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混杂着凌厉的呼喊声。炙热的火无情的舔舐着这片平原,浓烟四起、折损的枪杆、长矛、铁钩更是满地都是。
排风于八姑娘背靠着背。
“不行!辽兵的军阵和天门阵交织在一起,很难杀!”八姑娘满脸是血,一部分是辽兵的,一部分也是她自己的。
排风仰面一看。
无数箭镞凌空乱飞,炮火呼啸着从天而降。
杀声震天!
血气直冲云霄!
“万事小心!”排风自顾不暇。
杨家众人各个身先士卒。她一个转身,长枪送入一辽兵的护心甲。噌!铁和铁的较量声!排风转圈之余,背上短棍的七彩流苏泛出一道淡淡流光。
不远处高岗、寂寞长空,勾勒出那位高塔之上的男子。他身形颀长、面容看不清晰,凌厉的气息像一把已经出鞘的霜寒利刃!
孟定国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刚才的殊死搏斗中,他本占尽上风。哪知凭空一道青雷降下,若不是他躲的快,就被当场劈成人干了!孟定国初初以为这都是妖道耶律皓南的遮眼法!可那青雷降下的地方分明留下一片浓黑焦土!
“大家小心!纵是障眼法,真被击中也会死!”他粗着嗓子一遍一遍的喊,还要抵御浓雾里瞧不见的长矛。孟定国喊到最后,声音哑了,仍在坚持嘶吼。
“明白!”
“明白!”
听见的杨家众人陆陆续续响应。
铜甲残破,血水蔓延四野,残肢断臂。平原上空盘旋食腐的秃鹫、前方是鬣狗的嚎叫。这些畜生都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所引,打骨子里跃跃欲试。只待这场战事一结束,就冲上来饱餐一顿。
战事惨烈,宋朝这边几乎被压着打。死人的比例是三七开。辽三,宋七。因为是背水一战,杨家将各个势不可挡!但终究是骨肉做的,没谁有力气一直斗下去。
“太君!”宗保赶来护佘赛花。他担心奶奶年事已高,经不起连番劳累。没想到佘赛花一支龙头杖挥的生风,精神头不比别人差。
另一厢,杨延昭率领众将领各司其职,苦苦支撑中。忽听到一阵破空声,直将血云遍布的平原硬生生拉开一个口子,注入一道清气。
“桂英!”宗保面上一喜!
从天而降的。
腹部隆起、一身铜甲,手持龙吟宝剑的女将!不是他的穆桂英又是谁!
桂英飞身来到宗保身边,左手往前一送。“宗保快看!”
“这是……降龙木!”宗保神情诧异了,紧接着描画出狂喜。
“正是!爹把降龙木给我了,破阵有望!”桂英猛一点头。
周围宋兵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是精神一震。
轰轰!
然而话说了不到两句,夫妻身边骤然降下数道青紫神雷,直炸的泥土碎块猝然横飞,掀起漫天尘土。
桂英被宗保带着往后连飞几米。
“竖子可恶!”她气的咬牙切齿。
“桂英你没事吧?”宗保着急妻子的安危。
“没关系,时间不等人!”桂英来不及解释太多。手一扬,那把由千年神木所化的龙形短木,宛如神针一般直指远方一块空地。
“看来那边就是阵眼!降龙木指路了,大家跟我冲。”桂英紧随神木往前飞去。
杨家将无不跟从!
看不见的狂风吹的人神情发滞。
嗖——神木清气荡开阵中暴孽之气,以它为波心,层层往外传达。
耶律皓南记得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翻开法阵之书。第一页就记载着,万物相生相克,没有恒久的强者。万物相互制约、相互滋生、这才构成万物生长的基础。
此刻,那柄神木在空中没有拐弯的,笔直落入阵心中央。
落!
随着听不见的一声神吟。
地动山摇——
殷红血珠沿着青年唇际一滴一滴流下来,流到缀着白狐毛尖的黑甲上。萧天佐大惊失色,连忙要扶耶律皓南。
青年单手覆住心口,白皙手指沾到了粘稠的液体。他咬着牙,背部依旧是挺直如松,喉咙上下滚动,慢慢咽下腥甜。
“国师你怎么了?”萧天左并未察觉风云际会的变色。
“我的阵被破了,率兵退回城池。”沾了血水的薄唇艳丽,耶律皓南擦拭嘴角,对着指尖残留的鲜血发出指令。
在军衔上,国师不见得比兵马大元帅等级高多少,但萧天佐就是禁不住听从耶律皓南的话。其实一开始他是很讨厌这个小白脸的,但后来,就逐渐被这个人的能耐折服了。或者说,是被他的人格征服了。他说出来的话,总是由衷的打动他的心。萧天佐坚信,跟随他,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神龙木果然是上古神物!只凭一截木头,就破了这噬血残忍的天门阵。排风至此才知道原来少奶奶回娘家是去取破阵物了。
这一日,辽兵疾退。
也是连续半个多月来,宋朝第一次胜仗,虽然是惨胜。各小队报数,伤亡名单不低。是以军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宗保等人的激进派,认为该乘胜追击,辽军已无天门阵。而保守派则认为,应该养精蓄锐,等下次遭遇后,再将辽兵一网打尽。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穆桂英。
桂英这才明白,杨六郎是在问她意见。她清了清喉咙,做抱手状。“末将认为,若不出意外,那耶律皓南已身受重挫,乘胜追击并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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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都城门。
萧天佐背手看向城下如潮水般漫上来的宋军,这些宋狗还真是不怕死!看他等下就下去开瓮城城门,将人引入其中,决一死战。
“参加陛下。”身后是连连的盔甲碰撞声,然后是单膝跪地的叩拜声。
萧天佐神情一滞,黑脸泛青。
满头珠翠的萧绰脚步轻巧,身后宫女举着羽扇,一路从简的登上城门来。
“陛下!您怎么不在宫中歇息,来到这里。”他跪地行礼,抱着砂锅大的拳头。
“宋军兵临城下,朕又如何高枕无忧?”萧绰单手免他,目光朝城楼正中的青年看去。那人一身黑甲、缀着霜色的白狐毛。他双手环胸,目光穿越了眼前叫阵的杨延昭等人,不知在思索什么。
“皓南?”萧绰叫了声他。
青年一回首,冲她颔首,弯腰行礼。“女主。”
“皓南!你不是说天门阵无往不利吗?怎会如此呢?”曾经萧绰是很信他的。在她心中,就没有这人办不成的事。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将伐宋的事提上日程,但此刻,她不由有些怀疑了。
毕竟这场争斗由他挑起……她在耶律宗源死后,说过收兵了。他违背她的命令。赢倒罢了,偏闹到这个境地。她不是那种一吃败仗就怀疑臣子的君主,但他……萧绰再一次体会到,他的不可控。
他如今还是臣子,已不可控。将来如若真还了他国土……他……
萧绰心中波澜四起,脸上却没带出来多少。毕竟这场战事,他是她唯一的倚仗。
“女主,万物相生相克,天门阵再厉害也在天道循环中,自然有克星。”耶律皓南语气平淡,丝毫不见吃了败仗的心虚。
“那如今如何是好?”
“女主,微臣已经说了。万物相生相克,降龙木能克制天门阵,自然也有它的克星。”
“那它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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