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月初见穗禾,是在先天后的寿宴上。
一簇簇烟火绽开,一位身穿白衣的仙子从天而降,手持羽扇翩翩起舞,她身上的流苏随着身形划出一个流畅的形状,那位仙子更是美目流盼,一双眼眸盈盈生情。
溏月觉得再光彩夺目的殿堂也不会将那位仙子的眼睛多照亮一分。
她知道,那是鸟族的穗禾公主。
她从未与旁人提过那天的情形,而她心里再也挥不去那道身影。
她知道穗禾公主一直爱慕着火神,经过一番波折后更是义无反顾地跟随复活的火神回了魔界。她不动声色,连身边最亲近的两人,浣珠跟仙上都不曾发现过她的心思。
直到她听闻穗禾被废去了一身修为,被流放荒原,头一次,她打翻了茶水。
她偷偷去看望她,照顾她,可她记忆里的那双眼睛不再如她印象中那样灵动,有的只剩下嫉妒,不甘和怨恨。
穗禾也不是没有问过她为何百般照拂,她实在说不出口缘由,只推托说是从前受过她的恩惠。这般拙劣的借口让她脸有些发烫,连带着袖口上绣的风兰草也有些烫人,不可以,不可以让她知道,这样的感情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就连说出口溏月都觉得自己不配。
溏月无法拒绝穗禾,答应了让穗禾经手仙上的吃食,而在穗禾发现浣珠对自己的感情要她加以利用的时候,她也只是沉默良久,最后说了一句“好。”
值得吗,为了穗禾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溏月自欺欺人地想,天帝陛下才能出众,就算是穗禾要对仙上做手脚,也应该会被及时发现,不会有事的。浣珠她,心思单纯,又对她信任有加,事发后大概她也能编出些什么胡话让她相信。
所以一切都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可是浣珠被关进了天牢,溏月知道是因为她,穗禾跟她说过要找一个替罪羊,可她万万不想那个人会是浣珠,头一次她质问了穗禾。
“你不是说那个小丫头心里没有那么多事吗,她可是最好不过的人选,怕是在天牢里待到死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可是....可是她是无辜的。”
“你....心疼她了?”溏月被这一问打了个耳光,心疼,多讽刺,明明是她害得浣珠受了那么多苦,明明是她在耗费浣珠的感情,却还常常不愿在浣珠面前承认她们二人的关系,为的只是不想穗禾误会。
穗禾会误会吗,明明已经看到自己袖口上的风兰草却什么都没说,大概已经察觉到溏月的心思了吧。
穗禾就在她面前望着她,溏月不由自主地将眼前这张脸与那日那张明媚的脸重合在一起,“并不是。”溏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我不过是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润玉的心思深不可测,他怎会想不到那个丫头就是个幌子,你放心,她在天牢不会受什么罪的。只是你别怠慢了大事。”
溏月并不知道所谓的大事是什么,她只是要把仙上带到南天门便可功成身退。
可是她不知道最后会变成穗禾挟持仙上的局面,听着仙上的控诉,溏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这样做,浣珠知道吗。”
浣珠知道吗,她当然不知道。她怎么敢让浣珠知道,她怎么忍心让浣珠知道这一切,毕竟那个小丫头是真心喜欢她的。
可惜上天终归是放不过她,浣珠出现在她们面前,不仅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还被穗禾将自己的感情践踏的一无是处。
溏月想开口,告诉浣珠不是那样的,自己不是想要欺骗她。那是为什么呢,是什么让她不惜背叛主人,背弃真心待她的浣珠也要做出这种肮脏的事。她只是,她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天穗禾从天而降的模样,那光景在她心里藏了好多年,竟连何时斑驳得不成样子了都不知道,只是她自己放不下,偏要执拗地想找回当年。
她以为穗禾不过是想要挟持仙上以此要挟陛下,却不想是她太过天真,穗禾处心积虑这么久,甚至不惜对她假以辞色,又怎么会仅仅是威胁。
原来仙上每日的饮食不仅是被混入了依兰草,那一饮一食皆被穗禾用惜澜珠过滤过的灵力浸泡过,仙上吃了这么久,身上的气息被净得一干二净,平日里相处觉察不到什么,可若是....
“哈哈哈,锦觅,你如今的气息被我化去,你说若是我把你推入这天机轮盘,在这万物气息之中,不知你的好润玉还能不能寻到你。”
“他寻到了又怎样,那时你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就算把所有的记忆全部灌进你的脑子里也没有用,惜澜珠是鸟族几千年来用于封印的至宝,即便他是天帝也无可奈何。”
“知道为什么旭凤会答应帮我吗,因为他也想要一个跟你重新开始的机会。锦觅,你说要是你又重新爱上了旭凤,那该有多有趣。”
溏月在一旁看着状若癫狂的穗禾,心里知道那日那位白衣仙子大概再也回不来了。也罢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该受的罚她一样都不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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