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及促成这一切的遗憾

“安妮?哦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莹了,对吧?”安布洛斯·福尔图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安布洛斯·福尔图娜,你意图弑神,和危险逃犯勾结反叛,你可知罪?”莹眼神冰冷,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尔图娜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望向远方,似在回忆着什么。

“看来是你害死了他们,叛徒!”季衿向前跨出一步,愤怒地指责道。

“不对,你本来就是他们的人,你本来就是『祂』。”另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强烈的敌意。

“把你加入『组织』后,做出来的事情都从实招来也许能从轻发落。”有人在旁边附和着。

“你不是都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吗,安妮。”福尔图娜冷冷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他是一个爱幻想的人,脾气算不上好,却也不是穷凶极恶。性格古怪得很,时而开朗得能感染周围人,时而又陷入阴郁的沉默中,让人捉摸不透。讨厌的人确实不少,可喜欢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喜欢与讨厌的比例,终究没能达到他期望的平衡。

身边朋友来来去去,看似不缺陪伴,可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弥漫着孤独的气息。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有那么多人在身边,为何还会如此孤独?

他冲动又敏感,心中怀揣着一腔热血与抱负,却无奈本事有限,常常有力不从心之感。爱与人对着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可又在心底渴望着别人能多为他着想,多理解他的内心世界。

他不相信命运的安排,觉得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又在困境中忍不住祈求上天能赐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应对生活的种种挑战,可在现实面前,又常常显得幼稚和不懂事。

他装作对很多事情不在意,可实际上却在暗自较劲,想要做到最好。讨厌一个人时,会讨厌得很绝对,而喜欢一个人时,又会喜欢得无比纯粹。不过,这些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在别人眼中,他或许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卑劣的人。

我渐渐意识到,这个让我熟悉又陌生、羞愧又自豪、难堪又骄傲的人,就是我自己。他时而像严厉的导师,一遍遍地讽刺我,让我看清自己的不足;时而又像贴心的朋友,一次次地激励我,给我前进的动力;时而像严肃的长辈,教训我做事的道理;时而又像温暖的知己,鼓励我勇敢追求梦想。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只是有的人表现得更加明显罢了。在茫茫众生中,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无奈与挣扎。

“好烦。”“活着好累。”苏沭鸢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些念头,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他看着手中的小刀,眼神空洞而麻木,缓缓割开了手腕。鲜血随着心跳,一股股地涌出,像极了热烈奔赴死亡的雏鸟,在苍白的皮肤上迅速渲染开来,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半合上眼,神情平静得有些诡异,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就在这时,房间门被粗暴地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苏沭鸢心里明白,这次的自杀又要失败了,他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

姜透仍保持着抬腿踹门的姿势,杵在门口,看到苏沭鸢那淌着血的手,她的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苏沭鸢举着受伤的手,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姜透,嘴角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姜透的表情复杂,介于愤怒和心疼之间,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担忧。“你又干嘛?为什么要这样做?上次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了,我知道你很累,但是能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多留一会儿?”姜透近乎哀求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知道自己有些自私,可她真的不想看到苏沭鸢就这样离开。在她心里,苏沭鸢是那么重要,她不能失去他,哪怕只是多留住他一天,她也愿意付出一切。

温柔的笑容曾无数次印在姜透的脑海里,那是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可惜,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苏沭鸢尝试着支起身体,可麻痹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他刚站起来,就不可控制地栽倒下去,茶几上的相框被扫落在地,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清脆得让人感到悲哀。

他的眼神在空中凝视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垂下,落在碎片折射下扭曲的照片上。照片中的自己,笑容显得那么虚假和陌生,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想:“我怎么会笑成那个样子呢?真的好装啊,我明明不喜欢笑的。”

他捏紧了一颗尖锐的碎片,操控着褪下绷带的手腕,想要再次划下去。他听见来自心底的尖叫,那声音像是铁器摩擦般刺耳,震得他头晕目眩。

“划下来!划下来!划下来!”内心的声音变得愈发歇斯底里,他的手开始向下移动,可当手悬在空中时,他却难以忍受地停了下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收越紧,殷红的液体缓缓从指缝中溢出,滴落在晦暗的照片上,模糊了照片上的影像。

“为什么不划下去?”内心的声音随着照片粉碎的声音终于消失殆尽,血液溢满了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像是绚烂在夜空的华丽烟花,倾洒在漆黑的地面上,留下一地的微光。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灼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捂着心口,感受着微弱的心跳,隔着衣服,那跳动传到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掌上,他的手收紧又松开。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却像被捻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小心地念着那些熟悉的词句,每一个音节都与心跳的频率重叠,只是这次,心底再也开不出柔软的花。

他听见温柔的浅浅的呼唤,那声音空落落地,碎在心里,干涩而又凄凉。他在心里痛苦地问自己:“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该死的是我,想死的是我,可受到伤害的,却往往是那些善良、温柔,比谁都热爱生命,比谁都努力活着的人。”

他也曾是那样近乎虔诚地喜欢、热爱生命,努力生活的人,他尊重自己的生命,正是因为这份尊重,他才不想痛苦地死去,他想要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去救那些真正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这才是一个圆满的结束。

他无力改变过去,所以能光鲜地死去,成了他这灰暗人生中唯一的期盼。可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那些他想要留住的人呢?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拉紧的窗户缝中透出来的一点点碎光。他隔着这片闪耀的碎光,握紧了手掌。那片光,就像是在这片灰色大海上唯一宽容而无私给予他温暖的灯塔,是在无尽漫长岁月里唯一让他漆黑冷漠的灵魂有了触动的存在。也许,他真的爱上了那个人,那是他的光,是他想要好好保护的人。

可那个人对他有多温柔,就对他有多残忍。他是孤独的,尽管身边不缺朋友,但他的内心一直孤独着。他想融入所有人,想让所有人都开心,可他却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感受。他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有自知之明,可他却不断地去尝试,结果弄得遍体鳞伤。

剧烈的拍门声突兀地从门口传来,急促得像是催命厉鬼,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长期以来的默契,让他比理智更加准确地反应过来——是姜透。

开门声越来越猛烈,他把脸埋进膝盖,在无边的黑暗中蜷缩成一团,让自己的感知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他知道自己这次懦弱了,退缩了,可他真的不想让姜透看到自己这副窝囊的样子。

姜透在门外孜孜不倦地拍着门板,他也固执地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黑暗里,像是在赌气一样。他等着姜透耐心耗尽离去,而姜透则等着他放软姿态妥协。

终于,拍门的频率在他们的僵持下渐渐慢了下来,最终趋于平静。苏沭鸢心里松了一口气,真该庆幸啊。

“你没事吧?”听见里面稀稀疏疏的声响,姜透一屁股坐下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苏沭鸢不吭声,他不想回应,不想让姜透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麻烦你振作起来,在我眼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姜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她慢慢坐下,尝试着放松身体靠上门板。

“你痛吗?”姜透鬼使神差地问了苏沭鸢,“你就算再痛,再难受,就算再也不想让我找你,也骗不了我的。”

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一句话,苏沭鸢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些触动,但他还是不想说话。

“我真的很痛,我好累。”苏沭鸢的呼吸一窒,姜透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痛了他的心。

“扛不过就别一个人扛啊,在这里装死算怎么回事啊?你难过就哭出来呀,痛成这样就喊出来啊,你这个样子,那我算什么呢?我感觉得到啊。”姜透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好,我只是想陪着你。”

苏沭鸢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怎么就哭了呢?他们两个背靠背地倚在了一起,中间隔了一层门板。姜透不断地扯着话题,从学校里的趣事,到家里的琐事,从周生唱的歌,又开始唠叨某本文学作品。

“我记得那谁说过,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渴望被拯救,我想我拯救不了你,虽然不想承认,但你极其强大的令人不爽,但就算这样我也想救你。”姜透仍旧孜孜不倦地说着,“别说了。”苏沭鸢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就算救不了你,我也想试试帮你好转的,别什么都总一个人担着,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藏的够久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你知道的,别做胆小鬼,有点出息好吗?”姜透的话像是一束光,照亮了苏沭鸢黑暗的内心。

黑暗中,被夕阳染上血红的窗帘轻轻颤动,像竭力扑打着翅膀想展翅飞翔的飞鸟。“活下去。”姜透的声音坚定而温暖。

苏沭鸢缓慢地挺直了脊背,拉开窗帘,大片艳丽的光晕洒了进来,像水一样,淹没了所有的痕迹。大家都想救他的,可是没有人有能力将他的灵魂从黑暗的泥沼中彻底脱离出来。在他在冰冷的海浪里挣扎时,他们甚至无法靠近陪伴他。

于是,在这唯一的光源熄灭前,那光仿佛给他指了另一条路,那条路在海岸的尽头,在极致的危险中绽放出崭新的希望。那缝隙下隐约透出的阳光召唤着他走向世间的光明,光仿佛在说:“好好活着。”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他无法再忍受独自回归难耐的黑暗,即使澎湃的浪潮翻涌着,要将他吞噬,海底的礁石蛰伏着,想让他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失败过,但他从来不会被消灭,他总会走出一条新的道路,哪怕是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至于其他的,容不得他选择。

他看着粉碎了的照片,想到什么似的又缓缓坐下了,他和姜透一起坐下。“有什么事就讲给我听吧。”姜透轻声说道。苏沭鸢点了点头,嗓音嘶哑:“好。”

“柚子,出去玩吗?”苏沭鸢坐在桂花树下,朝着楼上的林佑溪喊道。

“那走吧。”楼上的小女孩看了一眼桂花树下的他,慢慢走下楼梯,很快来到了楼下。苏沭鸢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小区。这一路上,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他们的心情也格外美好。

路过一个小巷子时,突然一个大力将他们一起扯了进去。面前是几个凶恶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透着不怀好意。

“这两个还醒着,快办。”那几人当即上来扯他们的衣服,林佑曦反应极快,她将苏沭鸢立即往外推,并且迅速将放在口袋里的美工刀扎入其中一个人的手掌。“快走,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后面的话苏沭鸢没听清,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跑,拼命地跑,跑回了家,然后报了警,告诉了林佑曦的父母。

可当他再次见到林佑曦时,看到的只是一具像破布娃娃一样的尸体。他仿佛成了一个灾星,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这个无趣的世界,这个讨厌的世界,还有那么多讨厌的人,让他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林佑曦的出现,她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他不配拥有朋友,他甚至不配活着。他歇斯底里地抱着林佑曦的手,那只手曾经温柔地摸过他的头,曾经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可现在,那只手再也不会有温度,再也不会摸他的头,牵他的手了。

他的脸上一片温热,眼泪滴滴答答地滴到全是血污的手上,他歇斯底里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

那句没说完的话,原来是——“快走,你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啊”

姜透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苏沭鸢。她没有办法真正共情他的痛苦,无法理解他内心深处的绝望。她只能默默地抱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抽泣着。

“啊,要是我那天没有拉着他出去玩就好了,要是要是死的是我不是他就好了,我这种人我这种人……”苏沭鸢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痛苦。

“够了!他救了你,告诉过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你这样子是不是辜负了他的生命呢?他救你,难道是为了看你这副样子吗?”姜透忍不住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我……”苏沭鸢顿时愣住,是啊,他这副样子,真的辜负了柚子的救命之恩。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大家的初衷都不是为了让你幸福吗?别当胆小鬼了,有什么就说出来啊,难过就哭出来啊,疼就喊出来呀。”姜透握住苏沭鸢的手,试图给他一些力量。

“ 够了吧,够了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答应这段时间不会去死的。”苏沭鸢猛的将姜透的手甩开,用手遮着面庞,但仍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一滴滴泪珠从指缝中流出。

“你哭一会儿吧,难过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这样也许会好一点。”姜透又看了他一眼,她清楚地明白,在这样的时候一直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的情绪更加崩溃。她应该给他一些自己的空间,让他好好地静一静。

待门外彻底失去动静,苏沭鸢才放声大哭起来。“神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受到这些的是他不是我,神啊,如果你真实存在,请你聆听我的祈祷吧。”他想起之前父母曾经跟他说过的概念,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还有一些和神一样拥有特殊能力的存在,他们被统称为『祂』。

『祂』一共有三个代表,不过听说还有一个,藏在了雪原里,他们的族人生生世世守护着『衪』的结晶。对于这些所谓的神,他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也许这些都只是传说吧,毕竟没有人见过他们。

可这一次,他无比希望这些都不是传说,他无比希望那所谓的神可以实现他的愿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Ah hello。”窗户传来巨大响动,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罩着,有着一头柔顺的雪白长发略微露出来,皮肤白得像雪的人出现在眼前。“我听到了你的祈祷啊。”他说着,并且将斗篷摘下,露出精致的面庞。左眼睛是钻蓝色,璀璨夺目,右眼睛是灰色,了无生息,而且这张脸,难辨雌雄。

“你就是传说中的『衪』?”面前的人和他年龄差不多,苏沭鸢看着他,心中有些怀疑,觉得他像个招摇撞骗的人。

“什么嘛,居然怀疑我,那么你想许下怎样的愿望呢?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你难道不愿意试试?” 『祂』修长纤细、白皙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衣角,饶有兴味地看着苏沐鸢。

“我想要让我的朋友林佑曦活着。”苏沐鸢直视着 『祂』,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渴望。

“等价交换,你让他活着,你就得死哦。即便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祂』微微挑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苏沐鸢。

“我愿意。不过,我想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失去关于我的记忆。还有,在他复活后,我想再见他一面。”苏沐鸢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决绝。

“嗯,以你自身的条件,本不够实现这些愿望。不过,作为我的第一个顾客,我就帮帮你吧。” 『祂』伸出手,示意苏沐鸢握上去。刹那间,整个房间光芒大作,耀眼夺目。苏沐鸢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倒计时,同时响起 『祂』那冰冷而又空灵的声音:“你还有8个小时,从现在起,世界上所有人都已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那么,接下来去做完你最后的事情吧。”

5

苏沐鸢心急如焚,朝着记忆中林佑曦的家奋力狂奔。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熟悉身影。他张开嘴,几乎要喊出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可一股莫名的恐惧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世界上所有人都失去关于我的记忆了。”苏沐鸢在心里默念着,“没关系的,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悄悄地跟在林佑曦身后,却浑然不知,林佑曦早就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还以为是哪个变态跟踪狂。林佑曦心中警铃大作,加快了脚步,朝着学校的方向匆匆赶去。

直到来到学校门口,林佑曦才得以仔细打量这个跟踪者。他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可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而且,对方眼神中那股贪婪与渴望,让林佑曦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与厌恶。

“这个小女生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她究竟是谁?我真的见过她吗?”林佑曦满心疑惑。

一整天,林佑曦都被那道灼热而又明显的视线困扰着。上课时,他能感觉到窗外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放学了,那个人依然不依不饶地跟着。

终于,林佑曦忍无可忍。他转身,快步走进了他们曾经经常一起玩耍的那个小院,然后紧贴着墙壁,静静地等待着。

苏沐鸢见林佑曦突然消失了,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急忙加快脚步,走进了小院。就在这时,林佑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来,将美工刀抵在了苏沐鸢的脖子上,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苏沐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住了,呼吸瞬间停滞。看着眼前眼神冰冷、充满警惕的林佑曦,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剧痛:“柚子,不是这样的,我……我……”

“莫名其妙!你这个陌生人,请不要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叫我,真的很恶心!”林佑曦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刀,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说道,“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苏沐鸢呆立在原地,听到“恶心”这两个字,仿佛被重锤击中。“是啊,我在做什么呢?我不过是自以为伟大,以为能掌控一切,能让他回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心中的自嘲如藤蔓般蔓延,他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个噩梦开始的巷子走去。

6

啪嗒,啪嗒……

苏沐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中显得格外沉重而突兀。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迈着如此沉重的步伐前行了。这次的行动,多少有些冲动,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我只剩最后1个小时了,无所谓了。” 苏沐鸢在心里想着。

刚刚见过了心心念念的人,虽然得到的是冷漠与厌恶,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早早地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他像个幽灵般,在无人的小巷中穿梭,抄近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如果是当初的柚子,也许会来这条路堵我吧。不,别想了,清醒点,不要再想他了。现在的他,没有杀了我,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啊……”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苏沐鸢被几个小混混猛地按倒在地上。刺鼻的尘土气息瞬间涌入鼻腔,呛得他咳嗽不止。

“还醒着呢,趁早给他办了!” 一个混混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又是你啊,一群愚蠢的傻子!” 苏沐鸢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疯狂,故意挑衅道。

他的挑衅果然奏效了,一个看似头目的混混,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来了一拳。“嗯,没错,就这样,省得我自己动手自杀了。” 苏沐鸢心中想着,任由自己被死死地按在地上,灰尘呛入喉咙,让他难受得只想蜷缩起来。

“嗯!”

就在这时,苏沐鸢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开被打得肿胀的眼睛。尽管耳朵里还回荡着嗡嗡的声音,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佑曦。

林佑曦站在巷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或许,他真的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吧。

苏沐鸢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一阵慌乱。他立刻咬紧牙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不行,不能让他再次卷进来!” 他在心中拼命地呐喊着。

他拼尽全身力气,翻过身,用手搂住那个头目的脖子,强忍着内心的厌恶,违心地说道:“最喜欢哥哥了。” 他想让林佑曦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想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快走啊,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不是讨厌我吗?” 苏沐鸢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

“我说啊,这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 贴在苏沐鸢耳边的声音,如同碾碎理智的车轮,“在你认识的人面前被玩弄,那肯定很好玩吧!”

“什么呀?我根本根本就不认识他呀,再深一点吧,好喜欢最喜欢哥哥……” 苏沐鸢继续违心地说着,心中却在滴血。

这时,一只手狠狠地搭在了他的咽喉上,苏沐鸢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个正在摆弄手机的混混,直到这时才看了过来。

“你过来,不然我就掐死他!” 那个头目对着林佑曦威胁道。

林佑曦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苏沐鸢,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要过来呀!” 苏沐鸢内心疯狂地嘶吼着,可他现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他被按在地上,只能抬头看着林佑曦。“不要,绝对不要过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这眼泪,不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是为了那个他深爱着,却又即将为他陷入危机的人。

“柚……子。” 苏沐鸢不需要对方开口,就已经知道,以林佑曦的善良,他绝对会走过来的。

果然,林佑曦缓缓地走了过来,那个声音仿佛是一声惊雷,在苏沐鸢的耳边炸响。空气再次涌入肺部,苏沐鸢因为地面的尘土而剧烈咳嗽起来。那只手虽然松开了一些,但并没有从他的脖梗边移走。

“我今天走狗屎运了,两个娘们,好好服侍哥几个!” 混混们的笑声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苏沐鸢的心。

“不要啊,你们怎么敢这样对他!” 苏沐鸢拼命地挣扎着,可他的力量在混混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他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掉,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为什么呢?这个人明明把我当成很讨厌的人,却又选择为了我陷入这样的危机。” 苏沐鸢心中一片混乱,“因为他是林佑曦啊,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到傻的人,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原来,林佑曦在看到这一幕时,就已经悄悄地报了警。混混们顿时慌了手脚,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察压制住了。而苏沐鸢,在最后一刻,失去了意识。

7

“……”

迷迷糊糊中,苏沐鸢感觉到自己抓着一个人的手,那手心传来的温热,是那么熟悉而又让人心安。

可突然,对方用力地抽回了手。苏沐鸢抓得很紧,却终究无法与对方的力量抗衡。那只手从他的手心滑落,仿佛抽走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暖,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失去吗?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啊。” 苏沐鸢心中苦涩地想着。

仿佛被铁锈腐蚀的大脑,终于再次开始运转。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病房里满是耀眼的阳光。屋子是白色的,窗外的天空是蓝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朗。

“柚子……” 苏沐鸢喃喃自语着,目光在房间里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林佑曦。林佑曦站在窗边,背对着太阳,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场景,就像一场虚幻的梦,一个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又或者是一个只有开头,却没有结尾的故事。在这场梦境里,曾经的林佑曦会对他微笑,会伸手摸摸他的头,会牵着他的手一起出去玩。

苏沐鸢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柚子,柚子,柚子……”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林佑曦的声音冷漠而疏离,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柚子,我……” 苏沐鸢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别那么叫我,你真的很恶心!” 林佑曦皱着眉,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苏沐鸢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心中一阵刺痛。他坐在病床上,显得那么渺小、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病房里的白色吞噬。

“那你至少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苏沐鸢的手指紧紧地搅着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和怯懦。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林佑曦,像是要看生命里最后一眼那样,充满了贪婪和渴望。

林佑曦被这目光看得眉头皱得更深了:“没道理听你的话呀,总之,我先走了。”

“一路平安……” 苏沐鸢轻声说道,脸上仅有的那一丝笑意也消失了。

林佑曦警惕地看着他,似乎在防备着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苏沐鸢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丝毫异动,林佑曦手中的美工刀就会再次对准他。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想起自己当初许下的愿望,选择让所有人遗忘他。

“柚……总之,谢谢你来看我呀,祝你平安。” 苏沐鸢轻轻地、温柔地笑了笑,“林小姐。”

说完,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嘴里立刻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门被打开,又重重地关上。

苏沐鸢的眼泪和那个熟悉的称呼,一起落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空洞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回声。

这时,脑海里最后10分钟的倒计时也响了起来。

『衪』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你后悔吗?”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谢谢你。我要死掉了吧,真想知道会是怎样的死法呢?我可是很怕痛的啊。” 苏沐鸢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释然。

“你会直接失去意识,就这么消失。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你,在你消失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记忆都将清零。除了那些生前和你羁绊过多、相处过久的人,他们还会留存一点印象。大概一个星期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苏沐鸢的女生了。”

“那很好啊,我不需要有人记得我,只要他们都能幸福就好了。我这人,早就该死了。” 苏沐鸢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暖,很舒服。

转眼间,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那么,再见了,亲爱的顾客。” 随着 『衪』的声音落下,病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苏沐鸢的身影也在这寂静中渐渐消失,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8

“这就是第一位向你许下愿望的人吗?”

“是的。”

“你收集这么多人的愿望,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妮,你不是知道吗?我想要毁灭世界!但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他们为实现愿望所付出的代价,我会额外获得一份,并且可以无代价地实现。直到我攒够足够多的愿望,我就可以实现一个宏大的愿望,实现我此生的梦想!”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我的绝望,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还记得希德说过的雪原那个家族吗?你还不知道我和希德的家族为什么会隐世吧?”

“略有耳闻。”

“当初我还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 『衪』这些概念。直到有一天,‘狼人’的一员, 『祂』来到了雪原。他应该是想寻找神留下的碎片,也就是愿望的结晶。可他没有找到我们,反而在大雪山中被冻僵了。我的家人心地善良,好心收留了他。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他拥有特殊的能力,为了灭口,他竟然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全家。我这只眼睛,就是被他刺瞎的。本来我也应该死在那场屠杀中的,但是父母在临死前许下了愿望,希望我能活下去。我继承了家族守护的结晶的能力,成为了 『祂』。希德的遭遇和我差不多,所以他才成立了组织。我们憎恨着所有的 『祂』,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所以,我伟大的梦想就是毁灭所有的 『祂』,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所谓的 『祂』,让世界变得公平!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人能拦住我!不过,我还在等你,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无论如何……”

“……是这样啊,只差一个愿望了呢。” 安妮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是一个很不聪明的作者,请大家帮忙捉虫 如果不理解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青心][青心][青心][青心][猫爪](12岁初一初次尝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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