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透觉得很奇怪,自己向来很少做梦,可这几天却连续做着同一个梦。梦境的纠缠让他睡眠质量极差,整个人在上学时也显得无精打采,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各种奇异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姜透内心烦躁不安。记得第一次做这个梦的那晚,一整天繁重的事务压得他几乎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咬牙回到家中,他累得瘫倒在沙发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过毯子,便沉沉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太过疲惫,即便闭上双眼,大脑依旧异常活跃。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恍惚中,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跋涉,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冲着他温柔地笑着,那笑容似曾相识,可姜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可还没等他抓住这份感觉,那人的身影竟如同虚幻的泡影,逐渐模糊消散。
姜透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像是悲伤、像是遗憾,又像是失落,那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就在这时,刺眼的白光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他从梦境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伸出的手指间,只有天花板上那盏熟悉的灯具。天亮了,他正躺在自家的沙发上,阳光透过未拉上的窗帘照进来,可外面的天色却是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是梦吗?”姜透喃喃自语,“梦?”这个字眼对他来说竟有些陌生,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梦了,也许是昨天太累了,大脑皮层兴奋得连休眠的指令都被无视了吧。想到这里,姜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1
在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几名少男少女围坐在桌前,气氛略显凝重。一名白发少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睛,一只是如海般深邃的钻蓝,一只是毫无生气的灰色,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故事。
“安布洛斯,你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集齐毁灭所有『祂』的代价?”一位明媚张扬的红发少女花芜率先打破沉默,她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和不满,“就因为他可怜,你就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代价替他许了愿。不是我说,他能有许愿的机会,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幸运了。”
“可是……”安布洛斯抬起头,想要辩解,却被花芜打断。
“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花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你难道忘了吗?”
这时,一位长相极为清秀的少年喻遂也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花芜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啦好啦,花芜,你没看到吗?他身边的那个姜透好像有想起来的迹象了。刚好,替那个姜透实现愿望,还可以再收割一次代价。”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收割两份代价呀,安布洛斯,你能不能把你那廉价的同情心收一收?真是的,净给我们添麻烦。”花芜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要是没有安布洛斯,我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毁灭所有的『祂』,为我们的家人报仇呢。”剩下几个坐着的少男少女也纷纷开口劝解。
“大家安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希德回来了?”有人低声问道。
“没错,我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新成员。”被称作希德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棕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女孩。
“这是我们的新成员,五种『祂』中的‘守卫’安妮。她的家族因为各种势力纷争,一直处于混乱之中。她的父母在一场动乱中不幸离世。毕竟‘守护者’是在大众视野中的三个『祂』中站在人类这一方的,所以被其他势力孤立。幸好,他们强大的防御能力使他们没有受到过多的损伤,还能在那些残忍的『祂』面前保护人类,这也算是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公平了。如果代表‘女巫’和‘狼人’的『祂』伤害了普通人类,他们会竭尽全力将其抓捕。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虽然这些努力看似微不足道……哦,对了,还没给你介绍大家呢,安妮。”希德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牵起安妮的手,走向众人。
“这是安布洛斯·福尔图娜,隐世的『祂』之一。她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只要那人能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那人付出的代价,她也能得到一份,并且可以无代价地实现一个与那代价等价的愿望。”希德带着安妮走到安布洛斯面前介绍道。
安布洛斯抬起头,轻声说道:“你好,安妮。”
接着,希德又带着安妮来到花芜面前:“这是花芜,虽然是普通人,但她非常厉害,几乎会使用所有的冷兵器。”
“你好,新人,可别像安布洛斯一样给我们拖后腿哟。”花芜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然后,希德带着安妮走到喻遂面前:“他叫喻遂,信息技术能力很强,平时主要负责帮我们收集情报。”
“很高兴认识你,安妮。”喻遂微笑着,眼神温和,一头蓬松的黑发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哦,对了,还有我。我叫希德·荷莱,也是隐世的『祂』之一,我可以控制时间,这可是个很有趣的能力呢。今后,我们就一起努力吧。”希德介绍完自己后,大家纷纷落座。
“安布洛斯,你第一次出去收集代价,整体还算成功,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达到我们的目标。你有同情心是好事,但你也要多为我们想想,想想那些正在被可恶的『祂』欺压的人们。”希德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希德,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安布洛斯低下头,大大的斗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了,接下来你该去收集那个姜透能付出的代价了。别想太多,我们都是在得到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才让他们许愿的,你不需要觉得亏欠。”希德拍了拍安布洛斯的肩膀,安慰道。
“好的,我明白了。”安布洛斯轻声回答。
2
这座城市属于副热带湿润气候,一年四季温差较大。由于地处沿海,面向太平洋,昼夜温差相对较小,夏天也不算酷热,除了冬季,常常阴雨连绵。
这样的天气,让姜透的身体也仿佛被一种憋闷的疲惫所笼罩。这天早上,他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刚一坐下,一阵头晕袭来,他忍不住伸手按摩着颅侧,试图缓解不适。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书本的纸张。早晨泡在杯子里的咖啡早已凉透,没有了热气,入口时,酸涩与果香恰到好处。姜透心想,热咖啡果然比平时常喝的冰美式更有韵味。
他将那些没必要的烦闷和倦意一并咽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第一次喝浓缩咖啡的时候。那绵密的口感,苦味与泡沫在舌尖散开,焦香蓬松又柔软地弥漫在空气中。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第一次喝咖啡是谁带给他的,脑海中连那人的样貌都模糊不清。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透心中疑惑,“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有交朋友,人格分裂,想象出了一个朋友?如果上学都会得这样的‘病’,也难怪那么多人会选择自杀。”
放学的路上,他又想起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随着回忆的深入,他越发觉得这个梦细思极恐。那些闪过的记忆片段,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人究竟是谁?
为了弄清楚,他甚至在上课时询问了班上的几个同学,可换来的却是同学们鄙夷、怪异的眼神。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病了,那个朋友是自己捏造出来的?
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一直独来独往。但姜透又觉得,或许那人真的存在过,只是自己忘记了。无论如何,那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一定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否则,自己不会对一个梦境如此执着。
到家时,天色已晚。作业还没写,他倒了杯水,坐到桌前,翻开语文书。然而,当他看到上一篇课文中夹着的一张纸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纸上用不属于他的字迹写着:『透鸢&投缘略略略苏沐鸢才不会喜欢姜透呢』
看到这行字,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那个出现在梦中的人,他想起来了,好像就叫苏沐鸢。不,他很确定,那人就是苏沐鸢。
可苏沐鸢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关于他的丝毫痕迹,却又能仅凭这一丝熟悉感认出他的名字?姜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3
写完作业时,已经接近晚上11点。姜透洗漱完毕,直接躺倒在床上。他心里隐隐期待着,希望能再次见到梦中的那个人——苏沐鸢。
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海边的一个亭子。
在他的记忆深处搜寻,他记得自己好像很喜欢一个人来这里,但具体原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坐在亭子中间,静静地等待着。没过多久,苏沐鸢果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偷!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是故意等着我的吗?”苏沐鸢笑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
“唉,只是我今天起得早而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姜透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梦中的身体,说出的话也不受自己支配。
“哎,小偷好凶啊!”苏沐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别叫我小偷,我又不是小偷,给别人取奇怪的外号也该适可而止吧。”姜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说道。
“就叫就叫,小偷小偷小偷小偷小偷!”苏沐鸢一边笑着,一边跑开。
姜透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抓住了苏沐鸢:“你给我站住!”
随后,他的手放到苏沐鸢的腋下,挠起了痒痒:“还叫不叫我小偷,还叫不叫?”
“哎……哈哈哈,别……啊,不不……不叫了……哈哈!”苏沐鸢笑着求饶,身体不停地扭动。
闹了一会儿后,两人并排坐在亭子里,望着远方的大海。
“姜透,你会一直陪着我吧?”苏沐鸢突然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当然了,所以呀,你要好好活着。”姜透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嗯。”苏沐鸢又笑了,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姜透,你真好看。”苏沐鸢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姜透。
“嘁……”姜透轻哼一声,脸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苏沐鸢犹豫了一下,说道。
“问呗。”
“你会讨厌同性恋吗?”苏沐鸢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紧张。
“不知道,应该会讨厌吧。”姜透回答道,“怎么了吗?”
“哦哦,这样啊,没什么呢。坐了这么久,我先回去了。”苏沐鸢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今天怎么了吗?平常我们都……”姜透想要挽留,却被苏沐鸢打断。
“没什么,明天见。”苏沐鸢说完,转身离去。
随着苏沐鸢的声音落下,姜透再次从梦中醒来。对苏沐鸢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还在自己熟悉的卧室里,天还没亮,拉着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暴雨敲打着窗玻璃,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惊惶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努力思考和回忆。
海边的那个亭子,他确实很熟悉,记忆中总是会去那里。做那个梦之后的第二天是周末,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他坐在那个亭子里,当时还有个人也在那里。
海滨城市的落日和万家灯火很美,美得让人心静。可那人当时说的话,却让他觉得很奇怪:“你的记忆会欺骗你,目前所见也会欺骗你,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当时,姜透只觉得那人是个神经病,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细思极恐。
姜透靠在床头,心里空荡荡的。坐了一会儿,闹钟响了起来,将他拉回现实。今天的天气依然阴沉沉的,他的头很疼,摸出手机向班主任请了个假,又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他可以确定,梦中的苏沐鸢是喜欢自己的,当初那个关于同性恋的问题,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那么,他也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忘记了某个人,或者说,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但这个世界上连神明都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难道那人是惹怒了神明,被抹杀了吗?可从苏沐鸢的样子来看,他也不像是会惹恼神明的人啊。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一个黑色的身影扒在他的窗户上,敲了敲窗户。
“什么鬼?”姜透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前几天在亭子里说奇怪话的那个怪人吗?
他打开窗子,那人爬了进来。
“呵,可累死我了。姜透,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等那人进来后,姜透才看清他的全貌:雪白的长发,钻蓝的右眼,与之相称的是了无生机的左眼。
“苏沐鸢是真实存在的人吧?”姜透问道。
“是。”那人回答。
“他被遗忘了?”
“是。”
“为什么?”
“无可奉告。”
“我可以记起他吗?或者说,我可以重新拿回我的记忆吗?『祂』。”姜透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当然可以拿回自己的记忆,你可以向我许愿,不过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是对等的。如果这个愿望太过庞大,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也不在意吗?”那人盯着姜透,眼神犀利。
“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这是你们的阴谋吗?”姜透皱起眉头。
“不是哦,他和你现在一样,和我做了一场交易。”
“他想要被遗忘是吗?”
“也许吧。”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请让我记起关于苏沐鸢的一切。”姜透没有丝毫犹豫。
安布洛斯将手放在姜透的面前,示意他握上去。姜透没有任何迟疑,将手放了上去。眼前白光闪过,他又回到了梦境世界。
他再次来到了那个亭子里,苏沐鸢身边有很多个姜透,他们模样不同,但能看出是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人。从左到右,从现在的自己到变成一个开朗跳脱、阳光的女生,众多姜透围绕在苏沐鸢身边,看到他加入,也并不排斥。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开朗跳脱的姜透第一个向他走来。随后,那个姜透触碰了他,便消失了,他也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却没有特别的感觉。
一个又一个姜透向他走来,在触碰他的一瞬间消失。他能感觉到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流失,但他没有选择停止,坚定地向前走着。
直到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姜透抱起了苏沐鸢,缓缓向他走来。那个姜透把苏沐鸢递给了他。
就在这时,姜透的脑海一片空白,活在人世十几年的记忆在瞬间清空。但他下意识地接过了苏沐鸢,紧接着,与苏沐鸢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青涩而酸涩的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救赎,我此生最爱的人,被我亲手推开的人。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等等我。我答应过你,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却又亲手推开了你。”姜透在心中呐喊着。
梦醒了,姜透记起了苏沐鸢带给他的一切,但他却忘记了其他所有的事情。
他疯狂地寻找着苏沐鸢,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记忆中最深刻的人。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身边的人他都不认识,在他的生命中,仿佛只出现过苏沐鸢一个人。
“对了,他是谁?”姜透在仅存的记忆里搜寻,“哦,原来我叫姜透。”
“快回来呀,你怎么叫我都可以。”姜透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一丝温存,回忆着那柔软的头发、微凉的体温。曾经因为世俗的目光、礼教的压抑而隐忍的泪水,此刻终于决堤。
“如果喜欢是一时兴起的话,那爱又是什么?如果做不到长相厮守的话,那此刻的心动又算是什么呢?被我喜欢是会让你讨厌的事情吗?我说出来的爱也不会是真的吗?
就算是街头的流浪猫,被一只脏兮兮臭烘烘很麻烦的动物缠上绝对不是好的体验
尽管。
无论是可爱的猫,还是脏兮兮的猫
看到喜欢的人,瞳孔都会变圆
他把那只流浪猫赶走了
猫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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