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淡如：“……”

这就是被碰瓷的感觉么？

这位同门很健谈，一直在她耳边说着自己的见闻，似乎对一切都感觉格外新奇。看着像是新入门的弟子，不过现在不是内门选拔的时候。虞淡如不由得问起她是什么时候进的上清仙府。

“是的，我不是靠宗门大比进仙府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有个小叔叔在这里烧火，他说要带我见见这里的仙师，回了掌门就稀里糊涂进了内门。”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虞淡如不由得心底暗暗惊叹，这相当于破例进内门，眼前这连熬汤都不会的少女，在修真一道上大概亦是天赋异禀一类的。

莫不是主角团之一？

要知道这书是一本甜宠文，女主气运彪炳千古，荫泽主角团，但坑煞了几乎所有非主角团之外的同门。若是她主角团的人，虞淡如觉得自己为了自身安全，最好还是离这少女能多远就多远。

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询问起了少女的名字。

“那就是答应跟我一块儿玩了！我叫苏若若！叫我若若就好。”少女看虞淡如问她的名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圆圆的脸庞洋溢着喜色，“你呢？你叫什么啊？”

主角团中并没有这一号人，配角表里也没有，大概是剧情中的一个路人甲。虞淡如暗暗松了口气：“叫我小虞就行。”

两人一起下值，苏若若在药寮门口打着哈欠嚷嚷着要回去补觉，两人就此别过。虞淡如转身进了医馆。

白寒长老正在医馆里擦拭银针，她的桌子并不是和她身上白袍那样整洁，而是较为凌乱的，银针、典籍、药粉诸多东西随意地散在她桌上，见她过来，白寒长老从桌后抬了抬眼皮，语气很是冷淡，隐隐对她有责备之意，似乎她严重叨扰了自己的工作：

“怎么了，别告诉本座是你师尊出了什么事。”

倒不是现在出了什么事，但是要知道她问的这件事，估计就离出事不远了。

这样一想，虞淡如脸上端着的笑难免收了收，硬着头皮问：

“弟子之前听师尊说，白师叔给过师尊一些灵草让师尊种，那些灵草据说娇贵得很，师尊现在在养病，侍弄灵草自然就落在弟子头上。弟子想请教一下白师叔侍弄这些灵草有何禁忌？”

白长老头也没抬：

“记得浇水，捉虫，按需施肥，松土，其他无甚禁忌。”

“听闻这种灵草……”很容易死。

还没等说完后面几个字，白寒长老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灵草的培养方法无非此道，并无它法也无捷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看白寒长老一副有事无事皆快滚切莫启奏的样子，虞淡如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只得退出了医馆。

回了邀月峰，路过那块田，看见又支棱起来了几棵灵草，她的心也放了下来。

大概并非是灵草难长，可能是自家这位师尊培育灵草的方式不对，才让灵草成活率堪忧。现在活过来这几棵长得不都好好的？

这样的日子又重复过了快两周，她已经习惯了上清仙府的生活──每日早起去熬补气汤，回来看一眼这块被她误铲的倒霉灵草，再去给萧蕴月熬药喂药，下午她去自己那块地里浇水除草，晚上给萧蕴月擦拭身体。

地里的灵草长势喜人，郁郁葱葱一大片，比周围的野草还要旺盛。而她撒下的小白菜胡萝卜种子，再过七天差不多就能开始第一批的收成。

看见靠自己劳动带来的收成，虞淡如心中也颇为自得：她在穿过来之前能养活各种花草，到这来菜也种得好。这果然是天生的天赋。

“小虞，我今天想吃红烧鲫鱼和红烧田鼠！”小厨房里，小金蛇从一篮子菜里钻了出来，仰头大声道。

自从跟虞淡如上了邀月峰，它每天再也不用过到处捕食还可能误食其他弟子饲养灵兽的日子，每天只要跟在虞淡如身后打下手，虞淡如总能给它做出一份美味的菜肴。

“那就红烧鲫鱼。”

“就知道你们人族不懂得田鼠的好。”小金蛇甩了甩尾巴，“你相信我，你要是吃一次，一定会喜欢上田鼠的肥美多汁，鲜嫩可口！”

谢了，大可不必。

最终小金蛇还是只吃了一盘鲫鱼，小巧的蛇信子将酱汁也舔得干干净净。虞淡如坐在它对面看它吃完，起身收拾碗筷，在她收拾时候不由得问小金蛇：

“都说灵兽会到一定境界化形，你打算什么时候化形啊。”

一听这话，小金蛇骄傲地挺直了上身：“只有低等灵兽才会化形！我可以堂堂玄冥大人，自然要保持本体！”

“那我也是灵力极致，才不突破筑基期。”

一人一蛇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尽快化形。”

小金蛇感动了：“呜呜呜小虞你真好！那我也希望你快突破。”

“你要是能化形，我们就可以一起打理这块田，我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抱不动师尊了。”

小金蛇：“！”

听听啊，这是人说的话嘛。

晚间时分。

虞淡如像以前一样提着热水进了萧蕴月房间，她敲了敲门，本打算直接推门进去，却听见了一声很轻微的：

“进。”

声音缥缈有如天籁，婉转低回间似隔着云层花雾而来，令人听之浑身舒畅，如同和风拂面，春水融融。

虞淡如手中的水桶差点掉在地上，她呆立在原地片刻，方才推门走进。

房间之中和往日里并无差别，纱幔之后躺着的那人也没有起身，似乎刚刚的那个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真是幻觉么？

虞淡如轻手轻脚放下木桶，提着裙摆，踮起脚尖往紫玉床的方向走去，在她走进紫玉床时候，她又听见了刚刚那个声音，从床上传来——

“小虞，你来了？”

紫玉床上的女人眸光柔和，宛若明月当空皎皎清辉洒落，同她走势柔和的五官相衬相映，那额前的一笔朱砂平白添了些娇媚与矜贵，让她宛若神女一般，天生就应该是高坐莲台，普度众生。

不是说萧蕴月要昏迷三个月才能醒么？这怎么提前了一个多月？

“师，师尊？”虞淡如结巴了一下，打起了帘子，虽然之前每晚都会象征性地说一句，但当真面对萧蕴月时候，结巴得更厉害了，“我……弟子来给你……给您……给师尊……”

这一句“给师尊擦身体”的话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来，萧蕴月唇角弧度上挑了一下：

“不用这样怕为师，像以往一样待为师就好。”

虞淡如连忙跪下，替原主求饶：“弟子之前年幼无知，冒犯师尊，实属大罪。恳请师尊宽恕弟子。”

说是替原主求饶，但到底也是替自己，以后她要在这具身体里面活下去的。

萧蕴月眸子中那一弯明月光华似乎凝滞了片刻，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旋即她声音淡了淡：

“若是这样，以后看你的表现。”

可尽管这样，她的话尾还是带了一抹浅浅的小钩子，颇有慵懒的调调，很娇，偏柔，但不失本身的尊贵。

虞淡如连忙保证：“弟子定会尽心竭力。”

“起来吧。”萧蕴月一笑。

这一笑恍若神明，虞淡如得此恩赦，忙转过身提木桶，但很快就被身后的萧蕴月喊住：

“小虞，我这一身衣服哪去了？”

额，这个……

虞淡如内心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坦白从宽：“看师尊身上血污黏腻，想来师尊也不会舒服，弟子就帮师尊擦身体，好干爽些。”

萧蕴月眸光一闪，不知作何意：“每天么？”

虞淡如硬着头皮：“是。”

“若是如此，真是辛苦你了。”萧蕴月美眸中宛若月华倒映皎皎，她语气亦是如此，将一切情绪内敛于中，并不外露。

虞淡如呆立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拿木桶继续例行公事。

见她这样呆愣，萧蕴月轻声道了一句：“为师觉得今夜月色不错，小虞不妨替为师更衣，扶为师到邀月峰上走走。”

台阶递到了面前，虞淡如岂有不下之理？

萧蕴月衣衫料子都是上好的，一袭纱衣薄如蝉翼，但却并不清透，既凉爽，又不担心走光。袖口上游走着清雅的云水暗纹，水波轮转，薄云卷舒，美人穿在身上，格外娇娆。

门槛太高，轮椅不方便推进去，虞淡如便一个人进了屋请示：“师尊，弟子抱您下来吧。”

这话刚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样的话实在不适合她来说，哪怕她所处的那个时代，搂抱这样动作也属于亲密接触，更何况这个稍有接触就设大防的时代？

不过萧蕴月对此倒还接受良好。萧蕴月伸出手，很自然地勾住了她的脖颈，腰腹间微微用力一带，整个人安安分分地带入了她怀中。虞淡如能清晰感觉到萧蕴月呼出的热息萦绕在自己颈间，轻短，急促。

“师尊有哪里不舒服么？”虞淡如将萧蕴月安置在了轮椅上，仔细地替她围上一圈被子，以免受凉。

萧蕴月指尖微动，捻了捻盖在身上的被子，似抱怨地叹了一句：“大夏天的，还盖这么多，热都热坏了。”

萧蕴月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薄被从自己身上掀下去。虞淡如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虞淡如将被子重新给萧蕴月掖好：“白师叔特地叮嘱过，师尊伤口不能见风。”

“还没好么？”萧蕴月撇了撇嘴，“我躺了这么久还没好，一定是她医术不佳。小虞，我躺了多久来着？”

虞淡如自动略过了萧蕴月前面的话题：“师尊躺了一个多月了。”

“嗯。”萧蕴月点头应了一声，虽然这次没有挣脱开被子，但她的手却搭在了虞淡如手上，“那你先推为师出门转转，为师躺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掌门师兄来看，就先推为师去烟海楼转转。”

虞淡如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回禀：“师尊，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仙府里亥时就开始宵禁。”

“咳。是为师考虑不周了，便宜那老东西。”萧蕴月想了想，“那就只在邀月峰上随便转转好了。想去什么地方，你来决定，为师听你的。”

她勾住了虞淡如的衣角，不易察觉地往下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