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戴着副银边眼镜,穿着裁剪得当的西服,他朝着燕教授恭敬的行礼,“没想到您还会来,有失远迎了。”
燕教授一向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面对这英俊的小伙子,更是没有了好脸色。
“我怎么不能来?眼睁睁看着你们卖国吗?哦,不对,你们的国籍是倭国,这也算的是为国尽忠吧。”
燕教授这话不阴不阳,年轻人明显是养气功夫不到家,脸上完美的笑容破了功,掩饰性的又对着燕教授一鞠躬,说道,“我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有需要教授可以直接找我。”
说着就将一名片给了张映桃,实在是这燕教授没有一点收他名片的意思在,所以只能张映桃代劳。
接过那名片,见那名片上印着精致的花体,写着“清河水誉”四个字,燕教授也为张映桃解惑了。
“他的父亲就是浮世生拍卖行的主理人清河水汀。就是那个在国家困难时期,投机倒把带走了许多古董,入籍倭国的著名收藏家。”
张映桃点了点头,她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她又给燕教授说了,“这拍卖会首先举办的是一个小型的展览会,今天咱们也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那赤金走龙。”
说着这话,张映桃顺其自然的走到落地杂志架旁,拿了一本参与供拍卖者阅览的宣传图册。
值得一提的是,这宣传图册上封面和首页均不是那赤金走龙,而是一枚委奴国玺,只是这样的可以称之为倭国国宝的东西,也敢拿来拍卖?
“故弄玄虚!”看张映桃看那宣传图册的封面入迷,而那燕教授却不屑一顾,“看看赤金走龙吧!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十二是一个神秘的数字,而出土于陕西何家村的赤金走龙,共有十二只,传闻中是道士祭祀的用品……”
这来历与燕教授所讲相差不大,说时迟那时快,小型展览会已经允许人入场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燕教授,张映桃也进了场,而那赤金走龙被放置在最里面的位置,来围观的人也并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议论着这赤金走龙的不凡身世。
藏品们均是被防弹玻璃做成的柜子放置,钥匙也由专人保管,安保措施也是一流。
张映桃和燕教授也在围观群众之中,恰好站在一细不伶仃的女子身后,往里面探看,那一头秀发过分的柔顺,她一撩长头发,不慎将长头发拂到了张映桃的脸上,带来了一瞬间的窒息感觉。
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人,那女子诚惶诚恐的回头道歉,张映桃也是没有大事,遂和这女子客套的交谈了几句,言谈间这女子是充满了看好戏的意思,“这浮云生拍卖行,在倭国乃至东亚是首屈一指,但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博物馆失窃的珍宝,也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拍卖?是怕我国的警方不够得力吗?”
“这……”张映桃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看了一眼燕教授,谨慎的说,“这可能并不是何家村出土的,陕博珍藏的那些金龙?而是其他渠道被发掘的?”
张映桃来之前自然详细看了那页报纸,又去搜寻了陕博那赤金走龙的所有资料,得出来了此赤金走龙并非彼赤金走龙的结论,于是她更不懂燕教授如此着急的缘由了。
他一个研究唐代金银器的,怎么千里迢迢带着国宝,非要跑到东北来?还要联系一个研究女真文的泰斗?并且一看到赤金走龙,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管不顾要买下?
“张映桃!”一个利落的女声叫了张映桃一声,张映桃回头,只见一身便装的欧阳定华走了过来。
就在此刻,张映桃的肚子一阵绞痛,她早上也就陪着燕教授吃了一碗鸡汤抻面,没想到却坏了肚子。
欧阳定华出现在这里,是合乎逻辑的,张映桃尽量笑着回应,没有做出捂着肚子的狼狈动作,“没想到你来了。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想去一趟洗手间。”
欧阳定华点了点头,接过了轮椅的把手,示意张映桃可以去了,“这里有我,你放心去吧。”
怀着一肚子没有细想的疑问,张映桃离开了燕教授,赶忙去了洗手间解决问题。
辽宁宾馆的设施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后,洗手间也是男女公用洗手台的,石英石的台面,光可鉴人。
张映桃到了洗手间,肚子又不疼了,是以她还有闲暇的功夫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在她的背后,那负责打扫厕所的大妈尽职尽责的拖着地板,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氛香薰,搞得厕所十分的香,几乎有点熏人了。
张映桃把手机放在了台面上,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撩了撩头发,又去了厕所的区域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她刚闭上厕所门,蹲下,没想到这里就断了电,进入到了一片黑暗。
她这才想起没有带上手机,将手机无意遗失在了台面上,这里没有了电,入目皆是一片黑暗,这只能摸黑了。
“有人在吗?是停电了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张映桃,张映桃站了起来,摸黑打开了厕所的门,跌跌撞撞往外面试探着走去,此刻突然灯又全部亮了起来,显得她的姿势十分的狼狈。
那扫地大妈手里还拿着张映桃的手机,见是她,又说,“大妹子,这是你的手机吧?”
张映桃自然点了点头,接过来那手机,说,“谢谢大婶子。”
“大婶子,刚才是停电了吗?”
“没有停电,刚才是我在擦开关,关了一下灯,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人。”扫地大妈如此说。
张映桃打开手机一看,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怕欧阳定华等急了,她快步离开了洗手间,往展览会走去。
出乎意料的,展览会此刻已经乱做一团了,那欧阳定华推着燕教授在一旁,那展柜前已经有了热闹看。
一身着国旗同色衣服的男子,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了一面国旗,抖开了那国旗,此刻正在展柜前声嘶力竭的怒吼,唾沫星子飞溅,“你们这些卖国贼!我与你们势不两立!保护国宝人人有责,我们誓死抵抗你们拍卖我国国宝的行为!”
那些围观群众的热血沸腾,也是红了脸,不少人附和,觉得这人分外有种,但是浮云生拍卖行的保卫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匆匆而来的,除了张映桃,还有那浮世生拍卖行的清河水誉。
“先生,如果您觉得这些东西是国之瑰宝,不妨从官方渠道拍卖?您付得起五百万的入场费,想必也有财力买下这些古董?”清河水誉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神色紧张。
“你们这些走狗!”那人愤恨的骂道,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胶锤,去打砸钢化玻璃。
这浮世生拍卖行在东亚都有名,办的展览又是展出国之瑰宝,自然也能得到警方的护卫。
没等那胶锤落下,那些警察见沟通无效,已经起了从四面八方围攻此人,将其带走的念头了,他们经验丰富,对视一眼,就已经知道清河水誉的想法了。
警察们七手八脚的将人此人压在地下,又乱中有序的将其带走,还驱散那些拍照的人。
“大家不要拍照,麻烦删了照片!这里是禁止拍照的,请诸位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人被警察们带走,但是那人的做法获取了周遭人的敬佩,其实这参与拍卖会的人,有不少是想拍卖下这些古董,捐献给国家的,这样一闹,令他们的这个想法更加浓烈。
“定华。”每一次听到欧阳定华的名字,张映桃都好奇是怎么样一个母亲,给女儿起了这样一个霸气十分的名字,“不知道你们怎么打算的,燕教授已经打算用个人资金买下这赤金走龙了,我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怎么好意思让燕教授为此破费呢。让您为此流泪又流血,已经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了,再让你破费,那就更是不应该了。”欧阳定华说,“如果这是解开谜团的必须,那花费都是值得的,我想上峰也能理解。”
这话一出,那燕教授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掩盖着自己落泪的事实,一时间千头万绪,“你们不怪我?你们不怪我就好了,我……”
“燕教授,这工作还是需要依靠您继续下去,您这么伤情,怕是要伤了身子。”欧阳定华半蹲着身子,几句话就将燕教授感动了,她又为燕教授整理着盖腿的毯子,就像一个体贴的晚辈那样。
张映桃不明所以,欧阳定华又对张映桃说,“是我们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是女真文研究,除了你,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专家了,请你见谅。”
“能为考古事业做出贡献,是我荣幸,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都太见外了。”张映桃说了一通套话,但这也是她心中所想。
这几句话说完,几人都是相视而笑,觉得互相客套了,文人学者的世界都比较单纯,张映桃能参与进来,除了恩师的嘱托,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好奇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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