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扬眉急的与楼照影商量要将人送去医院时，华采月对他们说话了。

“我们不是要去水库吗？”

“走吧。”

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将地上散落的小物品重新捡起来装好。

出门后，秦扬眉走在她身边，还是对她奇怪的举动有些在意，所以问了华采月记不记得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记得。”

华采月声音有些轻，说她下午听见了秦扬眉的尖叫，起来看见老鼠以及之后老鼠写字让她猜······

等一段让人听了就觉得，她在做梦不切实际的话。

楼照影就在两人身后，自然也听见了。

他皱起眉头，与向他发来求助眼神的秦扬眉摇了摇头。

让秦扬眉不要否认，他则是顺着女孩的说法问了句：“老鼠写了什么？”

华采月停下脚步，回头对上楼照影的眼睛。

一点猩红的暗芒，在她的右眼一闪而逝，快的让楼照影以为那是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倒映出来的错觉。

“老鼠说，这个村庄的人背叛了神明。现在神明的使者找到了他们，所以惩罚即将降临。”

五点钟的村庄响起了热闹的人声，这里生活的人们似乎都很淳朴热情。

他们扛着农具出门，路上遇见了就互相打声招呼。

明明四周还有村民在走动，但华采月的声音就像被藏在了真空中，隔绝了所有人。

让楼照影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

寒霜一样的感觉由脊背侵袭而来，楼照影心跳加速。

“神罚。”低沉的嗓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楼照影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在那个噩梦世界里他经历了什么。

之所以答应来到这个村子，也只是想证明他经历的噩梦世界里，那个可怕的诅咒，不会存在现实中。

他迫切的想要在证明后，可以以此来说服自己忘记那段回忆。

可是，华采月说出的话，再次让他全身隐隐作痛。

那种千刀万剐，硬生生将身上的鳞片，一片片的活活拔下。

在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中，他还得保持清醒，直到最后一片鳞片拔下后。

他才终于离开了那个噩梦世界。

那就是神明的惩罚。

要让这些背叛祂的人，痛不欲生。

·····

百春花跟着奶奶站在水库边，树影葱葱倒映在碧绿色的小湖泊中。

湖泊看起来幽深，看久了就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

百春花连忙往后站了站，退回到华采月的身边。

“采月小姐，这里就是水库了，不过现在是夏天，也不知道水库里的鱼还有没有。”

百春花想要跟华采月介绍一下风景，只是说半天，也说不出来这里具体有什么可看的。

夸了半天，也只能夸湖泊挺深，空气很好。

不过，听见百春花的话，倒是让老奶奶笑出了声。

老人家就像在教授这个从小就没有生活在村庄里的孙女，有些自豪的给她讲述青山村最大的宝藏。

“这条鱼一直活着。”

老奶奶拿了块不知何时准备的肉往水里丢，一个庞大的身影在幽深的湖泊中快速的游动。

肉块噗通一声后，就消失在湖水中。

湖水中的身影已经被肉块吸引而来，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一直在水中游动。

老奶奶见状，直接把肉块抛到湖泊上空。

水花波动，青灰色的巨鱼跃出了水面，咬住空中的肉块。

落下后，炸起带着腥味的湖水溅到了岸边的几人身上，脸上。

他们都看见了那条怪物的模样。

青白色的死人脸，额头有一个鼓包高高隆起，双眼圆睁，厚唇大嘴巴。

身上的鳞片交错着空了许多，光秃秃的位置是像人类一样的肉色皮肤。

众人被这样一条鱼的外貌，所吸引、震憾、害怕。

在一片鸦雀无声时，百春花瞠目结舌，“······还真是同一条鱼，我记得它尾巴被那些人拿着有倒刺的三叉戟刺中后······

拼命挣扎，血水翻涌中，

那些人举着三叉戟收下了上头，从鱼身上扯下的肉块。”

所以百春花当年觉得那场面，太过残忍血腥，她根本就不想吃那鱼肉。

现在再次看见这条鱼，残忍的画面就浮上眼前。

没想到这鱼没死，而且看它身上的疤痕。

这青山村一直以来，每年春分所谓的捕鱼活动，捕的都是同一条鱼。

老奶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甚至带着贪婪的眼神看着那条鱼，仿佛是想起了今年鱼肉的鲜美。

“这么快就长好了，真好。明年就能继续吃了。”

老奶奶擦掉嘴边的口水，再继续往湖泊中抛下几块肉。

哪怕百春花现在作为厨师，也会烹饪关于鱼相关的美食。

但她都是干脆的一刀送鱼上路，这样反复折磨一条鱼的行为，真的不是变态吗？

“奶奶，你们干嘛这样逮着一条鱼折腾啊。”

“要是真的喜欢吃，就将整条鱼捕捉起来吃，然后往湖里再养几条不就好了。”

百春花提的意见遭到了老奶奶的摇头反对，她对着这个孙女唉声叹气的。

要不是她母亲执意将孩子带到外面去，百春花也不致于什么都不懂。

想想这些年，百春花错过的堪比灵丹妙药珍贵的鱼肉，老奶奶就觉得肉痛不已。

“你以为这条鱼是普通鱼啊？”老奶奶用着说教的语气，看着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

青山村世世代代以来最为骄傲的传说。

那是每一个生活在这里姓百的村民都会知道的，孩提时期的不相信，到每一年都能从水库中见到这条鱼后。

青山村的人早就不再怀疑传说是假的了。

那是在很久远以前的故事，或许有五百年，或许不止。

具体时间已经不可考究，世世代代的都是听老一辈人口述传下来的。

青山村的村民最早生活在海边，他们世世代代捕鱼为生。

渔民们每一次出海，都会祭拜海神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某一次，他们出海后，回来带了一只巨大的鱼。

这鱼生的古怪，一开始村民们都不敢吃，所以只能养着。

后来村里的一位祭司婆婆说她得到了神明的指示，这条鱼是神明的肉身所化不能吃。

祭司婆婆在村中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她能跟海神进行沟通。

每一次都会告诉村民们最好的出海时间，以及狂风暴雨来临前，她也会告诉村民们不能出海。

从来没有出错过。

所以，她说的话村民们都没有怀疑过。

既然巨鱼不能吃，那就好好养着。

说来也怪，从那之后，他们整个村越来越富有。

许多人经常能从海中捞到品质不凡的珍珠，他们将珍珠卖到国都。

越来越多人知道了他们村中的事迹，当时皇朝中的奸臣为了讨好皇帝，来到了这个渔村想要将巨鱼进贡给帝王。

祭司婆婆坚决不愿意交出那条鱼，然后就发生了一场灭门之祸。

整个渔村的人全都死绝了，奸臣也没能找到那条鱼。

因为祭司婆婆早就算出了这一劫，甚至让村中一支姓百的渔民们带着巨鱼出海，往东走。

这支队伍一路向东走，躲躲藏藏来到了一片陆地。

他们找到了这座大山，而大山中居然有一片湖泊。

所以他们就将巨鱼养在了湖泊中，之后他们就在这大山中生活了下来。

当时渔民们习惯了海的味道，海里的食物。

所以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山林中环境的渔民们就生了病。

巨鱼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就主动割肉给他们吃。

渔民们发现了，只要吃下鱼肉，这一年就不会再生病。

从那以后，每一年他们都会来湖泊求着巨鱼给他们赐下鱼肉吃，以此来保佑他们今年无病无灾。

可是随着村庄人口的增加，一块鱼肉已经不够分到每一个人的嘴里。

于是，村民们向巨鱼祈求能够多给一些。

但巨鱼并没有满足，那些没有分到鱼肉的村民忘了敬畏之心，他们怨恨这条鱼不懂感恩。

他们听说了海边的灭门之祸，这都是巨鱼给他们带来的灾难。

害得他们背井离乡，躲到这山中，付出了那么多，不过是要它一点鱼肉罢了。

血仇鼓动着村民们，拿上捕鱼的三叉戟硬生生的从巨鱼身上挖下了肉块。

慢慢的就演变成了，每到春分时，就可以进行捕鱼活动的习俗。

老奶奶说完这段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传说后，又一次看向湖泊里的巨鱼。

“所以，我们吃它的肉，也是它欠我们的呀。”

她很是理所当然的肯定自己的想法。

百春花听完后，理解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果是真的，确实也不能怪村民们要吃它了。”

毕竟一条可以存活这么久的鱼，确实很宝贵，而村民们又为了它也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巨鱼受到保护，村民们吃它的肉。

听起来是很公平的交易，但秦扬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上来。

那条巨鱼在吃完肉块后，就沉回到了湖底，水面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暗，老奶奶招呼着大家回去，不然天黑后不好走路。

回去的路上，楼照影一直不断的回忆刚刚巨鱼出现后，华采月究竟做了什么。

在所有人被巨鱼的模样所吸引时，他分明看见了华采月对着巨鱼说了一句话。

可是他没有听见声音，只看她好像挥手向巨鱼道别。

那一些举动，都是华采月自己想做的吗？

今天从下午午睡后出现的华采月，就一直透着让人无法不在意的违和感。

哪怕，他与华采月认识不久，也能看出来她有着赤诚之心。

有着娇气，但不会任性。

天真，但也聪明。

绝不是下午这样，漫不经心的看人，目空一切的语气。

起了疑心的楼照影在晚饭过后，被华采月叫住了。

她在回房间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会在进入噩梦世界？”

楼照影答：“没有规律。”

“那我们还会进入同一个噩梦世界吗？”

楼照影：“很难，只有同时在一个时间点上睡着，并且说过相同的关键字才有可能触发，进入同一个噩梦世界。”

“关键字？”

楼照影：“就像那天，你也许在进入噩梦世界前说过母亲。这两个字就是寂静小镇上的关键词，所以才会进入到寂静小镇。”

也许是感受到了楼照影话语中的，疏离与防备。

华采月突然有些闷闷不乐的问了句：

“你讨厌我吗？”

听见她突然有了低落的情绪，楼照影动作鲁莽的转过她的身子，看见了她有了波澜的眼神。

“你好了！！”她好了，她又是华采月了。

“什么好了？”不懂他情绪激动，以及微笑的意义，不过看见他笑，华采月自恋的想，这人应该是不讨厌她的。

“没什么，早些睡吧。”

楼照影没有提起她刚刚的状态，只让她早点休息。

“嗯，那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晚、没事······睡吧。”楼照影吞回了安字，心中想着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只要他不说相同的字，应该就不会进入到同一个噩梦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