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不能束手就擒,要自救。

至少要了解那边到底是什么人,有所打算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吴洄尝试了下,手脚被半月形金属完全妥帖勒住,腰腹也被几根皮带禁锢,动不了,打量周围,有一根断开的电线垂落在诊疗椅的尾部,正是他脚能勉强够到的地方,电线尽头延伸到了屏布的一个角。

短暂思索后,吴洄屏住了呼吸,慎之又慎,小心的用脚尖拖拽着电线将屏布撬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一点一点,那个屏布后正做准备的人露出身形。

但在正式看清前。

正在这时,吴洄耳畔传来了布料摩挲的窸窣声响,似乎有人正在拖着身体缓缓的爬行。

有谁与他共享了通感,分享了这个场景的来源。

……来吧。

吴洄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靠在诊疗椅子上,接受了观看,谨慎地向外看去。

狭窄又摇晃的视野里,只见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正在艰难地向前爬去,终于摸到一个半开的柜子躲在其中,这个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蓝白色条纹的病服完全被鲜血沾湿,大腿以下空空如也,只剩下新鲜断裂的白骨和肉末。

这人双手抱膝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战栗着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滋啦——”

是橡胶手套开封重新被套上一双新的声音。

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吴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专注地打量这个对象。

男,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一头金发,身材修长却不显魁梧,白色医生制服不同于病人身上血迹斑斑,尚未干涸的鲜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这个人的身上一尘不染。医用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到专注的眼睛。

动作优雅惬意,轻轻地,像是索命的倒计时。

“已经逃出去了吗。”

柜子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

“原来你在这里呀,不要再逃跑了哦。”

微笑的口吻如沐春风,但只让人通体发寒。

略带困扰:

“你要去哪儿?”

他轻声细语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停止。

病人的身体在地面上抽搐着,汩汩的鲜血在断裂的颈骨流淌。头颅在面上咕噜噜滚动着,一直滚到门缝边缘,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扭曲的神色,呆滞的眼珠大大睁开,和在偷窥的青年木然对视。

软绵绵的尸体像是破布袋,被男人用脚翻过来。

手术刀干脆利索地切了头去了尾,划开肚子,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咕嘟咕嘟流淌来,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也很快被捕捉拿到。

把目标捧在掌心,在沾满鲜血的手套上细细打量:

“唔,形状不错。”

“果然感知到的没有错,真美,漂亮得很像……”

“但是,不对……”这个人打量着,失望摇摇头。

他端详着,轻轻嗅闻那鲜血淋漓极其完整的心脏,嗓音轻柔带着无掩饰的癫狂:

“不是他。”

这个人以精湛的解剖技术,完美无懈可击剥离出,刚刚如获至宝般捧在掌心的心脏瞬间啪嗒一声随意丢在了地上,被鞋底无情碾碎成肉泥。

他,这个人在找某个“他”?

看到这里。

吴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正在外面注视着一无所知的他。

努力想要从偷窥观看的意识里挣脱出,终于,吴洄像从深水里有巨大压强的窒息感之中狠狠拔出来。

当眼前的一切映入眼帘。

啷、啷。

他手腕与脚腕上的镣铐被不由自主的挣扎所带动,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在三个护工的簇拥下,一个端正英俊,有浅蓝色的眼睛,蓬松金发的男人慢条斯理从屏布后走出,薄薄的白大褂之下,能够看到这人他那大的,肌肉结实饱满,强壮宽阔的骨骼,蕴含着宛如野兽般的爆发力。

可这张脸却忧郁优雅,宛如彬彬有礼的贵公子。

屏布背后,桌上放置一个手提箱,双开门的空间内整齐摆放着数个瓶瓶罐罐,里面漂浮着拳头大小灰白色的生物内脏。

已经泡皱了,但仍然能辨认出是心脏。

那双淡蓝色的眼珠在诊疗椅子上一扫,缓缓地落在了吴洄的身上,渗出笑意盈盈的亲昵:

“怎么偷看呢,真是坏孩子。”

居高临下俯瞰的医生,诊疗床上的病人,距离仅仅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吴洄的视野被禁锢在了狭窄的仅能看到一人的空间内,耳膜也完全被这个人俯下身低声轻喃所充斥。

这个人说:

“找到你了。”

吴洄:“!!!”

四目相对。

一股凉气顿时从吴洄的脚底窜起来,直冲天灵盖,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寒而栗。在那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蹦到嗓子里,身体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几乎本能就要夺路而逃!

他大爷的。

这场戏他不录了!

金发男人仍旧端正的坐在旁边的医生椅,视线仍然定定地落在吴洄身上,淡红色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点雪白的牙齿。

面对束缚之下挣扎不肯就医的病人,并没有动作。

似乎不准备喊人,也无意镇压反抗。

这明明是他所期待看到的画面,吴洄的脊背却莫名无端的升起了一点寒意。

下一秒——

耳畔传来异响。

玻璃墙之隔,隐隐能听到开门和说话声,杨感恩和那些学生家长进入观看室了。

吴洄脸色难看至极,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像鲤鱼打挺般猛地起身。

“嘘。”

仿佛就是医生安抚焦躁病人,再常见不过的景象。

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当事人才能感知到暗潮汹涌。

“宝贝你要去哪里,我会治好你的。”

状似可惜,优雅而凉薄的惋惜,映照灯的折射下,浅蓝色的瞳膜缓缓浮现出了一圈圈泛起涟漪的漆黑圆圈如转动的齿轮。

熟悉的、脊背发凉的。

就是这一点,让吴洄彻底绷不住了。

白大褂衬得男人的身材更加修长,他在被镣铐牢牢扼制住,眼内仍然有只疯狗,一旦放出笼就肆意撕咬的青年前停下脚步,一条猩红的长舌化作鲜血小蛇缓缓地渗出男人的指尖,顺着青年因不稳的呼吸而颤抖的肌肤攀援而上。

每到一处,就激起密集的鸡皮疙瘩。

他端详着吴洄脸上的表情:“啧啧。”

男人优雅而凉薄地咂舌。

他抬起指尖,用指尖磨蹭着对方冰冷苍白的侧脸,嗓音带笑,轻飘飘地说:“真丢脸,怎么每次与你见面,你都是这副样子呢,我很想求解。”

面对这个恶人先告状的玩意佯装愚蠢的请教,吴洄咬牙切齿微笑。

男人单手托腮,用闲聊的口吻:“可怜的、动人的、小吴老师,这副姿态对你来说是惩罚呢,还是生机呢?”

“生机,譬如——用来诱惑愚蠢的狗。”

原本腌臜的手术室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改变。

冰冷,整洁,充斥着异端的理智优雅,对人身体的极度、纯粹的物化感。

吴洄笑出声。

在开始下意识的不安之后,现在他已经恢复神智,甚至思维更加清晰。

用温柔又甜蜜的嗓音轻柔地请问:

“那么您呢,学长,这副姿态对你来说是随意取用的包装,还是你自身也有了外强中干,为自己加成能力的套装呢?”

这人诱哄的语气顿了顿。

顿时是孩子气十足的一脸无辜,像受了委屈反而像吴洄欺负了祂般的自暴自弃垂头丧气。

捋了一把浅色卷发:

“啊,可惜。”

仿佛甜美奶酪的陷阱被直接挑明了,铁夹“砰”的一声弹起来,阴谋变阳谋,陷阱变阳光下暴晒的坑。

吴洄保持微笑。

对医生,还是后出现的,现在这套眉眼弯弯坦诚至极的笑容,会令人不由自主就被蛊惑心头涌上愧疚“怎么像我欺负了祂”的两套模式,

一概照单全不收。

这东西为什么会以医生的形象伴随很强的消毒水味带来的威慑力和压迫感出现,已经被吴洄看透。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些曾经就诊时的恐惧回忆,每次被唤起,都会激发一场的颅内“良性自虐”。

甚至只需要闻到消毒水味,都能瞬间想起童年回忆里,医院苍白的走廊、病房、针筒、吊瓶穿白大褂的医生充满威慑力的话语,然而,你却心知肚明,这种被威慑压迫和“虐待”是良性的,是出于对自己身体的保护。这是一种如何惊险,落地也是安全的良**。

医用口罩遮住了医生的半边脸,只能看到眼睛,头发在灯光下是柔和的栗子色。在医生的注视下躺着张开嘴巴,敏感的口腔粘膜被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以轻柔的力道触摸,口水就会不自觉的泛滥。

诊所手术台上是最暧昧的地方。

医生戴着口罩神秘的脸,

双手环抱住你的头,躲无可躲。

靠近,若有若无的呼吸,耳朵与胸口衣物的摩擦,电钻响起,暴力,心跳加速。那瞬间,被伤害与被爱,在同一刹那达到顶峰。

就算其实那些在牙椅和按摩台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现实情况下往往是努力强忍着表情不出现异样怕被对方察觉,因为担心冒犯,连“轻一点”的要求都不敢直接说。现实中可能是周围人里最卷的那一个,而且永远都在自我pua的路上。毕竟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最不缺的就是被规训要克制、要情绪稳定、要保持体面、要卷,要正常……

只有在与医生仅两个人的隐秘小两人世界的瞬间,那些在‘张嘴’、‘口水吐掉’的声声命令中,又夹杂着安抚‘疼吗,蛀得这么深肯定疼’。此刻他或她似乎是最疼爱你的dom,以医具作为工具,惩罚你吃多了糖果或是不好好刷牙的坏习惯。

是这些人里,大多数在现实中的克制和自律之余,短暂的,可以用作撒娇和无助的疏解。

所以在很多被人迷恋的怪气味里,“消毒水味”,也被提名很多次。

也有人会提到,被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触摸口腔内壁会感到羞耻兴奋,这都是验证。

在牙医的注视下躺着张开嘴巴,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悉心操作,医用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到对方专注的眼睛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维系感。面对医生时,自己会有一种认知被碾压的感觉,在巨大的信息差面前被无知感击溃,发自内心的敬畏,从而产生身份地位的落差感,而在落差中生出迷恋。

这世上能让我们又怕又敬,还得乖乖依赖,任由他支配和摆布的人,恐怕只有医生了。

安全,卫生,严谨。

“用俯视生命的感觉俯视我”。

“在物化的眼神评判中对我产生的爱意。”

每一次交锋从开端便争分夺秒,勘破用意的刹那,对方优势削弱,支配与“反支配”的角逐才算是赛出一次胜负。如果吴洄在看透对方用意之前,已经被这种潜意识对医生形象的服从所支配,就是彻底的输了。

可惜。

也可幸,他在被潜意识带动沦陷前已经察觉到了,并筑起了牢固心防。

奶酪陷阱只能抓到受惊的小仓鼠,

抓不到猫。

年轻男人叹息,但叹息就像是一个戏谑的休止符,又像是狂欢的前奏曲。

不见过多遗憾惋惜,更像是被激起了兴致。

“啊,”年轻男人笑着说,声音中回荡着某种可怕的,令人恐慌的黑暗阴影,“不过,我们还有的可玩。”

“这副姿态对我们小吴老师来说,是惩罚,还是可博得一线的生机,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来慢慢做实验,验证哪一个答案是对的。”

“你说对吗?”

下一秒,男人笑,淡红色的唇拉起,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

他向诊疗椅上被约束衣紧紧勒住腰腹的青年俯身,爱抚着冷白的脸颊,轻柔地抹去对方激烈的咬破嘴唇的反抗下唇角的血迹。

“最后,在一切开始前,我要先谢谢你,将为我带来如此美丽而震撼的场景,我想我会永生难忘。”

唇边仍然带着温暖而柔和的微笑,就像是一个真正关心病人的好医生一样。

凑到对方的耳边,声音轻缓温柔,显得眷恋亲昵,充满了爱怜和珍惜:

“所以……现在,就开始了我深深期待的好吗,嗯?”

“你的疗程。”

“01号病人,吴洄,性倒错。”

“宝贝,不要去哪里。”

“我会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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