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而倒映在漫不经心托腮的浅色卷发男人眼眸中的,黑发冷白皮青年,吴洄,也是一枝白玫瑰。

娇弱,脆弱,像个随时受惊的小猫,但他是个极具力量感的人,只不过这种力量来自自私,邪恶,排他,**这类极其私密的情绪,以至于吴洄身边的很多人都没发现,内里,他是一株白色病玫瑰,白得单薄透明,脆弱得像是雨水都能把他打下来,但他枝干布满尖刺,他敏感,多疑,缺爱,野心勃勃,但又扎根在负面情绪堆积的土壤里茁壮成长着。

这种力量感又不同于积极能量,他这种力量感更具备病态的吸引力和诱惑力,这种吸引力是致命的,尤其对于殷行时那样一个,负面情绪大于积极情绪的个体,于是,祂想走近他,想亲吻他,想触摸他,同时想碾碎他,侵犯他,占有他,

唯独,不会想离开他。

“现在你可以滚蛋了吧?”黑发冷白皮青年嚣张的龇牙一切尽在掌握的运筹帷幄,带着不耐,“再一次在我面前丧失支配心理优势的王八蛋。”

堕落的恶魔所营造的【支配】领域再次破开,黑发冷白皮青年重重跌落了出去。

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猎物从指缝隙间逃离。

浓重的黑暗在空间里无声无息翻涌着。

浅色卷发男人视线下落,饶有兴致地落在指尖。

那单手可握住大半,轻颤并扭动的纤细腰肢,温热细腻的触感还残留于指尖,独属于人类的体温,让已经不再是人的他控制不住的有些着迷……和怀念。

但现在,比起尚是人类时更多出能感知品味的。

小骗子的灵魂。

鲜活的、耀眼的、芬芳的、热烈的。

即便浅尝即止,也已欲罢不能。

足以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放水放出太平洋,纵容期待那个小骗子的下一次成长。

果不其然,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成长到了足以让人惊艳的这般地步,甚至超乎想象的预料。

源基吗……

原来,饶是Joker用尽了手段,欺诈、诱哄,都未曾进去过的ICE的源基。

烈性和贞节,不屈和勇气,即便主人失去了记忆,懵懂宛如只剩自保意识的白猫幼仔,能开启源基的还是只有他一个,拥有同样光辉火焰密码的灵魂,源基也会心甘情愿为之而开启。

那如主人一样,珠穆朗玛峰冰雪般干净纯洁无瑕、不容亵渎的“源基”。

如此短的时间,现如今为失忆的主人再一次开启。

眼里燃烧着冰冷的烈焰,濒死状态挑衅,唇边染血看来的青年,因着这层缘故也显得更加夺目,美味。

男人从容不迫的嗓音在黑暗之中激起含笑的颤栗,其中的兴味令人不寒而栗: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带来更多的惊喜。”

“我的,今生。”

……

伴随着玻璃的炸裂,水倾巢而出,吴洄从近百米的高空重重摔下,摔在了玻璃里。

所谓的他自己的“源基”,他只短暂跻身其中不足一秒就被推了出来,什么都没看清。

吴洄:“嘶——”,摸了摸咬破的舌尖,可身体其他的部位砸在玻璃里,竟然不疼?身下是作为缓冲……竟然是选中他的蓝色章鱼母体。

瘫软了一地,像是果冻的蓝色章鱼母体的直径足有三米宽,柔软光滑的表面流转着温柔宁静的光泽,他被接住的感觉就像落在蘑菇上。

焦虑、躁动,雌章鱼已经用触手疯狂撕扯过了自己皮肤,即便没有在千钧一发接住他,也不久于人世了。

吴洄突然想起在家,给小鼻涕虫讲海洋百科全书,看到的:

“雌章鱼的一生都是在运行“自我牺牲”的生存模式。在照顾好了小章鱼,章鱼妈妈就会选择自杀。”

“虽说章鱼有着的这种“自杀”的行为,但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它们是经过时代的变化经过演变而来的,这样才能继续的在海洋之中生存。”

“如果它们的生存技能出现了问题,或许也会导致海洋一同发生改变,我们更是无法猜测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是它们的生存方式很残忍,但是我们仍旧还是需要它们保持这样的方式生活在海洋之中,这样才能够保持正常的生态链。”

吴洄:“……”

这就是母性的力量吗。

生来如小美人鱼般既定的走着,牺牲吃了很多苦,却无人知晓的宿命,令人读之一顿的童话。

一个关于母亲的童话。

只可惜,两只章鱼胚胎的孵化诞生完全失败,甚至因为“爱的过程”被中断,遭遇了赶出母巢。

正前方高耸的玻璃鱼缸里,正有两条庞大的白幽灵章鱼伸展触须,通体雪白,美丽梦幻到接近魔幻,本该是游客看到会激动落泪的守护神,却宛如鬼魅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身着一身白色战衣一对美少年浮在高处俯瞰众生,他们纤细的小腿,在关节处用古铜色弹簧和齿轮连接,铁皮锻造的皮肤,焕发出锋利而夺目的光泽。发如铜丝,漫天飞卷,那双玻璃打造的双瞳中不带一点神采,像是无情的神明在颔首低语:

【你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想象一对在额头戴古铜色戏剧的哭笑面具的少年,玻璃为眼,铁皮抛光贴成肌肤,长发以无数铜丝拉卷,柔顺到能让钢铁都软下去……齿轮作关节,弹簧和黄铜是美丽的装饰,吹起上好丝绸材质的战衣。

人偶一般精致的一对少年立在被风剥蚀的玻璃内,缺乏色素细胞的半透明的发缕随水飘荡。

就是哭和笑展现出战斗状态的模样。

从被挑衅激起了斗志昂扬对他灵魂的着迷,到逐渐愠怒,及更膨胀想要把他占为己有的阴郁贪婪的恶意。

吴洄丝毫没回避,笑笑,抖了抖一身玻璃站起来。

身边跑过一个仓皇逃跑的工作人员卖花小妹,吴洄顺手买了一枝,歪歪斜斜、漫不经心的行了一个礼节,向近在眼前,及蛰伏背后的两个强大存在同时示意:“杀你的路上,我顺路买了枝玫瑰。”然后毫无留恋地松手,任由玫瑰顺着重力作用落下,在人群中践踏零落成泥。

“捉迷藏游戏……继续。”

天幕玻璃破碎爆裂,海洋大街中央广场一片混乱,火警和广播此起彼伏,在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间隙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瞬间冲了进来:“吴老师!”、“ICE!”

吴洄见势又坐了回去,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赶过来的这些人还以为吴洄在哭,急忙来扶,却看到了他笑着抬起头,神情怀念又欣喜,幸福得脸颊晕染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来找我了。”

谁?

这些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但联想一下为了追杀报复,由爱转恨,会搞出这么大阵仗也能搞得出来这么大阵仗的——

邵康一目瞪口呆:“行时哥!?”

段季子:“哦?呦?”

野真希猛地转头看他。

衔枝描摹下巴,一脸“前面有根胡萝卜在吊着他”的“人生有了希望”。

廖川恒捏着法决在他身上上下撒金粉,痛心疾首:“爱而不得就要带走,执念孽障太重了,怎么这样。”

邵康一看傻了眼,三观受到了冲击,曾经深信不疑的他行时哥光辉形象岌岌可危,恍惚宛如行尸走肉:

“看来行时哥真的暂时神志栖息在了某些身份牌里,也对,人转化成恶鬼,毕竟是,从人生境遇、到物种的巨大鸿沟,改头换面都不像一个人的作风也不算意外……只是哥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啊!”

“难道我们曾经追随哥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吗!”

“我真的还以为堕落,由人转化成恶鬼什么是传闻,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消失再也见不到了呢!”

邵康一拿手帕使劲擤着鼻子,英气俊秀的脸上满满都是悲愤,自然而然地延伸到了殷行时此时此刻的所在地,和一直不再出现的其中目的。

吴洄微笑的旁观。

身陷险境却令更他更加兴奋,头脑在极端情况之下的窒息吊桥感清醒无比。

那东西到底为什么需要瞒着踪迹跟他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恰恰是好事,一个很好玩的把柄。

他查不出来,就让别人替他查出来。

同样,原玩家之光没有提供保护的人,由他接管,将成为他的力量,他的追随者,他的从众。

他会取代那个东西今生的位置,活的比曾经那个传闻中的玩家之光还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得到所有梦寐以求用尽了支配的手段也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是吴洄发现的,“比亲手杀死那东西还爽的事情”,以彼之道,回敬还施彼身,彼此彼此。

这些人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唯独野真希神情微变,她带着女性特有的纤细敏锐,察觉了什么。

ICE是谁?

是能够以自身性命为赌注,一边发着高烧,一边在野山上给自己挖棺材的人。

他让两个强大的文明世界都感到恐惧和忌惮。

一个用震慑带来和平的疯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忘记了和平的重要因素是什么,反而认为,和平是本来就存在的,ICE是破坏和平存在最不稳定的一个点。所以,那时驱逐恩人的人们并不感谢ICE。

“人们不感谢ICE”至今还是新玩家小鬼最爱的烂梗。

有一瞬间,她眼前在遍布怪谈的水族馆平静的青年似乎在冥冥之间与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了起来。

下一秒。

吴洄纤长卷翘眼睫仍低垂着,动作却微顿。

身边这些人,海洋大街各地方的工作人员也都听到了像敲击砸碎玻璃的巨响,海水倾盆翻涌而来的声音,不约而同停了动作。

似乎是从他们临谊高中夜宿区传来的……

声音像是拿到了卫生委员神牌的,姚浚?

……

21:00

集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乘坐电梯直达一楼,正式夜游水族馆活动开始。首先是参观致命水生物展区,看到很多长相奇怪的鱼,蛙,虾,水母,紧接着依次看了有中华鲟,扬子鳄,娃娃鱼的中国区,有巨骨舌鱼,电鳗等组成的南美洲区的及有淡水锯鳐的澳洲区,之后又看了斑海豹,企鹅,海马,蜘蛛蟹。

21:30

听海洋讲座。讲解睡袋使用方法等,讲座结束后,有触摸鲨鱼的活动,生平第一次,开始还有点怕,不过工作人员一再说它们很温顺才鼓足勇气,手感很奇怪,和想象的不一样。

领睡袋。和工作人员来到了晚上夜宿睡觉的地方——海底隧道,因为被大厅的白点鹰鲼吸引所以没有抢到有利地位,最好的鲨鱼海湾没有空位了。辗转几块地方,最后还是选择群鱼海洋。这里最大的缺点就是灯太亮,加上地板很硬,所以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不过环境还是不错,躺着也能看到鱼在边上游,感觉没有鲨鱼海湾那么压抑。

22:30

学生们还是处于兴奋状。工作人员用水母小夜灯放催眠舒缓的轻音乐,压低声音开始第二波海洋讲座。

23:30

迷迷糊糊有点睡意了。

冯嘉伦坐在睡袋里面睁着眼睛,维持坐着的姿势,动也不敢动,呼吸有些急促又压抑着不想引起恐慌。

他非常留心认真的读了夜宿长守则还整合了信息。

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在扮演夜宿长的身份时,冯嘉伦尽可能多留了一些心眼。

他的前半生,被契约恶魔当作是钓鱼诱饵对待后,冯嘉伦更清楚珍惜生命的价值。

每个人的生命安全都是至高无上的无价之宝。

这么多玩家和学生的安危都要他一人担起。

冯嘉伦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打工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不迟到扣钱而磨练出的钢铁般的意志,为了从老板那里占便宜而学会的划水和摸鱼生存之道,为了让一切工作都变得不困难锻炼出的勇敢的打工人,上桌敢给甲方爸爸讲PPT,下班冲幼儿园接送领导幼崽,都是为了这一天!

但在这一天再次发生压在肩上时,他还是有些虚……

十分钟前开始,一种奇怪的力量就在弥漫传播着,所到之处,眼皮开始打架,困得不行。

绝对不能睡着!

冯嘉伦警告自己。

但生理上的疲倦不堪无法控制,冯嘉伦感觉他自己坠入了黑暗的无意识中,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惊醒。

耳畔的声音很奇怪。

怎么听都不是正常班里该有的声音。

过来,来巡视着睡袋里说梦话学生们的工作人员,讲解组组长,也没有清亮明晰讲海洋知识的嗓音,而是发出某种手风琴拉长又缩短、拉长又缩短般机械而单调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窗帘拉上又拉开,多媒体幕布遥控降下又升起的声音,怎么听都与活生生的人无关。

冯嘉伦意识到自己正呈现出一个困得打盹趴在地上的姿势,他小心翼翼调整着重心,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不想暴露醒来了。

毕竟规则里有一条:

“第八条:▇▇请不要在夜宿水族馆的讲解过程中睡着,如果不慎睡着,请假装从未醒来直到所有讲解结束,并尽快忘记在那期间听到的全部东西。▇▇”

冯嘉伦假装睡着嗤语说梦话转了下头,眯缝着眼睛对着有倒映作用的鱼缸玻璃方向看去。

长脖子。

长脖子的卷发女人。

准确来说,是正在用乌龟探颈般褶皱长脖事无巨细的变态窥探和控制的长脖子卷发女人。

“她”穿着教导主任的制服,维持着诡异夸张笑容弧度的脸上戴着细框银边眼镜,脖子不断的伸长,探到熟睡的学生面前,端详着睡梦中不加掩饰的他们脸上有没有听话、乖巧、学习之余疲惫以外的东西。

得到满意的结果,又缩回来,恢复人形。

冯嘉伦后背被冷汗浸透。

要假装没醒来,要假装不知道,只要不被“她”意识到“她”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就不会出事!

啪嗒。

东西掉落的声音在静谧得掉根针都能听到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冯嘉伦心下一沉,险些没维持住乖乖睡觉的姿势,幸好长脖子卷发女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边更明显的声音吸引住了,没留意到这边。

也不幸!

糊里糊涂醒来的阿纳托利揉揉眼睛,坦坦荡荡的伸了个懒腰,看到伸着褶皱长脖子和诡异笑脸窥探学生的教导主任,碰掉了小夜灯。

脸上还维持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长发搭在红汉服肩头,外国友人大眼睛里面完全倒映出与他四目相对的长脖子女人微笑着的脸,像一只面对磨刀霍霍的屠宰场屠夫的迟钝的萨摩耶,慢半拍的正准备打个招呼: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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