楼?”清澈的男子低音在身后响起。
排风一个旋身转来。
这是这位相士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沿着他目光,是碧波池对面那座八角小楼。楼高三层,掩在几株老榕树后,廊角系着铃,风起时很有几分意境。
“正是。”她点头。
两人驻足桥头之际,迎面走来几个和排风打扮差不多的青衣婢。“咦排风姐怎么在这,不是说去商行吗?”
几人的目光止不住的在那玄衣相士脸上打转。
“郡主吩咐了别的事。你们不在武房那边伺候,怎么从后面绕过来了?”
“我们瞧天气好,回来把被子抱出来晒晒。”
“对哦!被提醒了!”排风点头。“我等下也回去帮太君晒。先生,这边请。”
被几个丫鬟打断行程,那相士也不恼,只微一颔首。
穿过白虎桥,就抵达了天波府后堂。
后堂里有丫鬟专伺茶水。排风先给厨房打了招呼,说了郡主吩咐的事,然后就从小径抄近路回太君房,帮着把垫盖的丝被都晒了,再抄近路回来。
郡主已经和那个相士面对而坐了。
排风跟着听了一耳朵。
那相士说话很慢,又很有道理,说一句郡主点一次头。一时是脸色严峻的,一时又微笑点头赞许。
很厉害啊。
排风背着手。
讲完这通话,相士便和郡主用膳了。因为算是早午膳,上的都是些正式菜肴。而且考虑到此人可能修真,并不食荤。是以时蔬为主,再搭配几道河鲜。
郡主一向对排风的办事能力放心,看到菜式点点头。
伺候过主客吃饭。
又品茗。
完完全全是上宾待遇,直到相士起身告辞,郡主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将人送出后堂来。“先生之语解我困惑,若是果然灵验,事成后本郡主还有酬谢。排风,代我送先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