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越过众人看来的目光,曲芜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心情不错。
她偏不跪。
就是算准了应予歆不会反悔,要逼她先开口。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都怀着心思,等着对方先放低姿态。
被蒙在鼓里的弟子们就惨了。
他们低着头,各个心情激动,却久久不听偌雪真人开口,正疑惑着不知是什么状况,忽然听得偌雪真人说道:“洛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众人一齐朝曲芜看去,却见她直直地立在那,腰都没弯一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跪就算了,竟然还得了偌雪真人亲自开口?
看着众弟子铁青的脸色,还有应予歆那似乎很幽怨的目光,曲芜嘴角笑意更浓。
谁叫她吃过应予歆的亏呢?不报复回来怎么行?
心里正打算着,忽然就听陈经高声道:“真人不可!曲芜身份牌已碎,已失去晋升内门的资格!如何能做真人的弟子?”
怎么哪都有他?
曲芜嘴角笑意凝固,鄙夷道:“我是不如陈少爷,逃命的时候还能分出心思惦记流光珠,若是比这晋升资格,怕是无人比得过陈少爷了。”
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应予歆说:“既然如此,真人何不收了陈少爷做弟子?”
应予歆看都不看陈经,淡淡道:“陈经与我无缘,做不了我的弟子。”
“哦?这么说,只有我与真人有缘咯?”
应予歆眉头微蹙,心道不能由着她一直胡闹下去。
于是道:“我只收一名亲传弟子,若是你不愿拜师,那便算了,我另寻他人也是一样。”
见应予歆似要发怒,曲芜连忙道:“弟子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怕陈少爷不服气而已。”
她面上带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做真人的弟子,我可是求之不得。”
向霖天一直没开口,站在旁边看戏,一会儿看看应予歆,一会儿看看曲芜,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
这会儿见曲芜答应了,及时站出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以静尘宗掌门之名宣布,从此洛衣归入偌雪长老门下。”
掌门一旦发了话,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可我才是拿到了流光珠的人!”陈经在一旁大喊大叫。
“此次内门考核受心怀不轨之徒扰乱,是以流光珠做不得数。”向霖天不怒自威,目光扫向众人,说:“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谁敢有异议?
更别说许多人命都是曲芜救的了。
陈经嫉妒得咬牙切齿,眼中好像燃着一团火,恨不得将曲芜烧死。
曲芜轻蔑一笑,不再理他,朝应予歆俯身拜下,高声道:“徒弟洛衣,拜见师尊!”
…
“洛衣,你知不知道,陈经后来又想拜其他长老,结果长老们都不收他,你没看见他那时候的狼狈样真是太可惜了!”徐玉贞兴奋地手舞足蹈,一边比划一边说个不停。
她在外门待了五年,也终于晋升入了内门,不仅如此,还被掌门收为了关门弟子,别提多激动。
曲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听着徐玉贞没完没了的叨叨叨,心中波澜不惊,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到底如何才能不搬去细雪阁。
是的,应予歆让她搬去细雪阁。
可她好不容易送走了林囡,迎来了独自的小屋,就让她搬走?
曲芜不想。
可又不能拒绝。
谁叫她现在要喊应予歆一声“师尊”呢?
曲芜找了张凳子坐下,苦想无果,最后决定认命。
“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徐玉贞正说到兴头上,抽空看了眼曲芜,结果被吓一跳,“拜了偌雪真人为师还不高兴?”
“是本该高兴的。”曲芜撇撇嘴,“可一想到要搬去细雪阁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徐玉贞奇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道:“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曲芜被她一惊一乍地搞得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徐玉贞眨眨眼,“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事吗?”
“记得,你想说什么?”
徐玉贞神秘地示意她凑过去。
曲芜端起桌子上的水抿了一口,不买账,“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有话直说就是。”
徐玉贞略带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干脆自己过来,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压低声音,说:“修界皆知,永乐宗崔长老爱慕偌雪真人多年,却奈何情种无果。”
曲芜点头。
“偌雪真人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有过亲近的男子,道侣更是不用说。”
“的确。”
“偌雪真人多年来只收了你一个亲传弟子。”
“对。”
“所以我推断,偌雪真人很可能不喜欢男子,而是喜欢女子。”
曲芜猝不及防呛了口水。
“咳咳咳……你胡说什么!”她边咳边瞪了徐玉贞一眼。
徐玉贞理直气壮地解释,“我不是胡说,我可是认真推断过的。”
曲芜瞥她一眼,“你这是哪门子的推断。”
应予歆?磨镜?怎么可能?
“你别不信啊。”徐玉贞又说:“我可是认真的,我和你说……”
…
后来,执着于劝曲芜信她的徐玉贞被掌门传唤走了,曲芜也终于得了清净。
直到黄昏降临,她这才郁闷地前往细雪阁。
“师尊。”日落时,曲芜站在应予歆面前,乖乖行了个礼。
应予歆微微颔首,开口道:“你日后就住在这里,由我指导和监督你进行课业。”
“是。”
曲芜垂眸漫不经心地应着,余光在屋子里乱瞄。
细雪阁比她想象的要小,还不如她在魔门内的千笙殿大,内部摆设也十分简单朴素,着实不像是化神期高人居住的地方。
应予歆都不懂得享乐的吗?
百无聊赖地扫了一圈,忽然,她目光一顿,停留在了桌子上的骨生花花瓣上。
差点忘了这事。
她还不知道应予歆留着花瓣要干什么。
可一片花瓣,脱离了骨生花什么作用也没有,留着能有什么用?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留下的,这都多久了。
等等,第一次见面?
曲芜心绪飞转,猛然想起了徐玉贞的话,心头一跳。
应予歆该不会真是磨镜吧!
曲芜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可又忍不住往下想。
留着第一次见面时她留下的花瓣,难不成是想……睹物思人?
又想起应予歆之前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每次都想逼她承认她是曲芜,再加上应予歆好巧不巧地出现在断鸿山。
种种经历都在迫使曲芜去相信一个令她自己都震惊的结论。
难道应予歆三十年前便对她情根深种?
曲芜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可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徐玉贞还真的没有骗她。
难怪应予歆对崔阔视而不见,难怪客栈里就要脱她衣服……
原来应予歆喜欢女子!
曲芜偷瞄应予歆,把她在说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自顾自地想,如果应予歆喜欢自己,那知道她陨落时一定很伤心,所以才特地去断鸿山找她所谓的残魂。
这等痴心,她从前竟全然不知。
应予歆藏得够深啊。
想着想着,曲芜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应予歆正和她讲解内门弟子的规矩,才一转眼的功夫,就看到曲芜站在那里自己偷笑,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曲芜摇摇头,眼中带光,看着应予歆说:“只是一想到能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我就欣喜得情难自禁。”
“你虽然是我的亲传弟子,但我绝不会对你有所纵容,这点你要明白。”
曲芜心道你都对我情根深种了纵容我几下又如何?
不过可惜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口。
“明日起,我会教授你内门弟子需要学习的功法与招式,今日先到这里,你回去休息吧。”
曲芜刚来时,应予歆便给她安排了住处,虽然同是在细雪阁中,但离应予歆的住处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点曲芜比较满意。
但她现在又不想走了。
于是,曲芜眸光闪烁两下,说:“弟子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弟子可否与师尊同住?”
应予歆疑惑地看向她,“为何?”
曲芜眼含希冀,面不改色道:“弟子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不可。”应予歆冰冷冷回她两个字,又说:“既然入了内门,就该学会独当一面。”
“这等缺点必须克服。”
不解风情。曲芜腹诽。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应予歆既然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不怕她制衡不住她。
当晚,曲芜躺在新床上,侧头看着窗外的半边月亮,没忍住轻笑出声。
…
翌日,天刚泛白,曲芜便被应予歆叫起来练剑。
“聚气凝神,将真气注入剑中。”
曲芜照做,闭眼专心引导真气,半晌后,长剑横扫挥出。
只听“咔”的一声,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曲芜气恼。
怎么又失败了?
应予歆要教她的剑法似乎是叫什么“长鹤剑法”,出招时与其他剑法不同,不是让真气包裹剑身,而是将真气与剑融为一体,招招凌厉,且对真气损耗极小。
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难学。
一旦控制不好,折断武器都是小事,把自身真气抽空才是最可怕的。
曲芜从前,自认除了阵法,其他方面还没有什么能难住她的,可今日就在这简简单单的出剑上频繁受挫,心中十分不服气。
她就不信她练不明白。
曲芜手一握,就要再拿出一把剑,谁知这次手中空空如也。
看了看手边堆成一座小包的断剑,她沉默了。
没有剑了。这怎么办?
“用这把。”应予歆适时递给曲芜一把长剑。
剑柄温热,还残留着应予歆手心的温度,剑身细长泛光,隐约可见精细的花纹,好不漂亮。
正是应予歆的配剑。
曲芜看着剑心里想,这要是被她折断了,应予歆会让她赔吗?
就听应予歆道:“此剑不会断,你放心用便是。”
曲芜有些惊讶,掂了掂手里这把轻飘飘的剑,试图看出它是用什么材料锻造的。
忽然,就看见剑格上似乎刻着两个字。
曲芜认真辨了辨,看出是古语,开口道:“凝沧?”
曲芜攻略完自己,就要去攻略师尊了。
师尊:我留着花瓣是为了提醒自己,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要好好揍你一顿。
曲芜: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静尘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