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慕

听他这般说,钟楚泠也不恼,自嘲道:“朕或许是历代以来脾气最好的皇帝了,大婚第二天,凤君还有胆子这般待朕。”

谢安执对婚事是千百个不乐意,但也不曾肢体抗拒,礼节倒算是齐全。所以,她这般控诉,谢安执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嫁也嫁给你了,装一个称职的凤君也装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坐到床的另一侧,等待来人为他洗漱。

冬雪冬青陪他一同入宫,当宫人鱼贯而入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同进来。

一队人兵分两路,一个去服侍钟楚泠,一个去服侍谢安执。

今日不必上朝,所以他们醒得迟。待收拾好头面、穿好衣裳,已然到了巳时。

冬青会来事,他瞧见一边摆着的凤佩,将它拿了起来,为谢安执系上,转头一瞧,宫人也已经将凰佩为钟楚泠系上了。

钟楚泠望向谢安执,看见了他腰际的玉佩,笑眯了眼,走上前,献宝似地说道:“你知道吗?这玉佩的图样是由朕画下,着人打造的。还有那纳彩礼的雁,也是朕猎的。朕是不是很能干?”

她年纪不大,比起谢安执,脸上稚气要多很多,得意洋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只像个邀功的小狐狸,身后尾巴迎风摇甩,颇是灵动。

“嗯,陛下厉害。”谢安执收回目光,淡淡道。

钟楚泠并不在意他冷冰冰的态度,她顺势抓住了谢安执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道:“准备好了便去向谢太卿请安吧!他是你的舅舅,应当能护着你,日后你在后宫还有个倚仗。”

不提这个便罢,一提谢安执的脸色霎时不好起来。

他那舅舅最是防着钟楚泠,眼下钟楚泠不仅成了帝王,还带着他自家人到他眼前晃悠显摆,想也知道那老太卿会气死。

而且谢太卿在还是贵君的时候就叮嘱谢安执不要和钟楚泠走得太近,如今两人成了婚,他能把谢安执当自己人护着就怪了。

只期望他们到了谢太卿宫中不会被他赶出来才好。

谢安执与钟楚泠并肩向谢太卿宫中走去,一路上谢安执目不斜视,钟楚泠倒是活跃,亲厚地对向自己行礼的人点头致意。

“陛下身为帝王,应当端正自身仪态,何必要同宫人一个个打招呼打回去?”谢安执虽然不想理钟楚泠,可自己骨子里为人师的记忆过于深刻,没过脑子,这话便说了出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钟楚泠已然悠悠开口回答他。

“朕在民间待过五年,看惯了人世疾苦,曾想过自己身为皇女到底是凭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投胎投得比较好而已,于朕自身,并无优于他们之处,又何必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陛下是天女。”

“是,所以朕会行帝权,对他们发号施令。但朕也是血肉之躯,所以朕会回应他们的辛劳。这二者并无冲突。况且,安执哥哥不也教过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钟楚泠说话间,又向一队宫人点头笑了笑。

听她又拾起了对自己那听得燥人的称呼,谢安执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她。

说话间,两人便站在了谢太卿的宫门口,钟楚泠牵着谢安执的手,甫一进去,便亲亲热热地喊:“父君安好。”

谢安执想,在她来之前,谢太卿或许的确安好,但在她来之后,就不好说了。

怎么从前没有发现,她总有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呢?

他抬起头看向殿中主榻上半躺着的人,谢太卿果真一副不想看到钟楚泠的模样。慵懒地吃着盘子里的葡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低低地应了声“嗯”,就再没别的表示了。

“昨日儿臣大婚,今日特意带着凤君来向您请安。”

“父君安好。”谢安执依礼问候。

谢太卿终于舍得拿正眼看人,只是看着两人十指相扣十分恩爱的模样,那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安执,吾竟不知,你这一入宫,还与当时是皇女的陛下生了情愫呢!”话里带着针,直直地往谢安执心口扎去。

“多得是陛下垂怜。”谢安执敛下眸子,模样乖顺可人。

钟楚泠心想,这还得是他亲舅舅,若是寻常人,估计谢安执早开怼了。

她知晓他们待在这碍谢太卿的眼,但她偏生要装得没眼力见的样子,大大咧咧自行坐下,还拉着谢安执一起,熟稔地开口道:“父君近日身体可好?”

“托陛下的福,死不了。”谢太卿凉凉地说道。

然而钟楚泠却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讽刺,反而很是认真地说道:“父君,您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不是活下去便万事大吉的,您还得等着儿臣们孝敬您呢!”

谢安执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容恳切的钟楚泠,欲言又止。其实……他觉得,她不说话,谢太卿会活得很好。

“那吾可就等着陛下孝敬了。”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钟楚泠乖巧称是,又面向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谢安执,深情款款地说道:“父君喜欢小孩子,我们得努努力,让父君早日抱上孙女儿才成,如此宫中才不寂寞。”

谢太卿额头已然鼓起青筋。

谢安执定定地看着佯装乖巧的她,心想自己当初怎就被她这副模样给骗着了呢?

他抽出被她牵了一路的手,说道:“臣侍惶恐,陛下若想早日子嗣绕膝,应当充盈后宫才是。”

“朕与凤君这才刚刚成婚,立即选侍不太好。加之朕初登基,尚有许多政事等着朕处理,没那工夫应对后宫的男人们。”

谢太卿在一边冷嘲热讽道:“没工夫还立马封了凤君?”

钟楚泠脸上起了红晕,让谢安执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她下面的话却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她面向谢太卿,眸底认真神色灼灼:“思慕凤君多年,已成执念,有望得偿所愿,又怎能再等?”

谢太卿没被她的深情打动,面上嘲讽加重,他道:“你们倒是情深。”

无端被拉入他们父女争斗的谢安执实属无辜,他看着谢太卿对自己敌意加深的目光,心道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在这宫中同他这位舅舅亲厚了。

两个人从谢太卿宫中出来,钟楚泠还假模假样地说道:“皇兄已然封王出宫,朕平日又忙于政务,父君一个人待得寂寞,你若得了空闲,要多来父君宫中走动。”

“太卿不见我们,便是最大的安逸。”

“你可是他外甥呢!”钟楚泠微微掩唇,装得倒是惊讶,就是太夸张。

谢安执不再搭茬,扯开话题问她:“接下来做什么?若无要事,臣侍便想回中宫歇息了。”

“和朕睡一个寝宫委屈着你了?”钟楚泠旁若无人地贴近他的耳朵,阵阵热浪不断地吹拂他的耳廓。

“不合规矩。”

“也对,朕的凤君,可是最重规矩的人呢!”钟楚泠含笑说道,在说“规矩”一词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所以,接下来?”

钟楚泠耸肩道:“没什么流程要走了,我们还未用过早膳,一同吃些,如何?”

说着,她又无奈地嘀咕道:“真是的,还以为父君会留我们在这里用早膳呢!”

若不是知晓她内里是个什么人,谢安执还真的以为她不知道谢太卿对她的嫌恶。

名义上,谢太卿是钟楚泠的父君,但他对钟楚泠从无舐犊之情,加上谢氏宗族是他背靠的强盛母家,帝王根本不会因为他怠慢自己的女儿而冷待他,所以他连装都懒得装爱她。

对她从不缺衣断食,只是没有事事为她考虑的爱。

谢安执没忍住,说道:“陛下,装傻也要有度。今日在场之人皆知您与太卿无父女情分,何必要自欺欺人地演戏。”

“你们谢家人不都如此吗?”钟楚泠敛下眸子,表情好似十分受伤,轻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朕若待你们好,你们会接受朕的,对吧?”

这一语倒是让谢安执哽住了,他越发看不透钟楚泠,不知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哪句话出于真心,哪句话出自假意。他只知道,若是不算心底那些算计,钟楚泠如今的样子是真的很可怜。

如果他没被她强行娶入宫中的话。

谢安执重拾理智,冷声道:“陛下自己用膳吧,臣侍不饿。”

“不能不吃早饭,时间久了会饿坏胃。”钟楚泠拉住他的袖子,关切道。

“吃也吃不下去。”谢安执一动不动,缓声道。

“就当是陪陪朕。”钟楚泠又说。

“昨夜臣侍没睡好,太乏了,还望陛下应允臣侍歇息。”谢安执没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打动,依旧冷言冷语地说道。

“那好,凤君好生歇息,朕得空便去看你。”见他软硬不吃,钟楚泠脸上可怜的表情消失,换上了往常那游刃有余的表情,好像方才的柔弱只是谢安执眼花的错觉。

最好是别来了,谢安执心想。

钟楚泠派了人领他入中宫,自己去了御书房。两人背道而驰,谁也没有回头。

(探头)女鹅让麻麻康康你制定的攻略黑心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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