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如何!”此时秋菊已然冷静下来,想到自身遭遇,却是又愤恨不能,只一双眼恨不能吃了苏呦:“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如此境地!”
听罢此言,苏呦却是眉梢微动,侧目看了看。
柳妈妈见状,生怕她再有个好歹,赶紧出来打圆场哀叹道:“秋菊背后落了疤未好,这次却是不能入选了。”
秋菊年龄以至,是再不等得三年了,所以这次万花魁斗会,本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可没想到,天意弄人,却是因为之前得罪苏呦被整治,导致背部留了疤,从而错失良机。
虽然说,即便她入了选,也不一定真个有可能冲上前十。
但眼睁睁看着冲一冲,跃上枝头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跟从没有过机会,这其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可以想见,秋菊心中是有多崩溃。也因此,方才一见苏呦才动了那么大的气性。
不过这对柳妈妈来说,秋菊能参与万花魁斗会露一露脸固然不错,可上不了,同样也不耽误她届时利用秋菊继续来赚钱,虽然心疼其中差价,却也就那样了,是以勉强能接受。
毕竟,她更大的希望还是在另外几位入选之人,或者说是苏呦身上。
苏呦得知其中原由后,不禁愣了愣,愕然之余,却也不由淡淡一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落,也不管其他,振了振袖,转身带着冬儿上了马车。
柳妈妈见她如此,也不禁有些不悦,可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她自也要捧着苏呦,便也未再多说什么,赶紧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梅兰竹菊虽然关系看似融洽,可实则也不过表面交情罢了,对于冬梅与秋菊的落选,其他二人面上不显,心中怎么想的,自然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四人同乘一车。
春兰与夏竹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二人:“便是入了选,也不一定有登高之机,一路战战兢兢,反倒累心。”
眼见夏竹此言一落,冬梅与秋菊二人神色便难看起来,春兰赶紧道了句:“此言倒也不假,只是我等之中,真要说谁能有机会登高,怕也真就只有那位苏娘子了。”说到此,她不禁柔声一叹。
秋菊眼眸顿时闪过丝丝嫉恨,咬牙‘呸’的声,啐道:“她想登高?!做梦吧!既然阻了我的前程,她也别想好过。”
春兰与夏竹对视一眼,春兰又劝慰道:“秋菊妹妹,你可别冲动,那位如今可是柳妈妈的宝贝疙瘩,要是知道你做了手脚,他日可怎么好过?”
秋菊咬牙道:“放心便是!我心中自有成算!再是宝贝疙瘩,他日人都没了,她又能怎么样?”
见她如此笃定,春兰几人都有些好奇:“难道你已有对策了?”
秋菊想到什么,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即有些狰狞起来:“本不欲做这么绝的,可事到如今,都是她逼我如此了!”见几人好奇的模样,她冷哼一声:“你们也少打探了。”
听见此言,春兰与夏竹不由有些尴尬。
春兰顿了顿,咳嗽了声,脸上神色温和,状若劝慰道:“不管怎么说,同是姐妹,还是别太过罢,没得让她知道了,岂不又是麻烦?”
秋菊道:“我既动手,那就绝不会令她察觉!”
说着,她眼中狠戾微闪,左右看了看:“除非你们有谁告密,我可在这里提前告知你们,若真有这样念头的,最好尽早打消。毕竟,我若除掉了她,岂不也是为你们二人扫清路障之一?”
此言落下,几人不语了。
唯余冬梅轻轻抽泣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秋菊听的不耐,忍不住推她一把:“哭哭哭!就知道哭!谁叫你自己没用!听了那狗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当了真,稀里糊涂的交了自己清白,若不是如此,岂能有今日。”
冬梅闻言,越发难受:“赵郎绝不会负我的,我相信他。”
此人口中赵朗,却也是一官宦子弟,为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却是个浪荡公子。
其人一张嘴,也是能说出花儿来,哄人都不带眨眼的,加上有点子身份,冬梅被他一哄,一颗芳心自也随着去了。
可惜这段时日,其人也不知是不是厌倦了冬梅,已许久未来寻她。
冬梅心头慌张,也想着破釜沉舟,才瞒了这好大消息参加魁斗会,哪知当场被戳破了已无完璧之身。
此番事发,她与柳妈妈那处也没了什么太大价值,若是回转金玉馆,未得那赵公子看重,日后冬梅的处境可以想见了。
也是知道这些,她才不愿相信那血淋淋的事实,强自骗着自己。
她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急于求证般看向春兰:“春兰姐姐,你也是认识赵郎的,与他相识,更是春兰姐姐的缘故,他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春兰闻听,不由默然下来。
而冬梅与夏竹一听,细细一探,看向春兰的神色不由微微变化了。
……
秋菊等人的事,苏呦自不会放在心上。
哪怕知道几人背后定然会搞些小动作,她也不惧。
而今大势已成,他们如何阻的自己?真要惹恼了自己,她绝对不介意要了他们性命。
于她而言,需认真对待的,则是接下来的复试以及终选了。
劳累了一日,回去后各自歇息不说,第二日早早起来,又去了鼓楼进行复选。
这一日考核的是琴棋书画等技艺,苏呦身为世家女,此自为拿手之项,轻而易举得了甲上。
其余人中,也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其中那柳怜儿便是令她忌惮之一。
剩余的,则是那鸢鸢姑娘和顾清秋表现也极为亮眼。
鸢鸢姑娘倒也不愧为金玉馆对头馆阁的当红头牌,琴棋书画等才艺比之高门女也不弱许多。
而那顾清秋,本就是上京极为有名的大才女,自也当之无愧。
还有一唤做虞姬的女子,却是令苏呦忌惮不已。
此女子乃为域外客,生的国色天香,媚骨天成不说,竟对大殷的种种皆是熟稔于心,表现极为亮眼,一出场就惹得众人惊呼连连,其一手琵琶弹的更是出神入化,搭配着异域风情十足的胡舞,令人惊艳不已。
除了这些,最为苏呦意外的,却是金玉馆的春兰了。
这位当红头牌,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此番一入会,竟表现极为突出,获得了甲上。
除此之外,其余人等,倒也无甚出奇之处了。
而苏呦本人,琴棋书画等不必说了,便是出场来,一直带着面纱,便吊足了众人口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面纱下的完好容颜一探究竟。
到了第三日终选之时,声势最为浩大的,除了那位虞姬外,便余苏呦了。
而这,显然也正是苏呦想要的。
眼下第三日终审的女子已然经过前两日的层层筛选,到了今日,俨然只剩下了二十名。
前面已有十来个进行完最终的表演,现在正在进行表演的,却是那位虞姬。
苏呦站在高楼,盯着鼓楼前那临场搭建起的高台,那虞姬赤着玉足踏出步步生莲之感,一手琵琶弹的更是出神入化,搭配那带着浓厚异域风情的胡舞,引起众人惊声阵阵,令人目眩神迷。
苏呦见状,也不觉暗自点头,此女倒也真是有本事的,不出意外,此届魁斗会前三,必有其名。
随着最后一个音调落下,那虞姬玉足一收,终是完成了舞蹈。
苏呦收回视线,已是见得冬儿前来,她眉目微动,待她近前才问:“可安排好了?”
冬儿点点头,神色难得有些紧张:“姑娘,此是天险,一着不慎,若是惹得那人震怒……”
苏呦摆摆手:“我早已在尖刀行走,如今就差临门一脚,成败是否,就看今朝。若成,那我大计可期,若败……”
她微顿了许,面纱下的唇角微扬,洒然淡笑:“也不过是早一日赴去黄泉,与家人们团聚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便可恨她血仇不得报!
想到此,她眼神坚定下来,对冬儿道:“去准备吧。”
见她意念坚定,冬儿黯然垂下眼睛应是。
……
不远处,秋菊与冬梅以及止步终选的夏竹在一处茶苑紧紧盯着鼓楼。
因离着近,他们很轻易便看见了高楼上的苏呦。
见她似有异动,秋菊立刻眼睛一提:“快!她要上场了!”
冬梅与夏竹也不免有些紧张:“能行吗?”
秋菊却一脸笃定:“此计简陋,但若应用的好了,明年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看!开始了。”夏竹因止步终选,心中也对苏呦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眼看秋菊做计,自然是乐见其成,想到此人若真如秋菊所言的话,她心头还不由有丝丝欣喜。
随着夏竹扬声,秋菊与冬梅看去,便见苏呦竟是手中捏着一段红绸站上了那高楼的阑槛上,婀娜身姿被风一荡,盈盈欲坠般的模样叫人瞧着心悬不已。
四下众人也是被她这举动弄得惊呼不已,又满是兴趣焕然起来,纷纷瞪大了眼瞧着高楼的苏呦。
苏呦望着脚下近五六丈的高度,心中自也是紧张万分,可她心意坚定,那丝害怕紧张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而就在此时,她隐约听见了有马蹄声声而来。
因她站的高,便也看的远,此时已接近日落,烈阳在天边放出霞光万丈,映的整个天地都似有一片通红。她举目瞧去,果然见得从城门街头驶来一队人马,细细一瞧,可不就是那位摄政王的仪仗军队!
而那摄政王的车架,赫然如她前番所见,行驶在中间。
她深吸口气,心中越发紧张,却又暗暗带了丝不可察觉的兴奋。
眼看那仪仗队越来越近,她终于对着下方的冬儿点了点头。
顿时,众人便见鼓楼前的高台四周顿时钻出一群人,每个人手中端着一面镜子对照着那落下的霞光,再互相映照着朝高楼上的苏呦照去。
也就在此时,苏呦纵身一跃,在众人惊呼中,她竟依靠着那手中的红绸与街头来往高高悬挂的礼绳悠悠而下。
她着了一身层层叠叠的月白羽衣,跃下时如花儿般缓缓绽放,而下首那群端着镜子的人,便将那映照的霞光堆在苏呦身上,与此同时,四周砰砰砰声响传来,满天便飞跃了数不清的花朵,看着那从高空缓缓落下如同九天玄女般耀眼的女子。
更别提,伴随着这幕,四周逐渐响起悠扬的丝竹之声以及高空苏姚启唇轻轻吟唱的歌谣。令人不觉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瞧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似是犹在梦中。
这一幕,的确是艳煞众人,便是那虞姬以及还未上场竞演的柳怜儿,亦是不觉怔愣了刹那。
片刻后,柳怜儿回过神来,轻声道:“如此阵仗,倒也煞费苦心了。”
虞姬闻言,娇艳一笑,说着不大熟悉的大殷话:“这样一看,这次魁斗会的头名却是有些难以预料,不是吗?”
柳怜儿皱眉扫了她眼,淡淡道:“天下事,能者居之。”
也懒得与她多言,她本就不喜胡人,更别说这胡姬此番如此大张旗鼓参加万花魁斗会,定然不怀好意,说不得就是与自己打了同样的主意。
至于苏呦……
她视线紧盯,心中不由暗道:“会是你吗?”
……
秋菊等人显然也是被苏呦这番场面震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秋菊便赶忙跑到另一边,瞧见果然入自己所知那般来了心中所想之人,顿时心头大定,立刻进屋,厉声吩咐下去:“快快快!快快动手!”
屋内几个大汉拿了银钱,自是按吩咐办事,见主人家吩咐了,立刻钻出房间去了。
秋菊这才回到前边,目视已然准备落下的苏呦冷哼一声,暗道:“任你巧思百计,撞上了那位大爷,也不过白费苦心!”
……
苏呦已经看见那摄政王的车架过来了,显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惊呼着避让时,也不时低声议论。
恰在此时,突然有‘唰’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人‘啊!’的一声惊叫传来。
苏呦已是觉得不对,妙目一转,便见居然有着火箭凌空射过来,且不下十来支。
她眼眸不禁一缩,顿时知晓有人暗中不想自己好过!
可惜此刻她正上下不得,可若不躲避,显然是要被迎面一箭正正射中,她眸中闪过丝冷光,咬牙轻轻捏着红绸快速往下落了落,就这么一让,那些火箭飞快及面,有的顿时落入高台,有的则一下射中了自己手中的红绸,便问轻轻噗嗤一声,抬头一看,火势迎风见长,红绸顿时逐渐断裂!
她心中一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眼看那摄政王车架居然正正巧的经过自己身下不远,她浑身冒起冷汗,最终别无他法,只能闭上眼,撒开手,任由自己朝下跌落下去。
顿时,众人见状,本就因火势渐起而惊慌,更是大惊。
更何况,那女郎掉落之处,居然那么巧的就在摄政王车架上空不远!
一来一去,岂不是正好叫那女郎摔进摄政王的车架中?
众人想到此,纷纷惊骇欲绝,皆是手忙脚乱的四散而逃,对那凌空落下的女郎,更是满带惋惜。
瞧那一举一动,想也定然是个绝色佳人,只可惜,如今眼看着是要得罪摄政王了,怕是活不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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