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实在很懂怎么往心口捅刀。
排风视线朝下一沉。“你以为我没试过?”
不是不想忘掉刘皓南。
她尝试过的。
却很难堪。
光是和他之外的异性肢体接触,她就反感的受不住,更别说还要做其他亲密事。
从前,排风也没觉得自己会非谁不可。
直到她发现。
刘皓南无可替代。
生活不是电视剧,她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也恨自己。
“不管你怎么讽刺。是他有了新生活,还是有了新人。我都会继续。你可以看不起我,也可以笑话我。但我不会改变。”
刘皓阳眉头发紧,努力维持声色的无波动。“你的意思是,他结婚了你也要继续?”
排风轻声的,坚定的。“是。”
“真是任性任到更高层次啊!”他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从前是随便糟蹋别人的心!现在是认死扣,宁愿破坏别人家庭也只要自己开心?”
排风知道刘皓阳误解了。
她手摆在膝盖上,像个幼儿园大班宝宝,一字一句认真解释。“不。继续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没有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跳过‘结婚’这个字眼,排风嗓音彻底黯然了。“我会祝福。我只是。”
只是后面是一串长长的沉默,没人知道排风想说什么。
包括刘皓阳。
他低着头,认真思考排风的话。
难道,她真醒悟了?
曾几何时。
这丫头的爱情到手的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老三全盘的爱。所以她压根不懂尊重、珍惜几个字怎么写。
她也配不上老三对她的认真。
可如今的她。
两年旁观,刘皓阳不得不承认杨排风从里到外的蜕变。
告诉她老三在哪?
这几年不是没旁敲侧击过,老三对她……
然而,想到过往那些。老三为她做过什么,而她又做过什么!忍下快出口的话,刘皓阳转身将人抛在原处。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珍惜眼下。
程月伙同排风一行人下了飞机。
格鲁西亚的冬日寒冷。
天空倒是澄净。
万里无云,一碧千里的。
这次的商拍活动预计一周结束。出发前,排风作为程月接触过的最火的Lolita商拍对象,提出能否将她的部分先完成。
程月挺为难的。
商拍对象行程都满,让大家配合她时间,有些难乔。排风没让她为难多久,表示自己可以日夜兼拍。超出的时间金钱预算她会全盘支付。
有这句话打底。
程月和团队商量了一下,基本都同意了。
排风的部分在第四天全完成。然后,她消失了。
程月对排风情况也隐约知道些。以往国外的商拍结束,她也会这样突然消失。程月只当她出门散心。然而连着两天对方关机,她才察觉到不对。
好不容易!
赶在第六天傍晚,终于打通了!
“大小姐你终于接电话了?到底上哪了?记不记得团队明早的飞机?居然48小时不接电话!你想怎么样?”
程月并不是怕杨排风赶不上飞机。
主要是怕出意外。
这里是境外。不是A市老巢,像杨排风这样的美人,光是想象那些暗网上的‘猎物’,程月就寒毛倒竖的不行。
“我是成年人,不用这么担心吧。”
“你也清楚我在担心你啊!”程月这两天着急上火的快自燃了。又要照顾团队那群祖宗们,还要安排拍摄、调停衣食住行。这么冷的地方,居然燎的满嘴泡!如果杨排风真有什么万一。别的不讲,姨妈那就够她喝一壶的。
“不好意思程姐。是我过了,让你担心。我那天心情不是很好,对不起,下次不会。”
她的事程月多少听姨妈讲过些。
而且听她嗓子又哑了。
杨排风有个奇怪的毛病。每次她焦虑的时候,就会吃苹果软糖。有次程月陪她商拍,迟迟进不了状态,就躲在角落吃苹果软糖。程月没见过人那样吃糖,连吃七八罐都不停。
看的她嘴巴直冒酸水。
程月嗨了一声,有些没话找话的安抚。“这次还是没找到吗。”
她说漏嘴了。姨妈讲过,没事不要在排风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
好半天,才传来个嗯字。
“慢慢来吧,这么大的世界。”
找一个人只能慢慢来,大海捞针一样慢慢来。可真能找到吗?天晓得。这个世界有77亿人,近两百个国家。每个国又有那么多城、那么多镇、更何况那人还躲着她。
“我知道。”
“你现在在哪?我派车来接吧?”程月也不想老说这个话题,主动提出接她。
“不用。我租了车,现在回旅馆的路上,半小时能到。”
程月听着没什么毛病。
只叮嘱了对方一声慢点开。
这次来格鲁吉亚,程月也发现了,当地人开车那叫个凶悍!
然而。电话里说的好好的,半小时到。
她却失约了。
白色的晶尘洋洋洒洒,飘出个纯洁的世界。比哇乱叫的救护车狂野直冲,利箭一般劈开苍茫的雪色。
程月脸吓得煞白。
身上的浅色羊绒外套被血水混成古怪的颜色,叫人心惊胆颤。
那不是程月的血,是杨排风的。
她的血好像不要钱。
一直,一直,一直往外流。
而且不止身上、她连发际线都在流血。她的眼睛是半睁半阖的,睫毛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半天都不见呼吸一下。
程月直发抖。
努力攥紧对方冰冷的手,却一点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生命的流逝宛如流水。
她能感觉到什么在一点一点的离开。
程月惊恐到无以复加了。
半蹲在那,一边给她打气,一边拼命给她搓手取暖。
救护车连闯数次红灯,终于赶到镇上医院。担架被抬下,白大褂的急诊上前,和医护一起往前飞奔。
程月陪着一路狂跑。
直到排风被推进冰冷厚重的那扇大门。
咣!阖上了。
窗外的雪停了下,下了停。白昼于黑夜悄然罔替,程月困在那扇门之后。直到子夜来临,鲜亮的门灯才熄灭。
下了手术台。
排风被推进icu。主刀医生告诉程月,杨排风颅脑受到强列撞击,有中度损伤。目前取了双侧骨瓣,手术成功。其他还算好,内部器官都没有动。
程月听不太懂对方术语,但确定手术的成功,她也放了一半心。
第一天的24H术后CT,没有新的出血。
第二天的48H术后CT,没有新的出血。
事情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第三天排风出现了癫痫,停了镇定就会产生。而且停了镇定没有自主睁眼。
医生建议再观察一天,如果排风依旧不能睁眼,就要安排做气切。
程月不知道气切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Eicu的第五天,谢天谢地排风醒了,虽然只有很短时间。不过眼睛能追方向,能听到说话,癫痫症状减轻了。
第六天,主刀医生说如果没问题,这周可以出eicu了。
程月当场就哭了出来。
还好排风没出更大的事。
在排风转进eicu的第三天,程月就尝试联系她的家人。然而排风手机上居然没有父母联络,联络本排名第一的是‘刘皓南’。这个刘皓南。程月知道是刘氏三公子,也是姨妈家的主人,更是排风一直找的那位。
她横了心,给对方拨过去。
结果电话是排风包里响起的,程月盯着那部黑色爱疯陷入了沉思。
排风半梦半醒的。
直到第九天才彻底清醒。她脑子不太清明,视力也跟不上。只感觉眼前一直人影在晃,闭上眼想缓缓。脑子里却一塌糊涂的,想不起发生过什么。
再睁开眼时。
排风盯着那个人影很久,认出来了。
不是别人,竟然是本该远在几千里外A市的,刘妈。
刘妈本来在抹眼泪,看到排风睁着眼打量自己,吃惊地坐直了。“排风你醒了?头疼吗?想不想吐?”
她在的这两天,排风陆陆续续清醒过两回,但总是几分钟就陷入沉睡,根本没交谈过。
排风脑子里像有把钢勺在一次一次狠搅,疼痛,且震动。
她慢慢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令颅脑发生震动,更想吐了。
“不想吐就好,刘妈在这陪你。别急,刘妈陪你康复训练。”刘妈眼睛红红的,可见这几天掉了不少眼泪。
排风手臂沉重的抬起来,轻慰在她眼睑下。
刘妈感觉到她在劝自己别哭,心更疼了,攒出个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刘妈不哭。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在这?程月前几天告诉我的。说你出了车祸,把我吓的不行。连夜买了机票来。程月在我到了以后就回国了。她手头事多,抽不出空,说过段时间再来瞧你。”
排风脑子一时处理不来这么多话。
嗡嗡的发震。
她闭上眼。觉得很累,很疼。说不上哪疼,也许到处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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