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风本来听郡主和相士聊那些做法劳什子的,听的入神。这会听到‘送先生’立马反应过来。
她上前一步,习惯性想帮忙,正拾起靠在桌边的长竿。
却被一只手轻轻压在腕上。
但那只是一瞬。尚来不及眨下眼睛,已经被对方取走长竿。
“劳烦,我自己来。”他的声音在耳侧。
这一霎两人离的极近。
排风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不大像熏香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但很好闻。轻飘飘的……
送客出门来。两人肩并肩,之间隔着一小段的礼貌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鼻子出了毛病。
那淡淡的,令人有些目眩的气味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撩动。
排风心里揣着事,脚步很慢。对方似乎也在配合她,速度放的极慢。
正走到一截低矮的柳枝下,眼看想事的排风要一头撞上去。
一截细长的指将其随手拨开。
她一怔,转过头来。“谢谢道长。”这会不能再无知无觉了。
“客气。”
排风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立刻顺竿子爬。“对了道长!方才吃饭时听你和郡主讲那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您说我们杨家有祸,不知道这祸到底多严重?择日开坛做法赶得及吗?”
相士在听到她说‘我们杨家’时微不可见的掠了掠眉。“排风姑娘果然忠心,杨家有你,必定得救。”
他咬字极正,极清晰。
横听竖听都是夸赞。
排风没发现他精准的叫出自己名字。被这么冷不丁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真的?”瞧这漂亮话!都把她整不会了。
“既然姑娘这般担心,我这有道灵符,你且收着。将它藏在天波府最核心位置,当是无佞楼那边,便能暂缓妖气了。”
“这样?”排风没料到有人能灵透到这地步。她只是开了个口,对方居然连应对法子都有了。
简直,简直就像在等着她开口一样!这就是得窥天道的实力吗?肃然起敬!
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他赐下的灵符。
那是个用蹙金如意结结起的道家符箓、轻的一口气都能吹跑。便是这个结,能化解穆姑娘和杨家的戾气对冲了。
排风躺在床上,眼瞪的大大的。
里间的太君已经在一个多时辰前入睡了,墙角的安息香也无声息的熄了。她翻过身,看几枝劲飞的苍枝斜在窗上,时不时又被风摇起来。
声音飒飒,莫名催眠。
她从枕下摸出那张灵符,相士的话还言犹在耳。
此事事关重大,姑娘切记,勿与旁人言。
听着外面梆子敲了四更,此时是人一天中最浑噩的时候,就连那些虫啊,鸟啊、也纷纷回巢休息了。
排风轻手轻脚扣上门出来。
外头静悄悄的。
只有敕着‘天波’字眼的灯盏在廊上烁烁。
这时辰的府中除了几个看门的值夜,基本都睡了。
她小心绕过几处门闸,沿矮墙翻到独立在碧波池东的无佞楼。说是杨家禁地,实际上里头除了御赐的牌匾,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品,是以根本没有特意安排人值守。
走过上书的‘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牌匾。
排风提了口气,直直跃上去。
直到将那纸符摆好,又仔细把边角理平整了,确定没被任何人发现,才离开。
须弥之后,无佞楼门扉的盲区,一片玄色衣角掠过。
排风也不懂,既然摆了纸符就能化解穆姑娘和天波府的对冲,那么具体会表现在哪呢?会不会第二天一起床,郡主就接受穆姑娘了呢?
这样一想还挺纳闷。
排风回来后在小床上折腾来折腾去,烙煎饼似的。好不容易天蒙蒙亮才阖眼,第二天差点误工!是太君她老人家亲自到床边喊她的,以为她病了。
排风顶着两个熊猫眼圈起来上值,把厨房同事笑坏了。幸亏廷贵那黑胖子跟着宗保少爷、六老爷出去巡营了,被他看见还了得?不又要给她起混号了!
这一天风平浪静渡过。排风没觉出郡主有哪不一样,可能没那么快见效吧?晚上伺候完太君,她照常打了套棍法,准备睡了。
哪知道一挨枕头,就听到院里杨洪一阵乱喊。
抓贼啦!
抓贼啦!
哪个不要命的敢偷到天波府来?作死!
“听声音是无佞楼方向,一起过去看看。”太君一撩隔断珠帘走出来。
和太君排风一起赶到的除了八妹九妹,还有郡主。再后来,几位夫人都到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贼’是个熟人。
“穆桂英。无佞楼是杨家禁地,你夜闯是什么意思?”九妹扶着太君,首先发难。
“穆桂英。既然你已经答应离开天波府,为什么又漏夜折返?闯我无佞楼是何居心?”郡主眉心挤出了很深的川字纹。
看来对穆姑娘更厌恶了。
其余人一样不客气,连声‘姑娘’都不肯叫了。
“你们别误会!”穆桂英隐隐觉得事不太对,可到底哪不对又说不上来。
太君向前走了一步出来。“穆姑娘,我们杨家处事一向以礼为本,如果有合理的解释,我们绝不为难你。”
佘赛花几十岁的人了。作为杨家实际的掌权者,说的每句话都很在理,且刚柔并济,滴水不漏。她话锋又一转。“可如果你说不出个理由来,我们只好怀疑你对杨家不利了。”
“是宗保约我来的,你们不信可以去问他!”
这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浑说!宗保今日和六郎出去巡防了,至今未归,没一两日是回不来的。”
“他既然走了,又怎么约你?”
大娘二娘的话一出,柴郡主脸色比锅底还黑。这种一拆就穿的谎都掰的出!“果然六郎说的是。穆桂英,你来找宗保一定是另有目的。”
穆桂英脸色同样很难看。
排风本来聚精会神听着她们对话,结果下一秒,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排风!你可以代我作证!信是你传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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