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偶然

生物钟使祁言涧在早晨六点准时睁开眼,也有可能是冷的。

她半眯着眼睛摸到手机,设置了八点的闹铃后,埋进被窝。过了一会儿又伸出胳膊去够床边书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往上调了好几度。手脚的冰凉抵不过积攒了两周的睡意,祁言涧马上再次睡了过去。

回笼觉对她来说唯一不好的点,就在于体验感不高。

比如长达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感觉只过了两分钟。

再次听见闹铃声,祁言涧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把不断震动的手机划掉,坐起身,眼神没有焦点地虚虚盯着地板。

等感觉到和现实世界接上线之后,她用遥控器把可调控的灯打开,而后下床,拉开厚实到可以挡住所有可进室内光源的窗帘。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左手拉开门把手,右手顺便抬起关掉了顶灯的总开关。

恰好碰见出来上完厕所在客厅倒水喝的陈思渺,一晚过去,对方似乎已经完全清醒,此时正在询问她早餐吃什么。

祁言涧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温水,在喝前开口道:“我去买吧,你吃什么?”

闻言,陈思渺瞪大眼睛,作感动状:“连报答的机会都不给?好善良的小女孩。”

祁言涧正喝着水,白色纸杯将她的小半张脸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微微弯了下,说:“一顿早饭就能报答吗?”

陈思渺点点头,懂了:“行,你有事叫我好吧。”

祁言涧点点头。

洗漱过后,她回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装,浅色的短袖和长裤,又套上了一层防晒衣。

祁言涧个儿高,身架很挑衣服,她也适合穿淡色调。明明很普通的一身,穿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松弛,莫名惹人眼。

拿上手机,离开盛满冷气的家,下一秒就被楼道里过夜的热气铺了满怀,空气中弥漫的是陈旧的潮湿味道,走进电梯,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祁言涧觉得自己像只生活在雨后泥土里的蚯蚓。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炎热变得有了形状,阳光下的一切都无处遁寻,等待被蒸发掉剩余的水分,最能证明的就是萎蔫的树叶。

小区门口有很多卖早餐的店铺和餐车,祁言涧加快脚步,打算早去早回。

在一个小广场的转角处,她听见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脑子在寻找声音的主人,但脚步依旧没停。

直到看见那个人的脸。

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运动装,活力无限。此刻正半蹲着,手里拿着一瓶冰矿泉水,一只金毛在围着那瓶水转,看着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上面以解暑。

宋洵州有意逗它,拿着水瓶的右手左移来右移去,往上抬完往下压,反正就是不让狗沾上分毫,声音听上去比昨天透亮了许多,不再沙哑到让人担心的地步:“冻伤你啊,还贴。”

那只金毛很明显就是他头像里的同一只,体型在同类里不算大,毛色很浅。

祁言涧放缓了步伐,她有些惊讶于这样偶然又过于快速的巧合。

宋洵州是个熨帖到结束聚会后特意加一个陌生女孩询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的人。

他给她留下的初印象很好。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熟络到停下来聊天的地步。

即将转过这个弯时,祁言涧听到背后的男生叫了她的名字:“祁言涧?”

她停下来。

宋洵州很快站起来,拉着那只金毛向她这里走过来,在距离她一米的距离停住。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同样惊讶于这样的巧合,开口道:“在散步吗?”

祁言涧摇摇头,这个距离使她清晰地看清他上衣湮出的汗迹,斑斑点点,印在整片灰色中,非常显眼。有点感叹他的责任心,这种天气还一大早就出来遛狗。

她说:“下楼买早点,你也住在这里?”

宋洵州也摇摇头:“我住颐湖那边。”

“那好远,”听到他的话后,祁言涧微微瞪大双眼,有点不可置信,“一路走到这里来了吗?”

宋洵州高她一个头,他低着头,将她的吃惊神情尽收眼底,心里痒痒的,语调却变得波澜不惊:“还行,它走哪我走哪,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他将对话的焦点转向小金毛。

果然,下一秒祁言涧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小狗身上,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和消化他刚刚那句丝毫没逻辑的话。

“可以摸吗?”话还在问,人已经蹲在饭团面前,伸出手做好摸的准备了。

“坐下,团儿,”宋洵州直接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了祁言涧,“让姐姐摸。”

祁言涧下意识轻声“啊”了一声,她没推脱,接过牵引绳的把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金毛的脑袋,她抬头问宋洵州:“它叫什么?”

宋洵州蹲在她的另一边,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只狗,平视她,回答:“它叫饭团。”

饭团听见宋洵州叫自己名字,狂摇着尾巴抽空蹭了下他的小腿,转而立刻把脑袋伸回祁言涧的手底下。

宋洵州低嗤了声。

祁言涧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也挺可爱,她没打听这个名字的由来,但宋洵州像是看出来她的好奇,补充解释:“没啥特殊含义,我爱吃。”

“……”祁言涧笑了。

宋洵州听到这干净利落的一声笑,微微一怔,随后也跟着一起笑。

他很开心自己能这么快就看到祁言涧笑。

也很开心外露真实情绪的祁言涧,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

经过这么一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不少,无形之中某种联系构建,接下来的对话显得水到渠成,无比自然。

一直蹲在沥青马路上太热,于是他们找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底下刚好是草地,坐在上面。

祁言涧突然想到昨天,她侧头问:“你是在一中读吗?”

陈思渺的关系网感觉能把自己这一辈子相处的人全部包裹进去,织在一个个网格里,这样还能绰绰有余。校内的同学数不胜数,校外的朋友更是不遑多让。

他在哪里,和她挂不上任何关系。

但是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她莫名想起昨天他泛红的眼,然后又莫名想问他学校的下落。

于是就问出来了。

宋洵州“嗯”了声,和她对上视线:“你在学校没见过我?”

祁言涧挑了挑眉,得到肯定的答复在意料之内,被问到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意外,她说:“没有,我们应该不在同一栋教学楼。”

宋洵州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皱了下眉,眼睛里出现一瞬的迷茫。

转瞬即逝。

“没见过我,就认定我在致远楼了吗?”宋洵州的语调与刚才无异,他一点都不想让祁言涧察觉到他的失神。

祁言涧看到了。

不到一秒的眼神转换,可她恰恰一直在注视着他的眼睛,她和人说话都会有这样的习惯。

不过她只是捕捉到了那份被主人刻意掩饰掉的情绪,却没办法解读。

她从来没有在谁的眼睛里看到过那样的情绪。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会让人的心脏错拍一节,随后出现类似于坐海盗船从顶端快速往下冲的失重带来的涨痛。

她暗想是自己天马行空,但却不能够在心里否认掉刚刚那一刻,自己身旁这个人的破碎。

她眨眨眼,移开目光,不明白为什么总会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让自己多想的由头。

很及时地接上了宋洵州的话,脑子还是清晰的,祁言涧出声:“没见过我,就认定我在致知楼了吗?”

一模一样的句式还了回来,宋洵州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在心里发笑,被她话语里的严谨和独特的严肃幽默暖回了一点神儿。

他轻声开口:“可是我见过你啊。”

这次轮到祁言涧眼里出现了一点迷茫,撸毛的手都渐渐停下动作,没说话,在等他的后文。

“你在文10,我知道。”宋洵州继续说,一句一句、断断续续的。

甚至在此时此景体现出一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优越”。

祁言涧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份隐藏式的“恶劣”心态。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什么圈套里,而设下这个圈套的他,从第一次见,无形中就已经牵动了自己的情绪。

这叫一见钟情吗。

祁言涧不知道。

可能这个所谓的“圈套”,也只存在于她的空想产物里。

然而现实世界里,他在说:“以后学习累了,可以抬头往对面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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