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本没有魔修一说,所谓魔修,也是由修士走火入魔而来,是以,魔修的诞生必然伴随着残忍的杀戮与成河的鲜血。
这一幕曲芜再熟悉不过,按照常理,下一步林囡就要杀光所有人。
入魔之初,林囡的修为会暴涨,就算一口气涨到结丹期也不稀奇,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修为会回落,但……曲芜也不敢保证她能撑到那时候。
趁着林囡还没完全入魔,要尽快阻止她!
她逆着人群而上,指尖凝聚真气,直点林囡眉心,试图先封住她的意识。
就见林囡禁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周身真气混着魔气剧烈激荡,强大的冲击震得曲芜身体不稳,后退数步。
曲芜冲她道:“你就算现在入魔,也会被长老当场斩杀,又有什么意义?”
林囡突然笑了,样子狂妄疯癫,“斩杀?等我杀了你们,就能升入登云期,到时候谁又拦的住我?”
曲芜皱眉,“一派胡言!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林囡眼中通红,拔出剑指着曲芜,咬牙切齿地说:“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既然你赶着送死,那我便先拿你开刀!”
说着,提剑转瞬间出现在曲芜咫尺,手中长剑毫无章法地乱砍,偶尔伤了自己竟也不知,显然是失了神智。
她现在修为高出曲芜一大截,曲芜且挡且退,不敢和她硬碰硬,情急之下冲着其他人喊道:“快想办法通知长老!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
大部分的弟子早就尖叫着跑远了,剩下一群腿被吓软的,也连滚带爬地躲了起来,就怕林囡发疯之下冲过来砍自己,谁敢回应曲芜?
曲芜心急如焚,眼看着林囡越来越狂躁,心知她已经被杀戮的**冲昏了头,心中思绪百转,最终眼中闪过寒光,双手合十,再瞬间张开。
鲜红的骨生花绽放在曲芜面前,随着花瓣一片片张开,妖冶的红光缓缓散出,宛如浸血。
“洛衣!你再坚持一下,我摔碎了长老令牌!”
刚开始催动骨生花,徐玉贞的高呼忽然响起在背后,曲芜心中一惊,心道徐玉贞你可真会赶时候。
硬生生又将骨生花压下。
于此同时,试剑台。
一众长老们围坐,有说有笑,中央的巨大镜子中,流光珠正安然无恙地待在它原来的位置。
有长老出声道:“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找到流光珠?这次考核的弟子们也太慢了些。”
另一长老接道:“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师弟急什么?”
“可怎么也不该一个遇到的人都没有。”
应予歆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其他长老谈话,不时抬眸看一眼大镜。
是有些慢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从储物袋中传来,应予歆神色一凛,抬手一招,就见一片泛着红光的花瓣飘然落下,躺在她的手心。
是骨生花的花瓣。
应予歆凝眸,有些错愕。
骨生花花瓣为何会无故产生感应?
忽然,又是一阵波动传来,这一次,众长老都有所感应,交谈声戛然而止。
谁的长老令牌碎了。
众长老不约而同想起了徐玉贞。
向霖天率先站起身,示意众人先不要说话,随即抬袖挥向大镜。
镜中画面如被打乱的水波般碎开,不多时,又重新凝聚,再看去,一片混沌。
长老们神情肃穆。
出事了。
…
后山中,曲芜在林囡的招招紧逼下已经支撑不住,骨生花不能用,她只好盼着长老们能早些赶来。
林囡狂暴下已经放弃了剑,转而徒手抓向曲芜,曲芜堪堪避过一爪,又是一爪直朝她心口刺去。
她想回手阻挡,却不防被林囡魔气震开,身体撞到石头上,只听“咔嚓”一声碎裂声响起,低头看去,发现是身份牌碎成了几块。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去管身份牌,眼看着林囡又攻了过来,曲芜调动仅剩的真气形成一道防御。
真气耗尽,她也撑不下去了,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空灵悠长的鸟鸣倏然响起,面前白光大盛,林囡来势汹汹的魔气被一道剑气打散,曲芜心道终于来了,微微眯眼迎着光芒看去,只看到一角雪白的衣摆。
怎么又是应予歆?
正想着,就见刚才挥出的剑气气势不减,打散了魔气继而朝着林囡冲去,强大的灵压压得林囡神智都清醒了几分。
她面色如土,闪身躲避,谁知剑气紧随而来,打在她身上。
血液顺着手臂流淌,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林囡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光芒中走出来的应予歆,口中自言自语,“不可能,他分明向我保证过,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着,双眼失神,跪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应予歆持剑走进她,说:“你身为静尘宗弟子,竟想要堕入魔道,按律当逐出宗门,但念及旧日情分,若是你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林囡突然大声打断她,神色癫狂,“我就是受够了你们这群虚伪的正道!家族也好,宗门也好!什么仙人高士?全都是一群伪君子!”
“各宗门只重出身不重资质,与世家沆瀣一气,算什么名门正派!”
“所有人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反正我活不成了。”说着,她笑了起来,面容狰狞,双手紧握,“你们就为我陪葬吧!”
汹涌的魔气瞬间以林囡为中心向四周爆开,可还没来得及四散,便被一道真气屏障挡在内部,无论怎么翻滚也泄露不出丝毫。
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对着一名化神期修士也说得出陪葬这种话。
曲芜靠在石头上,冷眼看着林囡的元神消散,揉了揉眉心,恍惚间,生出了一种错觉。
似乎这一切都是冲她来的。
“受伤了吗?”
头顶忽然传来应予歆的声音。
“没有。”
曲芜停下动作,下意识回道,余光一瞥,就看见她身边飘着的骨生花花瓣。
她心里重重一跳。
哪来的骨生花花瓣?
惊吓之际,就见应予歆抬手,鲜红的花瓣乖巧地飘了过去,落在她手心。
曲芜心跳擂鼓。
忽然想起了苦冥境中她留下的障眼法。
是那时候的花瓣?应予歆留着它干什么?
这一瞬,她只觉得应予歆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不善,曲芜下意识低头,喊了声真人。
“嗯。”
应予歆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声,更是让曲芜心里起伏不定,想不明白她拿着花瓣要干什么。
“可认得此物?”
曲芜闻言,装模做样看了一会儿,开口说:“这是花瓣,只是不知是什么花?”
“是骨生花。”
曲芜“哦”了一声,说:“弟子的确不曾见过。”
她打定主意了。
只要她抵死不承认,没有证据,应予歆又能奈她何?
想着,心中有了不少底气,正打算绕过这个话题,突然感到手腕一热,继而有真气顺着手腕传入身体。
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真气进入体内没有四散进入经脉,而是凝成一股游走向丹田,在丹田中盘旋,环绕。
丹田内,就是骨生花。
曲芜猛然抬头,对上应予歆冰冷的双眸。
久久缺少真气滋养的骨生花哪里抵挡着住这等诱惑,花瓣红光大盛就要旋转,被曲芜死死压下。
千万不能吞。
曲芜浑身直冒冷汗。
虽然她也十分渴望。
真气还在试探,试图渗入丹田,曲芜不敢反抗也不敢吸收,只好强忍奈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曲芜身体僵硬,紧咬牙关,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掐进肉里,这才得以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不然她真的想把那真气吞噬殆尽。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真气撤去,手腕也被人放开。
曲芜总算得以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搓了搓满是薄汗的手指,问:“真人这是何意?”
“无事,看你有没有受伤罢了?”应予歆淡淡道。
曲芜面上不显,心道:呵,我信你个鬼。
“你就是洛衣?”一句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向霖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手背后,一手抚须。
曲芜看了他一眼,俯身行礼道:“见过掌门。”
“能以一己之力拦住魔修,不错。”向霖天赞许道。
原来刚才他也在。
曲芜敛眸,“多谢掌门。”
向霖天又说:“难怪偌雪会为你求情。”
曲芜心念一动,去看应予歆。
她还真的帮她求情了?
此时陆续有弟子从躲藏的地方冒头出来,看见应予歆与向霖天后激动地热泪盈眶,连忙围过去,却各个噤声不敢喧哗。
向霖天见状,话题一转,道:“正好偌雪此次有了收徒的打算,我看洛衣资质就不错,不知偌雪有没有这个心思啊?”
旁边围着的众弟子闻言哗然。
谁不知道偌雪真人从不收徒,怎么这次突然要收徒了?
刚经历劫后余生的少爷小姐们面面相觑,相互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
这时,忽然有一人扒开人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俯身就朝应予歆跪下。
“我愿拜偌雪真人为师!请真人收我为徒!”
众人循声看去。
原来是陈经,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流光珠。
刚才乱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去找流光珠?
弟子们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有人开了头,此时不跪更待何时?
是以,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以及更多的人相继跪下,口中高声喊道:“我也愿拜偌雪真人为师,请真人收我为徒!”
“我也愿拜偌雪真人为师!”
“我也是!”
瞬间,围过来的弟子一刷刷跪了一地。
谁不想拜偌雪真人为师?
这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
应予歆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人群之外,唯一一个直立的人身上,隔着人群与她定定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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