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杏近郊野杏林,舒雯的车驾随大队人马缓至。
令旗信使快马而来,对着舒雯所在的马车亢声禀报,“夫人!长公子遣末将前来通报,仪仗马队已达北杏原,现仪仗马队正在搭建行辕,烦请公主在此稍候。”
舒雯坐于车内不便露面,只隔帘应声,“知道了。”
信使纵马回返,随侍在侧的香萍面向车厢作揖请示,“公主,是否暂且落脚稍歇?”
“也好,”公主抬手撩帘,不忘右盼远处溪河,“凉赢去打水,还未回来么?”
“应该快了,”香萍小心翼翼将舒雯搀扶下车,禁不住小声嘟囔着,“明明都让她留在临淄好生将养了,非要跟过来。”
舒雯轻拍起手背两下,“好了,既是孙老医官都说不碍事,来便来罢。况且凉赢也刚返葵邸不久,宅内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太放心。”
香萍撅起唇来,其声愈发显得低了,“真不知公主您要惯着她到何时。”
“瞧,凉赢回来了。”
并不在意自己的小声抱怨,舒雯略略抬手向西一指,香萍也只得作罢。
远远便见公主下车落脚,凉赢心想必是行辕尚未搭建完毕。
晴日之下,振翅之影自头顶一掠而过。
仰首探目一看,不过灰雀凌空罢了。
倏忽间,凉赢发觉那只灰雀颇为眼熟,尤其细腿之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奈何太小,不待她细观那云雀已然飞远,刺眼光照令她无法睁目追踪,只能任由其远去。
于树下乘荫约半个时辰,令旗信使便再度驾马而至,通报因伯诸特意吩咐,供舒雯安歇的营帐已经搭建完毕,可先行前往安顿。
搀扶舒雯起身之余,香萍不忘赞道,“长公子对公主真是关怀备至。”
舒雯轻笑以对,不置可否。
刚到营帐还未安顿好,凉赢与香萍还在搬运行李,便见文昭在两名女侍相伴之下来到帐外,与等候帐内安置妥当的舒雯打了照面。
“大嫂一路可还顺利?”
文昭上前便挽其舒雯的手,一番嘘寒问暖,“虽说北杏距临淄只有两日行程,不过您有孕在身,还要跟着大队一起跋涉,可要千万留心才是。”
“有劳公主牵挂,”舒雯笑应,“原本还以为能够与公主你结伴同行,没成想直到北杏行辕,才得见其面。”
在凉赢看来,舒雯在对待文昭时言辞坦诚,根本毫无任何戒备,这也是令她最为悬心之处。
反观文昭,对待舒雯时同样满是姑嫂情深之相,与其抵肩而行,“我从小惯于骑马,坐不来这慢吞吞的马车,所以便与大哥行于大队前列的,事先未曾告知,还请大嫂恕小妹无礼。”
舒雯微微摇头,“这是哪里话?反正现在我们姐妹来不是见着了?听闻三位国君在此要会商三日,这期间若是多有叨扰,还请公主不要嫌我这个大嫂烦喔。”
话落,两人一同掩口而笑。
谈笑间,舒雯见营地正西方的空地开始陆陆续续有大队人马开进,尤其那旗帜图腾中醒目的“卫”字,便猜到了对方身份,“看来卫国的人也到了。”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因北杏地处齐国边境,卫国与鲁国的人马比我们早三日出发。”
文昭伸手指向眼前百步之外的一条河流,“此为济水分支,汇于此地为濮水,我们的营地在地处濮水东北,鲁国营地位于濮水东南,而卫国则在濮水以西,与我们隔河相望,这也是先前三国议定的。”
听罢,舒雯一时好奇,便问,“公主知道得不少嘛,莫非也关心国政之事?”
文昭眸中漆光一烁,抿唇笑道,“小妹我岂有那般见识能耐,这些都是大哥告诉我的罢了。”
舒雯倒也多上心,只点点头。
之后二人同回帐中促膝长谈,约过半个时辰,日渐西沉,黄昏已至。
扭头看了看帐外天色,文昭起身意欲离开,“时辰也不早了,小妹还要动身去往公父与大哥那边,先行告辞。”
舒雯也一同起身,“自来营地后,我还未去向齐公请安,不如与公主通往,顺便也寻上夫君一见。”
“不必了,”文昭伸出双臂合握舒雯右手,“我来时大哥交代了,今日旅途劳累,大嫂您就在帐中好好歇息,明日公父身为东道,会于正午主持大宴招待鲁公与卫公,那时大嫂再去向公父问安也不迟。”
微微一顿,文昭转目其腹,“你现在可要千万当心才是,公父也不会与你见怪的。”
待到文昭探身走出帐口,便见凉赢守在帐外,刻意停步与其攀谈,“你也来了?”
凉赢躬身应礼,“小人见过二公主。”
侧目扫过紧跟脚步相送的舒雯,文昭嘴角轻提,“先前听大哥说大嫂也要来,我还担心身边只带一个女婢是否服侍周到,现下看来还有她在此,小妹是多心了。”
见凉赢垂首不应,舒雯便接过话来,“虽说身侧不缺人服侍,可论及周到贴心,还是香萍和凉赢更为妥当,让公主见笑了。”
“小妹可是羡慕得很呢。”
令凉赢料想不及的是,文昭竟抬手细抚自己的面颊,尖利的指甲沿着下颚划至下巴,“只可惜我身边没有这般伶俐的侍从。”
语调突转,文昭的手始终未离凉赢面颊,反倒扭过脸来一脸兴奋的看向舒雯,“对了,三妹妹流白孤居多年,只可惜面容稍逊,加之外界谣言风传多年,眼看就要过了桃李年华却始终未有人提亲,可怜得很。”
舒雯已觉话锋不对,却也不敢挑明,“公主的意思是?”
文昭提议,“不知小妹可否替我那三妹妹向姐姐讨个人情?将凉赢送至澜苑服侍,我想以她的聪慧机敏,必然可以将三妹妹侍奉得极好。”
什么?要把我送去澜苑?
凉赢暗抓袖角,心想我明明才刚从澜苑出来,你又把我送回去,终究还是要将我从公主身边支开。
一想有关流白的重重恶名,舒雯自是不愿,但文昭软中带硬的口吻着实有些咄咄逼人,也让她不好强行推辞,一时间没了应答之辞,只得转目苦思助凉赢脱身之策。
横下一条心的凉赢,只得亲自出马。
“多谢公主抬爱。”
她屈膝双腿跪地,对着文昭拱手道,“只是小人粗疏,幸得公主大度不弃这才留于身侧侍奉,实在不敢去服侍他人,届时出了差错,二公主身为推荐人,只怕也会有损您的名声。况且二公子送亲路上曾再三叮嘱小人与香萍,务必要守在公主身侧。小人身为宋国陪嫁侍从,不敢有违公子之令,还望公主体恤。”
“嚯?”
文昭嗓音平冷,瞥目而视,“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言辞冲撞我了。”
舒雯代为行礼致歉,“凉赢心中不藏事,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若有不敬,还请公主见谅。”
“大嫂误会了,我可没有责备之意。”
眼中寒色微敛,文昭再看舒雯时又是笑容满面,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再看凉赢时,依旧语带笑意,“看来她对大嫂您果真是忠诚有嘉,一片丹心令人动容。”
可在凉赢听来,其声尤若毒蛇从脚面绕腿环身而上,于耳边不断“嘶嘶”吐信,令人寒颤不止。
文昭略略抬手,“既是对大嫂如此忠心,我又何忍横刀夺爱?起来吧。”
“谢公主。”
待到凉赢起身,文昭似笑非笑,语调甚微,“我想有你这样的人在大嫂身边,大哥也必然会十分安心的。”
再度面向舒雯行礼致意,文昭便告辞而去。
目送文昭远去,舒雯方才走近凉赢身侧,见她面色凝重不发一语,便低声请问,“要紧么?”
始终旁观的香萍却直言起来,“看来前番入城时,你替公主解围出面,这位二公主便把你记下了,往后可仔细着些。”
“香萍,二公主雅量,何必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吓凉赢?”
撩帘侧眼扫向帐外,舒雯见未有生人经过,这才小声训斥香萍,“此话至此而止,人前再胡言乱语的话,会给自己招祸的。”
香萍后觉其中利害,只得抿嘴退步,不再言语。
虽是与舒雯比邻而居,可到底明面儿上男女有别,凉赢还是小帐分住。
历经葵邸数日安然无事,凉赢好容易能踏实睡个安稳觉,却因文昭今日言行使内心再起涟漪。
挑帘出帐,皓月浸撒阔野,愈显天高地广。
巡哨甲士列队而过,甲胄之声脆如银铃,凉赢未敢惊扰,默然退到一边。
望向西侧濮水静流,似珠链于夜月中点点生辉、粼光不绝。
她只身坐于河畔,凝望着河西对岸灯火烨烨的营地,心神始终难平。
浮云悄然掩月,河流化为黑水,对岸营地更是远远地笼罩在火炬微光之中。
凉赢正欲起身,忽听对岸马蹄声近,睁目细看,朦胧之间一个人已然纵马行至彼岸河畔,却也只能看个大致的身形轮廓。
不觉间皎月出云,月华通明。
那人却已调转马头往回而去了,凉赢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只辩得出他□□白鬃马,以及一个背影而已。
不知为何,她总觉这个背影似曾相识。
“想什么呢?对面可是卫国来的人。”
凉赢对着河面上自己的脸自嘲笑道,“你怎么可能见过?”
翌日天刚亮,令旗信使便奉命前来告知,齐公于正午在北杏坂上设宴,款待鲁公以及两位卫国公子。
信使刚走,凉赢便暗然惑起。
为何要说招待卫国公子,而非卫公?难道卫公并未亲至?
舒雯转身轻唤香萍,“为我更衣。”
香萍不解,“公主,方才那人不是说了正午开宴?如今天天色尚早,我们就要去了么?”
舒雯纤指点其额头,“傻丫头,别忘了我已嫁作齐妇,不再是外邦远客,昨日舟车劳顿得蒙齐公恩恤免于请安,今日若再不去,可就是我不懂礼数了。”
梳妆更衣后,舒雯便即步向齐公所在的行辕幕府大帐。
可主仆三人自打来到北杏之后,便未离开过自己的营帐半步,眼下没有向导,根本不知该如何走。
营地太大,到处都是差不多的白顶帐子,一小段路后主仆三人便找不着北了。
“公主稍待,容小人前往问路。”
凉赢刚想四下张目寻问打听,便见二人并肩走来。
其中一人便是高傒。
见偶遇舒雯,二人便上前主动拱手行礼,“臣等见过长公子夫人。”
“是高子、国子两位上大夫,舒雯这厢有礼。”
微微欠身回礼,“未曾想在此遇见。”
原来另一位就是与高傒并列的国懿仲。
一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凉赢暗暗端目一瞧,他身形高阔魁梧,生的浓眉方面,络腮棕髯自耳鬓汇于下巴,与高傒斯文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征战沙场的威猛将军,气势非凡。
国懿仲礼敬相问,“不知夫人意欲何往?”
“没什么,初来北杏随便走走罢了。”
见舒雯如此作答,凉赢便已猜其心事,堂堂宋国公主、长公子伯诸的夫人,竟然没人告知行辕幕府的所在之地,未免失了颜面。
转眸掠过凉赢面色,高傒便即拱手,“臣与国子正欲前往拜见齐公。”
凉赢顺势也对舒雯拱手提议,“禀公主,北杏固然独有风光,可孙老医官特意嘱咐,您刚有身孕不宜过于劳累。方才令旗使者来报正午开宴,不妨我们与两位上大夫通往拜会齐公,也免于您来回奔波。”
眼看凉赢这话不动声色帮自己挽了颜面,舒雯向其暗投谢意,点头应允,“这样也好,只是不知两位上大夫是否介意同行?”
高、国二子齐声应答,“谨遵夫人之意。”
幕府大帐内,伯诸正向齐公禀报正午大宴详情,同案而坐的还有国后卢氏。
听罢,齐公捻须微微颔首,侧脸看向身侧得到卢氏,“不错,如此安排也算是给了卫、鲁两国颜面,夫人觉着如何?”
卢氏也点头赞同,“此番三国会盟于此,列国侧目以待,可要善始善终才好。”
伯诸拱手道,“营地布防由卢鹰将军率领的灭蒙营统辖,料无差错,母亲宽心便是。”
正说时,文昭未经通报便自帐外而入。
“女儿问过公父、母亲安好。”
草草向齐公与卢氏行礼后,文昭便毫无顾忌地凑到伯诸身旁,挽着他的胳膊便往后拉,“大哥,听说营中马场有几匹北燕的良驹,你陪我去试试。”
手持大宴流程详表的伯诸,却是一脸难色,“小妹你先到帐外去等,待大哥禀奏完之后再陪你去。”
“托辞。”
不依不饶的文昭嘟起嘴来,不停摇晃伯诸的胳膊,“方才我入帐时听得分明,你明明都禀奏完了。”
“好歹身为齐国公主,言行如此轻佻无状,成何体统?”
目睹两人拉拉扯扯,卢氏面色铁青,“还不与我放开?”
文昭这才松手侧步向左,与伯诸拉开了距离,面上却无半分惧色,“女儿向来与大哥都是这样亲密无间的,不知何处惹了母亲,还请息怒。”
“谁是你母亲?”
卢氏待她却毫无半分温情可言,言辞冰冷阴寒,“今日卫、鲁二国前来与我齐国会盟,商讨联兵共讨白狄之事,此乃其一;其二,卫国四公子意欲向我国求娶公主,稍后正午大宴,你可给我仔细着,别再像上次一样吓跑了郑国公子,至今还落了个‘齐大非偶’的笑柄以供世人取乐,令我齐国公室蒙羞。”
文昭听罢脸色一沉,不再言语。
“卫国公子意欲向小妹提亲?”
反观伯诸,当即右手紧攥简牍,面色甚急,“此事儿臣为何不知?”
卢氏道,“昨夜濮水西岸的卫国营地遣人送来国书,向你公父言及求娶之事,书中言今日大宴之上会当众提请此事,以显郑重。”
伯诸言辞愈发激烈,“琼萱姐姐早就嫁与卫公,两国婚盟也已达成,何须再多此一举!”
“放肆!”卢氏拍案怒斥,“回去照照镜子,你这幅样子岂有人君之相?”
“可......”
“大哥,”眼看伯诸为了阻拦自己联姻一事,文昭上前轻握伯诸右手,细声安抚,“母亲所言也不无道理,况且既然卫国公子已提出求婚一事,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的。”
见文昭言辞如此明理,齐公也颇感欣慰,亦目露赞许,“难得你如此通透,不过你尽管放心,若是那卫国公子果真不成体统,公父也断然不会应允的。”
文昭娇声作揖,“女儿多谢公父。”
反观卢氏,则不发一语。
恰逢此时,内监步入帐口禀报,“禀国君、夫人,高、国两位上大夫,并长公子夫人于帐外求见。”
“大嫂也来啦。”
帐内氛围依旧颇为紧张,文昭赶忙快步跑向帐口,“我迎迎去!”
一出帐外,便见着了连同高傒、国懿仲在内的五人。
与高、国二人互相致礼后,文昭便一路小跑至舒雯面前,攥着手就不松开了,“大嫂来得好早啊,小妹原本还想亲自去营帐接你呢。”
舒雯柔声回说,“公主不必多礼,当我亲自来向齐公与国夫人请安才是。”
“正好公父、母亲还有大哥都在,走,我们进去吧。”
话落,文昭便挽着她的胳膊转身入帐,凉赢则与香萍侯在原地。
至于高傒偏了一眼凉赢,便与国懿仲尾随进帐。
香萍见帐外只剩下自己和凉赢,方敢松肩喘了口气,“总算是走了,突然面对这么多大人物,着实是有些吃不住。”
“还不算,稍候正午齐公设宴之时,那些大人物们才会一一列席登场。”
凉赢嘴上应着香萍,可双眸却始终不离幕府帐口。
已过巳时二刻,暖阳当空,阵阵旭风撩云抚原,两侧旌旗迎风招展。
据大宴仪典规制,宴场设于北杏坂上,齐国身为东道列于首中,齐公为首,国夫人列席于坐,右侧为其余侧夫人依次排席,公子与公主的席位在后,余者根据官阶爵位依次后排。
卫国因与齐国有姻亲在先,故而居左,鲁国居右。
伯诸携手凉赢列席落座,凉赢也与香萍随侍席旁,其座紧邻三公子叔纠。
巧合的是,伯诸身后的座位,正是高傒。
率先到来的,是刚刚从亡兄手中接过君位的鲁公,名为姬允,年方二十八岁。
齐公自是亲自起身相迎,两人寒暄了一番。
见礼之余,伯诸发觉鲁公一直盯着文昭看,面色颇为不悦,却也未有发作。
刚招呼鲁公落座不久,卫国的人便也到了。
与方才鲁公来时不同,卫国打头而行的是两个人。
凉赢远远看去,行于左侧者一裘素锦白袍,银襟玉带,举步风度翩翩,如琼枝一树,华彩尽透。
移目左侧时,两人已至齐公身前,一同拱手行礼,“见过齐公。”
齐公连声称好,抬手让二人起身,“昨日书信本公已然收到,令尊卫公突染恶疾致使不能如约成行,着实令人惋惜,还特地委派两位公子前来,真是难得。”
二人一同落臂起身,凉赢也方见右侧的这位卫国公子容貌。
竟与澜苑内的流白如出一辙......
不过与先前散发落肩时不同,此刻的他束发于紫金冠,不见其垂鬓飘然于胸,一双峨眉星目矍铄有神,全然不见先前消沉孤独之色。
齐公看了看两人,犯起了难,“两位看似年纪相仿,莫非都是卫公的公子?”
左侧男子先行拱手自介,“在下卫公膝下次子卫硕。”
“噢,原是琼萱之子!”
齐公上前便握住了公子硕的首,“一晃近十八年过去了,没成想还能有幸见到本公的外孙。”
公子硕遂行跪拜之礼,“母亲也时刻惦念齐公,特托孙儿向您叩安。”
“快起。”
亲自将公子硕搀扶起身,齐公不免感叹,“本公膝下只有琼萱最为年长,也最为文雅明理,只可惜她娘去得早,年过及笄又远嫁贵国,这些年每每想起都倍感思念,她的身子还好?”
公子硕道,“齐公放心,母亲一切安好。”
一番祖孙叙情,齐公这才注意到公子硕右侧还有旁人,这才略略敛情。
适时对方也拱手道,“在下卫晁,乃齐公幼弟,特奉兄长之命而来。”
细听他的音色,凉赢愈发迷惑。
长得像也便算了,声音也如出一辙。
可他偏偏叫卫晁,世上有如此凑巧之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