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静尘

应予歆问:“你能认出这字?”

曲芜点点头,“小时候家中长辈教过,所以还记得一些。”

她说的坦然,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应予歆听后却神情微怔。

如今世道,认识古语的人,说是寥寥无几也不为过。只因上古众神陨落万年,古迹消失殆尽,就算习得了古语也不会用到。可这个人不仅从小便有人教授,似乎还认为这件事情理所当然。

应予歆薄唇轻抿,看向低头抚摸长剑的人,不由得再次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曲芜对她的心思全然不知,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这把长剑上。

之前几次相遇还从没细看过,现在总算可以好好瞧一瞧这把一看就不是俗物的长剑。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剑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曲芜试着握紧剑柄,向其中注入真气。

就像被什么引导着一样,真气自然而然地融入,随即缓缓扩散至整个剑身,是十分契合的感觉。

一种从未有过的共鸣感在曲芜心底激荡,她被这种感觉指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摆好了持剑的姿势,对准远方的树木一挥而下。

“砰”的一声,那足够一人环抱的树木应声炸裂,碎木屑卷着残叶在空中不住打转。

一同打转的,还有丹田内的真气。

感受着真气的流逝,曲芜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是抽空,就真的一点也不给人留?

曲芜有些郁闷,明明刚才的感觉很好,还以为这次能成的。

“别急,慢慢来。”应予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背后。

“可我没有真气了。”曲芜试图用眼神传递她的委屈。

“休息片刻继续。”应予歆声音不冷不热的,曲芜扁扁嘴,心里道了句无情。

忽然,她心念一动,不知又想出了什么,眼中光芒闪烁两下,软着声音道:“师尊,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次?这套剑法真的太难了。”

应予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剑为她示范,一边说道:“真气要凝成细流,注入的时候要慢,定不可心急。”

随着她话音落下,只见剑身光芒大盛,那光华宛如实质一般,竟然开始流动起来,随着剑身的舞动留下淡淡的光尾,围绕在应予歆身侧。

好漂亮。

都说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曲芜忽然觉得宝剑配美人也不错。

“看懂了吗?”应予歆演示过,转向曲芜。

“弟子愚钝,还是没看明白。”曲芜摇头,唉声叹气,顺便偷瞄应予歆。

就见她顿了顿,慢慢走了过来。

曲芜嘴角微勾。

“握好剑。”应予歆把剑递给她,继而抓住了她的手,“记住运动真气的感觉。”

一股细而柔的真气顺着手腕传入经脉,游走一周后回到手心,注入到长剑中。

曲芜敛眸,压下骨生花的躁动,专心感受着那不属于她的真气。

她想,如果那真气有味道,应当是清冽而甘甜的吧。

手臂被身后的人带着挥起,那力度柔柔的,却轻而易举地牵动着她的动作。

经脉内游走的真气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忽然加速流动起来,继而在手心汇聚,随着剑气一同击出。

击出的刹那,曲芜丹田内的骨生花短暂地绽放出了光芒,只是片刻,又归入沉寂。

“记住了吗?”应予歆问道。

“还是没能记住。”曲芜低着头,眼中情绪翻滚。

果然是清冽而甘甜的。

她不着痕迹地舔舐了一下嘴角,仍然回味着应予歆真气的气息。

还不错。

她藏好情绪,抬起头,眼中又恢复了迷蒙的模样。

“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应予歆重新运转了一□□内真气。

没有异常。

但总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错觉吗?

“可以。”她重新握起曲芜的手,又一次传过真气。

曲芜稍稍偏头,注视着应予歆沉静的侧脸,呼吸着她身上的淡雅香气,再加上应予歆手心的温度,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忽然有些理解崔阔了。

“看我做什么?”应予歆微微侧目。

曲芜轻笑道:“当然是因为师尊好看,我舍不得离不开眼。”

应予歆轻飘飘睨她一眼,“别胡闹,专心练剑。”

冷淡的声音,就像一盆凉水,把曲芜那点缱绻心思都给浇没了。

真是不解风情。

她咬牙切齿地移开眼,心中愤愤地想,总有一天,她要让应予歆把欠她的账都给还回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反正她现在是应予歆的亲传弟子了,她有的是时间跟应予歆软磨硬泡,就不信不能让她重新对自己动心。

等到时候,应予歆还不是随她控制。

不对……

曲芜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好像不是她原本的目的。

曲芜怔了怔,想起了明虚。

她不是来杀明虚的吗?

可转念又一想,控制应予歆,似乎和杀明虚并不冲突,或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曲芜吊起的那颗心又落了下去。

美色误事,看来是真的。

在她心思几次变换间,应予歆已经带着她举起手臂,又是一剑挥出。

这次,曲芜没能来得及偷吸真气。

有点可惜。

“会了吗?”应予歆问。

曲芜很想问可不可以再来一次,但又怕应予歆怀疑,只能点点头。

应予歆把剑给她,“继续练习,午后我教你符术。”

曲芜接过剑,想了想,开口道:“这剑法玄妙异常,弟子怕是一时无法学会。”

“不急,你可以慢慢磨合。”

“弟子资质不高,恐怕要花费许多时日才能练成。”曲芜作势叹了口气,又说:“不知师尊当初练剑时,用了多长时间?”

应予歆努力回想了一下,却是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了。”

曲芜一怔,心道不想说就不说,编这么个理由敷衍她干什么?

她偷偷瞪了应予歆一眼,重新措辞,继续说:“想必师祖传授师尊剑法的时候,定不如我这样艰难。”

“此剑法不是你师祖所传。”

曲芜又一怔。

心道应予歆怎么总是不按套路来?

她干笑两声,硬着头皮又道:“是我大意了,竟然忘了师祖常年闭关养伤,不怎么露面。”

“师祖如今身体还好?”

眼见就要过了正午,应予歆算了算时辰,招呼曲芜收起剑跟她回细雪阁,边走边道:“已恢复得差不多,前几日刚刚出关。”

曲芜正要把剑还给应予歆,闻言猛地抬起头。

“师祖出关了?”

“对。”应予歆接过剑,带着她往回走,“如今已不在宗门内。”

明虚不在宗门?

这个消息对曲芜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她费尽心机地潜入静尘宗,好不容易成了应予歆的亲传弟子,现在告诉她,那个几十年没出过关的明虚刚刚离开静尘宗?

太富有戏剧性,以至于曲芜难以相信。

她试图从应予歆的脸上看出点撒谎的心虚,但是她失败了。

应予歆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难道明虚真的走了?那她岂不是又一次失去了杀明虚的机会?

曲芜胸口剧烈起伏,双眼紧闭又睁开,心中莫名烦躁,只好紧抿起唇压下。

跟在身后的人忽然沉默,应予歆微微转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曲芜收敛心思,低着头说:“真气消耗得太快,有些疲惫罢了。”

明虚不在,那她留在静尘宗还有什么意义?

曲芜愤愤地想着,忽觉手腕被人温柔地牵起,纯净的真气随之流入经脉,充满了她枯竭的丹田。

她错愕抬头,就听应予歆问:“好些了吗?”

曲芜下意识点头。

“那就好。”说完,牵着曲芜的手带她回到屋子里对坐,又在案几上铺开几叠符纸。

曲芜刚刚还沉静在愤怒之中,忽然被应予歆打断,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应予歆递给她一只笔和一张符纸,这才将将回过神。

“现在教你画符,看仔细了。”

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杆沾了沾墨汁,漆黑的墨迹落在明黄色的符纸上,随着手腕的摆动一勾一画。

曲芜支起手臂歪着头看她,看着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微微出神,忽然觉得自己也冷静了不少。

反正她现在也走不了,烦恼又有什么用?

既然明虚舍得出关,那就总会有被她抓到的一天。

几十年都等过来了,又怎么差这几日?

曲芜目光逐渐深邃,心道她现在不如先想着怎么提升修为,也好下次直接取了明虚的性命,免得让他再次逃脱。

她暂且还是要留在静尘宗。

正认真想着今后的计划,忽然就听对面的应予歆道:“看明白了吗?现在你来画。”

曲芜猛然思绪回涌,迅速坐直身子。

什么?应予歆刚才画什么了?

她尝试偷瞄,却发现那道符刚好被应予歆雪白的衣袖遮住,愣是一点都没露出来。

曲芜小心翼翼地道:“弟子愚钝,师尊可否再画一遍?”

就见应予歆那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更冷了几分。

她刚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听应予歆说:“你一直在走神,自然不知道我画了什么。”

曲芜碰了碰鼻子,微微错开视线,声音不由得放软,道:“弟子知错。”

应予歆轻叹口气,“罢了,我再画一次,这次不许分心。”

曲芜连声应下。

片刻后。

曲芜看着那寥寥几笔的墨迹,心道,她还当是什么,不就是个火符吗?

好说。

她提起笔就要画,可在落笔时却犹豫了。

规规矩矩地画了几笔,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应予歆靠近她时的淡雅香气和手心柔和的温度。

再低头看看案几上的符,手上不自觉地画错了几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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