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星赤霄图

有关曾掀起血雨腥风,霍乱江湖接近三十年的蛊虫,但凡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南宫衡都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如果白晨真的是幕后黑手,那自己又该如何处之?说到底,他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凶手。

正想着,由远及近一声声“师父”把他飘远的神思强行拽了回来,面前四人瞬时消失无踪。

走出书房,关上门了,南宫衡才不紧不慢地扬声答道:“这儿呢!别喊了。”

片刻之后,紫衣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出现在视野里,他含着笑招招手,脚尖一转进了旁边的小楼。

“师父!”一进门,璇玑便像个小炮弹似的朝他发射过去,显得相当兴奋。

南宫衡一巴掌糊在她脑门上,好歹定住了这小孩飞扑的动作,他蹲下身,摸摸她的头笑问:“今天这么高兴?发生什么了?”

半年前,他在幽涧谷捡到了这个根骨奇佳的小姑娘,见才心喜,便收其为徒,半个月之前,璇玑独自一人出门历练,他虽然不放心,但也拗不过,暗中派了人保护。

昨天夜里,他接到消息说璇玑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陷入了追杀,这才急忙让紫寒衣去寻,好在小姑娘平安回来了。

经历了追杀,璇玑却不怎么害怕,她相当认真地翻找着自己带回来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番薯,通体呈紫红色,外皮粗糙,还有几根没拔干净的根须。

南宫衡移开视线,嘴角又无法控制地在抽动了。

“师父师父,”璇玑兴奋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让他看回来,“这是我找到的南山晶石,书里说它能医治百病呢。”

“哈哈哈,徒儿真实厉害!为师甚是欣慰啊。”南宫衡皮笑肉不笑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天王老子来了它也只是一块番薯!

他和紫寒烟交换着眼神,后者会意,把番薯塞回了她的小包袱里。

“璇玑,在路上都碰见了什么啊?”

拉过旁边的木头小凳,璇玑坐下了,兴致勃勃地开讲。

“师父,烟姐姐,我这次历练,发现了一个秘密。”

“展开说说。”

璇玑故作老成地捋一把不存在的胡子,说:“七星赤霄图其实一共有四份,唯有四张合一,才能找到易朝留下来的国库宝藏。”

这个南宫衡倒没有想到,山庄里的那张七星赤霄图看起来相当完整,囊括了整个夏朝疆域,他只当是父亲的收藏品,却没把它往藏宝图身上联想过。

如果真是藏宝图,那可就麻烦了。

“江湖大乱将起……”璇玑接着说,但眼里却逐渐浮现出茫然,“七星赤霄图?是什么?”

那茫然不似作假,呢喃似的问句之后,小姑娘白眼一翻,毫无征兆晕了过去。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紫寒烟连忙接住人,有些着急地去探她的脉,片刻后,她缓缓收回手,松了一口气:“没事,多半是累了吧。”

南宫衡倏然凝眉,看璇玑的样子,却像是被人下了咒,他没提,只说:“小姑娘家家,成日往外跑,也该长点记性了。”至于这所谓的七星赤霄图,紫寒烟没有多嘴去问。

上元道人的造诣不仅体现在无上功法之中,也存在于各种巫术道阵,耳濡目染之下,就算南宫衡没有心思学巫,也能看出一二来。

相比之下,他那个师弟对这方面倒是相当感兴趣,如果让他来,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璇玑身上发生过什么。

紫寒烟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反应,只好用力拍了下后者的肩膀再度询问:“我说,南宫盟主,你在想什么啊?”

“白晨。”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紫寒烟脸上挂着令他遍体生寒的笑容:“哦——又在想您的亲亲师弟了,我不打扰,我走了。”

走之前,出于一丝微不可察的责任感,她严肃神情,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八重门换届选举在即,我们和狂沙派的人都会到场,三日后,盟主最好也能来。”

“等等,”南宫衡抬手喊住她,只觉得疑惑,“你们三大派向来各自为盟,按理说不该参与彼此内务。”

婢女抱走了璇玑,现在小楼中只有他二人而已,紫寒烟也不必隐瞒:“确实是这样,但这一次的候选人里有孤雁,我一定要帮他,狂沙派拥护少掌门……”

剩下的话,她无需说出口,南宫衡已然明了,历年来,三大派相互扶持,但又会暗暗防备彼此,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既然飞烟阁要插手,那狂沙派就势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思量片刻,南宫衡做出了决定:“我会去的。”反正武林盟主身份中立,他谁也不偏帮,还能近距离凑凑热闹。

紫寒烟妩媚一笑:“奴家就知道,盟主疼爱奴家。”

南宫衡配合地叹说:“可惜啊可惜,名花有主,要不然,鄙人也愿与姑娘**一刻的。”

正值晌午,南宫衡本想留她吃饭,可她一心想着情郎,匆匆告了别,身如飞燕似的跃出了高墙。

另一头,白晨在藏书阁遍寻无果,然后找到了距离不远的魁星楼里,他怎么也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魁星楼?南宫衡也不像是会入朝求取功名的样子。

楼中一层接一层,摆满了画册和人物像,刚一进门,白晨就被这鸿大的场面震住了一瞬间,一眼望去,高不见顶,螺旋上升的木梯看不到尽头,从楼顶垂放下来一副差一点触到地面的字,上题:天道酬勤。

每一个字都有十几个白晨那么大,虽然这个魁星楼不像是南宫衡建的,但这四个大字左看右看,的确是他的手笔。

反应了好一会儿,望着一摞摞的人物信息,白晨这才明白过来,这地方分明就是云起山庄的情报收集点!刹那间,他顿感自己置身于万千宝藏之中,但好像只瞎眼大象,摸不着方向。

好几日,白晨小心谨慎,昼伏夜出,彻夜不眠在楼中搜罗和七星赤霄图有关的消息,只是他就算是把小楼上下颠倒了找,也注定是找不到的。

因为那张图此刻还大剌剌地挂在南宫衡书房里,与一堆名家书画做伴。

翻遍了整个楼阁都没有疑似七星赤霄图的物件,白晨一下泄了气,双腿叉开去一摆坐到地上,气得又开始骂南宫衡,一定是早就知道他要来盗图,特地弄个假的情报楼出来羞辱他!

说起来,他也没有见过七星赤霄图其物,走的时候,父亲只告诉他说:“此图上有夏朝玺印,题有‘赤霄’二字。”

好端端在书房读小册的南宫衡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他甩甩头,看了眼窗外,嘀咕着:“这也没下雨啊。”

又结束了一天的苦工,白晨丧眉搭眼地打道回府,却不幸的在路上被人看见了。

他甚至来不及跑,就被四五个人挡住了退路,袖里的暗器蓄势待发,他并不担心脱不了身,但他怕闹大了被南宫衡发现。

在他出手的前一刻,仆从之中走出一名美妇人,衣饰华丽,但步步显病态。

白晨冷声道:“让开。”

慕容红锦噙着温和的笑,让下人稍安勿躁,面前之人只是一个孩子。

“只是一个孩子”的白晨嘴角抽抽。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她柔柔地注视着白晨,纤长的睫毛好像坠了早露的青叶,显出一种莫名的沉重感来。

“不关你事。”

怕南宫衡闻讯赶来,白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提脚就飞,几枚金刚叶堪堪扎进想要追他的几人跟前,只一眨眼,这人就跑没了影子。

跟在慕容红锦身边的侍从都没见过白晨,带着这个疑惑,也带着一枚金刚叶,她便将这件事与南宫衡说了:“衡儿,你认识会使这种暗器的小孩吗?”她特意强调了小孩,也是因为白晨那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的模样。

南宫衡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娘……娘亲!你被他袭击了?!”

“没有,”慕容红锦柔柔地说,“在庄子里遇见的,他不认识我,估计吓着了。”

“庄子里?!”南宫衡“蹭”的站了起来,围着他娘着急地查看,“他没伤到你吧?”

虽说他相信白晨的为人,不会迁怒无辜的人,但保不齐他恨死自己,要拿他的亲娘开刀呢?不对!他突然想起:“他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从小到大,慕容红锦就很少见南宫衡失措的样子,尤其现在这样咋咋呼呼的,更是难得一见,她抿着唇轻笑不止,心中有了个猜测。

确认慕容红锦真的没有受伤,南宫衡才松一口气重新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他娘问:“衡儿,他就是你的师弟吗?”

南宫衡捏着金刚叶仔细端详,点了点头说:“估计没跑了,我认识的人里,这种程度的暗器只有他能用。”

暗器也分级别,最普通常见的是霹雳珠、鬼雾弹一类只具有短暂迷惑功能的,往上是绣花针、螳螂钉之类具有个别杀伤力的,由此类推,高级暗器不仅具有一击毙命的基本作用,更有甚者能造成不俗的成片伤害。金刚叶在暗器谱上排名前十,制作成本很高,但学起来更难,白晨最爱使的就是这种金叶子,小小的一片,杀伤力也成片。

然而慕容红锦对暗器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白晨这个人,毕竟久闻不如一见,她总算见到了另一位“当事人”。

“那孩子模样不错,就是穿得差了些,改天再请他到庄子里坐坐吧,娘觉得和他有缘。”

他这娘亲常年吃斋念佛,和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仿佛格格不入,对谁都温温柔柔,像尊泥菩萨似的,见天就说与某某有缘,要请人家来庄里一叙,次数多了,南宫衡也回过味来,这就是变相地给他相看未来媳妇呢。

只是她原来“有缘”的对象都是妙龄女子,怎么到白晨就男女不分了呢?

“是是是,”他无奈道,“孩儿改天一定请他来给娘您解解闷儿。”

就算他娘不提,他早晚也要给白晨抓回来,让他躲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南宫衡看他娘像是想媳妇想到惆怅了才说得出这种话,随意糊弄了两句就死活不肯再提了,他还得忙着查清白晨在庄子里作了什么孽。

打小的时候,白晨就是个捣蛋鬼,走到哪霍霍到哪,他这个做师兄的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竟然都养成习惯了,这么久还忘不掉,发现白晨作孽的第一时间仍旧是给他把屁股擦干净。

尤其在这个八重门换届大选的风口浪尖,他摆明了是魔教横插进来的那一脚,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的狐狸尾巴。

(咸鱼翻个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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