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觉得我这字写的不好。

木牌上的字迹是苍劲的瘦金体,笔锋锐利如寒剑出鞘,撇捺舒展似流云漫卷,墨色浓淡相宜,在斑驳的木质纹理上晕开几分古意。宋亚轩忍不住驻足,指尖轻轻拂过牌面,触感粗糙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这字写得真好,风骨十足。”

刘耀文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木牌,笑着点头:“老周老板不光手艺好,还练了几十年瘦金体,店里很多木刻招牌都是他亲手写的。他说装裱是给作品穿衣服,字是门面,得配得上手艺。”

话音刚落,巷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刨木声,伴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店里走出来,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布衫,袖口沾着些许木屑,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格外清亮。“耀文来了?”老人笑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中气十足,目光落在宋亚轩身上时,多了几分打量,“这位就是你说的,画银杏的小画家?”

“周叔好,”刘耀文笑着问好,侧身让出宋亚轩,“这是宋亚轩,他画的油画特别棒。亚轩,这就是老周老板,周叔。”

宋亚轩连忙点头问好:“周叔您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周叔摆摆手,侧身让两人进店,“进来吧,木料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刚打磨好,还热乎着呢。”

走进店里,一股浓郁的木料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格外清新。店面不大,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规格的木料和成品画框,从简约的细框到繁复的雕花框,一应俱全。墙角放着一台老旧的刨木机,旁边堆着几堆新鲜的木屑,阳光透过临街的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尘埃在光影里轻轻浮动。

周叔引着两人走到一张长木桌前,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三块不同材质的木料样板,还有几本装订成册的样式图册。“我根据耀文说的,按你油画的尺寸准备了三种木料,”周叔拿起一块深褐色的木料,递给宋亚轩,“这是胡桃木,质地坚硬,纹理细腻,颜色偏深,能衬得你画里的银杏更亮堂,适合稳重一点的风格。”

宋亚轩接过木料,指尖摩挲着表面,触感光滑温润,纹理如水波般细密,确实透着几分沉稳大气。他又拿起第二块,是浅棕色的白橡木,纹理清晰可见,带着自然的弧度,“这白橡木颜色浅,质感清爽,和秋天的氛围很搭,边框做简单点,能突出画本身的光影。”周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第三块是带着明显年轮纹理的松木,颜色偏浅黄,质地相对轻盈,“松木性价比高,纹理自然,有点野趣,适合走清新挂饰的风格。”

宋亚轩把三块木料放在一起,反复比对,目光时不时飘向带来的画筒,犹豫着开口:“我想让画框既能衬托银杏的金黄,又不抢了画的风头,而且……我希望边框上能有点细节,不用太复杂,但能和画的意境呼应。”

周叔闻言,眼睛亮了亮,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细小的刻刀和一块边角料,“你是想加些装饰?比如银杏叶的纹样?”他说着,手指灵活地转动刻刀,不过几分钟,一片小巧的银杏叶便在木料上成型,叶脉清晰,边缘带着细微的弧度,刀法利落却不失柔美。

“对!就是这样!”宋亚轩惊喜地说,“太厉害了,周叔,您刻得和真的一样。”

“小伎俩而已,”周叔笑着放下刻刀,“要是选胡桃木,就把纹样刻得浅一点,用砂纸打磨光滑,露出木色的层次感;选白橡木的话,刻完可以稍微上点清漆,让纹理更突出。你更倾向哪种?”

宋亚轩低头看着三块木料,又看了看刘耀文,眼神里带着几分征询。刘耀文会意,凑近他轻声说:“我觉得白橡木更合适,你画里的光影很柔和,白橡木的浅色调能呼应这种温暖的感觉,刻上银杏叶纹样,和画的主题也契合。”

周叔也点点头:“耀文说得有道理,你的油画色彩饱和度不高,偏温润,胡桃木颜色太深,容易压得画面发闷,白橡木刚好能中和,还能提亮整体质感。”

宋亚轩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那就选白橡木吧,麻烦周叔帮我刻上银杏叶的纹样,边框不用太宽,简单一点就好。”

“没问题,”周叔拿出卷尺,“把画拿出来,我再核对一下尺寸,顺便看看画面,好确定纹样的位置和密度。”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打开画筒,将银杏油画取出来,刘耀文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画平铺在长木桌上。画布上,金黄的银杏叶在夕阳下舒展,光影交错间带着几分朦胧的诗意,油画颜料特有的肌理感让叶片显得格外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落。

周叔俯身看着画,眼神里满是赞叹:“年轻人,画得不错啊,光影抓得很准,笔触也细腻,尤其是这片叶子的过渡色,处理得很自然。”他伸出手指,虚虚地在画布上比划着,“纹样就刻在边框的内侧,每隔五厘米刻一片小银杏叶,大小错落开,这样既不杂乱,又能和画面呼应。”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快速画下边框的设计图,线条简洁流畅,银杏叶的纹样分布均匀,和画框的比例恰到好处。宋亚轩看着图纸,越看越满意:“太完美了,周叔,就按您这个设计来。”

“那我今天先把边框做好,刻上纹样,明天上清漆,后天就能装裱了,”周叔收起图纸,“你们后天下午过来?刚好能赶上我装裱的最后一步,让你们看看整个过程。”

“好,谢谢周叔,辛苦您了。”宋亚轩连忙道谢。

刘耀文补充道:“周叔,麻烦您多费心,这画对他很重要。”

“放心吧,我会把它当成自己的作品来做,”周叔拍了拍胸脯,“你们先逛逛,我去准备材料,耀文你也很久没来了,看看我新做的几个画框。”

周叔转身走进里间,店里只剩下宋亚轩和刘耀文。宋亚轩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画,指尖轻轻拂过画布边缘,刘耀文则拿起桌上的样式图册,翻看着里面的成品照片。

“没想到装裱有这么多讲究,”宋亚轩感慨道,“之前以为只是选个框子套上就行,现在才知道,木料、纹样、宽度,都要和画匹配。”

“那当然,”刘耀文放下图册,走到他身边,“好的装裱能让画的价值翻倍,周叔做这行几十年,最懂怎么让画‘锦上添花’。你看他刚才刻的银杏叶,和你画里的风格多搭。”

宋亚轩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布上,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刘耀文:“对了,刚才周叔说你很久没来了,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嗯,高中的时候常来,”刘耀文笑着说,“那时候我哥让我帮他送照片来装裱,有时候等不及,就坐在旁边看周叔干活,看他刻纹样、打磨木料,觉得特别有意思。周叔还教过我一点简单的木工技巧,不过我手笨,学了半天也只会磨个边角料。”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块松木边角料,递给宋亚轩:“你看,这块就是我当年磨的,磨得坑坑洼洼的,周叔还笑话我,说我适合拿相机,不适合拿刻刀。”

宋亚轩接过边角料,上面确实有明显的打磨痕迹,不够光滑,却带着几分笨拙的可爱。“挺好看的,”他笑着说,“至少比我强,我连刻刀都不敢拿,怕把手划破。”

两人聊着天,刘耀文又拿起相机,对着油画拍了几张照片,角度选得很巧妙,刚好能把桌上的白橡木样板和画框设计图也拍进去,画面层次丰富又和谐。“等装裱好,我一定要拍一组完整的照片,”刘耀文说,“到时候把画挂在你画室里,配上画室的环境,肯定特别有感觉。”

“好啊,”宋亚轩笑着应下,“到时候我把画室收拾一下,再摆上一些画具当道具。”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周叔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块切割好的白橡木边框料:“尺寸核对好了,纹样的位置也标好了,你们要是没事,就先去吃饭吧,我这边慢慢做。”

“好,那我们不打扰您了,”刘耀文笑着说,“后天下午我们准时过来。”

宋亚轩也连忙道谢:“周叔再见,辛苦您了。”

走出画框店,巷子里的阳光比刚才更暖了些,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拉长了身影。刘耀文看了看手机:“快十一点半了,我们去吃私房菜吧,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好,听你的。”宋亚轩点点头,跟着刘耀文往巷口走去。

私房菜藏在南锣鼓巷深处的一个四合院里,门口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灯笼挂在门楣上,随风轻轻晃动。推开朱红色的木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几株桂花树,金黄的桂花落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庭院两侧摆着几张木质桌椅,铺着蓝白相间的粗布桌布,显得格外雅致。

“这里环境真好,”宋亚轩忍不住赞叹,目光扫过庭院里的桂花树,“桂花真香。”

“我也是偶然发现这里的,”刘耀文带着他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这里的菜都是老板亲手做的,食材都是当天采购的,味道很正宗,而且人不多,特别安静。”

服务员递上菜单,是手写的瘦金体,墨色饱满,字迹飘逸,和画框店的木牌有异曲同工之妙。宋亚轩翻开菜单,忍不住笑了:“这里的老板也喜欢瘦金体吗?字写得真漂亮。”

“好像是周叔的朋友,”刘耀文说,“上次来的时候听老板说,菜单上的字是周叔帮忙写的,说是要和院子里的景致搭配。”

宋亚轩看着菜单上的字迹,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瘦金体的笔锋太特别了,锋芒毕露却又不失雅致,不管写在木头上还是纸上,都特别有韵味。”

“你好像很喜欢瘦金体?”刘耀文好奇地问。

“嗯,”宋亚轩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向往,“以前学画画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多看书法作品培养审美,我第一次看到瘦金体就觉得很惊艳,可惜我书法不好,练了几次都写不好,后来就只能看看欣赏了。”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周叔写字,”刘耀文笑着说,“周叔经常在店里练字,他的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说不定还能教你两招。”

“真的吗?那太好了!”宋亚轩眼睛亮了亮,脸上满是期待。

两人点了几个招牌菜,桂花糯米藕、松鼠鳜鱼、清炒时蔬,还有一份菌菇汤。等待上菜的间隙,刘耀文拿出相机,对着庭院里的桂花树拍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花瓣上,金色的桂花显得格外耀眼。

“要不要给你拍几张和桂花的照片?”刘耀文转头问宋亚轩。

宋亚轩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刘耀文笑着说,“这里的光影这么好,错过太可惜了,就拍几张,保证好看。”

宋亚轩拗不过他,只好走到桂花树下站定。一阵风吹过,金黄的桂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是撒了一层碎金。刘耀文举起相机,快速按下快门,将这美好的瞬间定格。

“好了,拍得超好看,”刘耀文把相机递给宋亚轩,“你看,桂花落在你头发上,和你浅灰色的毛衣特别配。”

宋亚轩接过相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背景是金黄的桂花树,阳光温柔地洒在身上,发丝间还沾着几朵小小的桂花,画面温暖又治愈。“真的挺好看的,”他笑着说,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意。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桂花糯米藕先上了桌,晶莹剔透的藕片里嵌着饱满的糯米,上面撒着一层桂花碎,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尝尝这个,”刘耀文夹了一块递给宋亚轩,“这里的桂花糯米藕做得特别好,不腻,甜度刚好。”

宋亚轩咬了一口,糯米软糯香甜,藕片清脆爽口,桂花的香气在嘴里弥漫开来,口感层次丰富。“好吃!”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接下来的几道菜也陆续上桌,松鼠鳜鱼外酥里嫩,酸甜可口;清炒时蔬新鲜爽口,带着淡淡的清香;菌菇汤浓郁鲜美,暖乎乎的喝下去特别舒服。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天,从画画聊到摄影,从学校聊到生活,话题源源不断。

“对了,你之后打算画什么?”刘耀文问,夹了一块菌菇放进嘴里。

“还没想好,”宋亚轩摇摇头,“可能会画一组关于秋天的系列,今天看到胡同里的爬山虎和这里的桂花树,觉得都很有感觉。”

“那挺好的,”刘耀文说,“要是需要拍参考照片,随时跟我说,我可以陪你去取景,或者帮你拍一些细节特写。”

“好啊,”宋亚轩笑着说,“到时候肯定要麻烦你了。”

“客气啥,”刘耀文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听到“朋友”两个字,宋亚轩的心里又泛起一阵熟悉的暖意,他抬头看向刘耀文,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刘耀文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着阳光,带着几分笑意,格外温柔。宋亚轩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连忙低下头,假装喝汤,掩饰自己的慌乱。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都吃得很满足。离开私房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阳光依旧明媚,南锣鼓巷里的人多了起来,热闹却不喧嚣。

“接下来去哪里?”宋亚轩问。

“要不要去附近的书店逛逛?”刘耀文提议,“我知道一家古籍书店,里面有很多老书法作品的复刻本,说不定有瘦金体的字帖,你可以看看。”

“好啊!”宋亚轩立刻应下,眼里满是期待。

古籍书店离南锣鼓巷不远,藏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门口挂着一块木质招牌,上面写着“墨韵书店”四个瘦金体大字,笔力遒劲,墨色乌黑发亮。走进店里,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古籍和书法字帖,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盏老式的台灯在书架旁亮着,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刘耀文带着宋亚轩走到书法区,这里摆放着各种名家的字帖,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到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应有尽有。宋亚轩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很快就找到了几本瘦金体的字帖,有宋徽宗的《秾芳诗帖》复刻本,还有几本现代书法家临摹的作品集。

他拿起一本《秾芳诗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泛黄,上面的瘦金体字迹锋芒毕露,笔画细劲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画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每一个字都透着几分帝王的霸气与文人的雅致。“太惊艳了,”宋亚轩忍不住赞叹,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的字迹,“这才是瘦金体的精髓,笔锋凌厉却又不失章法。”

刘耀文站在他身边,看着字帖上的字迹,也忍不住点头:“确实厉害,以前只在课本上见过,没想到实物这么有冲击力。”

宋亚轩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看得格外认真,时不时停下来琢磨笔画的走势。刘耀文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偶尔拿起一本其他的字帖翻翻看。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宋亚轩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字帖,抬头看向刘耀文,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刘耀文笑着说,“看你看得这么入神,不忍心打扰你。喜欢的话,可以买一本回去慢慢看。”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字帖的价格,有些犹豫:“有点贵,而且我字写得不好,怕浪费了这么好的字帖。”

“别这么说,”刘耀文说,“就算现在写不好,多看多琢磨,对你画画也有帮助啊,审美都是相通的。而且,说不定以后跟着周叔学,慢慢就能写好了。”

他说着,拿起那本《秾芳诗帖》,走到收银台:“老板,麻烦把这本字帖包起来。”

宋亚轩连忙上前阻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或者我再考虑考虑。”

“别客气,”刘耀文笑着说,“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愿意当我的模特,还答应陪我去画室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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