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分手的一个个的挫了自尊心,比被戴绿帽子还不能忍。这样一来,出班在外就得时刻小心会不会被哪位心里不忿的哥们套着麻袋打上一顿了,毕竟之前有过先例。
陶羽叹了口气,“算了,没事。”
林斐欣慰地笑笑,“这样才对嘛!凡事都要看开一点,洒脱一点,该放下的就放下,不然这样活着多累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小亭子不大,是很漂亮的八角亭,稍微能遮点风挡点雨。除了小亭子剩下的地方都栽上了花树,有一条十字形的小路,青石板铺成的,小亭子就在正中间。
林斐手撑着石凳微微后仰,还翘着二郎腿。
陶羽看着他,觉得他真有可能手滑一下就往后仰栽到地上去了,毕竟石凳就那么大点儿地方。
陶羽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石凳是大理石的,四面八方又有绿荫盖着,一天二十四小时没见过太阳光,就算是正午坐上去也是凉丝丝的,倒是挺舒服。
小亭子和这一块的树本来就是填空地用的。操场算是在高一校区和高二校区之间,不过不是正对着的,往西北方向偏了一点,小亭子比操场还偏一点,硬是与高二校区、操场连成了一条直线。
林斐悠哉悠哉地晃着退,说:“小鱼先在这儿sit会儿再走,难得这里没那么热。
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像也不错。
陶羽眯着眼睛懒懒的应了一声,像只慵懒的猫咪。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了一会蝉鸣和叶落的声音,听了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操场那边隐隐约约的“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夹着暑气迎面扑来,糊了人一脸,不过还有点缥缥缈缈。
林斐打了个哈欠,带着懒意问:“是不是还有two天?”
“嗯?”陶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微微愣了一下,耳边模模糊糊的口号声给了提示,陶羽回答道:“嗯,两天。”
“还有两天,好烦,想回教室呆着,每天还有查逃军训的,更烦了。”林斐说完别扭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不能回教室,但是陶羽能啊,他有特殊假条啊……
林斐触电般的从凳子上弹起来。
陶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问:“你干嘛?”
林斐紧张地问:“明天,明天你还来吗?”林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好像明天陶羽不来,他就得一个人了,也不想跟其他人一起……
陶羽:“你猜。”
林斐无奈又头疼:“怎么也开始皮了?跟谁学的?”有一种“我要去打断他的腿”的气势。
陶羽惊讶道:“不是跟你学的吗?”
林斐:“……”算了,不打了,下不去手。
轻柔的晚风稍稍吹散了笼在地面上一整天的暑气,地面还微微发烫,但至少没那么闷了。
晚饭后的人不约而同的去了操场,享受这么难得的凉风。
篮球场上站着一些人,篮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偶尔帅气地投个篮,引起一阵尖叫。
不过只是在等人的时间太无聊了,投个篮活动一下,谁知道小姑娘们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不多时,操场上就彻底热闹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原本空旷的操场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人围着操场散步消食,顺便看看打篮球的小哥哥;还有一部分围着操场边边坐着,拿着雪糕,欣赏球赛;也有不少人找了个空地坐着跟好朋友分享小零食的;好像还有老师跟学生在不远处打羽毛球……
少年时期的快乐简单又单纯。
林斐也邀请陶羽去操场上散个步,“小鱼小鱼,走吗?去操场。”林斐很期待地问。
“不去。”陶羽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林斐没有勉强,真不想还是假不想一下就能看出来的,以前陶羽说“不想”或“不去”的时候,好像都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不想去,但这次不一样……
林斐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能看出来。
陶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是不喜欢人多,是不喜欢太也烟火气的环境,要是一群人安安静静坐着还行,但这样形形色色的,每个人都很开心的就有点抵触。
他自己本就是安安静静的性格,再加上以前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这样的环境会让他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与其别别扭扭地呆着,倒不如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那我们不去操场,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林斐抬头看了看天问。
林斐很期待,挺想让陶羽答应的,眼睛里都写了“我给你一个小惊喜”。
陶羽被他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有点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林斐挺期待的,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一个宝物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愿意分享的人。
陶羽看着林斐的笑愣了一下,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答应而很开心,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至少不是可有可无,被人重视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初中的时候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还有人天天去学校闹事,一部分朋友渐渐远离他了,没疏远他的也跟他不那么熟了,因为他们家境不一样了。
因为他没有父母了。
林斐很高兴的拉着陶羽往操场的方向走,一路到了勤学楼。
勤学楼以前是一栋教学楼,后来由于学校盖了新的教学楼,那里就放一些书体育器材桌凳之类的东西,算是一个大型的储物间,林林总总占了大半栋楼,只有最上面的一层是空着的。
林斐的饭卡上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当叮当的响,他拿着那一大串钥匙,先挑了几个排除掉,然后把剩下的那一大串一个一个试,快试完的时候,终于把门打开了。
林斐拉着陶羽直奔最高的那一层,门还是锁着的,林斐再一次拿出那一大串钥匙,排除掉几个,接着又是一个一个的试,又是快到最后的时候把门打开了。
陶羽惊讶的看了林斐一眼,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教导主任手里,另一把在管理员手里,林斐手里也不应该有一把。
林斐看了看陶羽,开口为他解惑:“门的钥匙是许念之,哦,你不认识,就是上一届的管理员,他给我的,之前来这里搬东西去找他那钥匙,他就say me,让我拿着,反正他要高三了。”
顶楼很空,也很高,空气还是有点闷,不过毕竟是六楼,还是有风的,温温柔柔的晚风,轻轻地的蹭过脸颊,又轻轻柔柔给一个缠绵的拥抱,不舍又缱绻。
陶羽一口气上了六楼,正扶着门框喘气,抬头迎了一下风,舒服地眯起眼,问:“带我来这儿来这吹风的?”
然后走到旁边向下看,在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操场,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倒是有种身居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感觉。
他看到人群突然响起一片惊呼,惊讶和赞叹,接着有很多的人不约而同的朝西边看,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多的时候好像就是有这种传染力。
陶羽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那边看,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云,但又不全是云,很漂亮。
那些大片的云被风轻轻地揉开,一丝一丝,一片一片,不规则,但又很漂亮的分布着,太阳落了下去,剩下的光亮天染成了彩色,天地交接的地方是一抹橙红色的线很亮,亮的刺眼,像是承载了希望,再往前一点是橙黄色,很大的一片与亮光紧紧的相连,中间的过渡又很漂亮,说不上来的颜色,再往前是各种各样彩色不规则的交杂在一起,头顶上是很蓝的天,偶尔有一丝云,再往前是微微发暗但偏紫蓝色的夜,满满的铺了半个天空,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美。
他想,今天的天空好温柔。
对,温柔。
下面的人一个个的都快要跳起来,操场再怎么空旷,可是招架不住旁边种了一大片的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长的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了,树后面还有施工施了一半的楼——从他们高一开学起,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到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大致的东西都已经弄好了,就剩抹层水泥刷层粉。
现在在那里不伦不类的立着,本来就格格不入,再这么一看,更碍事了——把那么漂亮的云挡了个大半,换个角度,能稍稍看到一些彩色的光,但也仅此而已了。
于是乎,本来就不怎么讨喜的丑式建筑更加不讨喜,惨遭所有人嫌弃。下面的人一个个的踮着脚,仰着头,来来回回忙着换地方。
陶羽看着下面欢声笑语吵吵闹闹的人群,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格格不入了。
陶羽又抬头看了看天,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的光,但是并不刺眼,第一次知道原来云真的可以是五颜六色的。
林斐在不远处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用力的朝陶羽挥手,“鱼,别在那站着,劳驾您挪一下。”
陶羽走进后发现那里是一阶楼梯,那边比这边低了一点,修了个矮矮的阶梯来过渡。
陶羽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你经常来这里?”尾音没有上翘,像是在问,又像是肯定。
其实要是不经常来这里,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的,这个看夕阳很美的地方。
林斐捡了个小石头,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抛着,扔的高高的,但又很准确的接住。林斐手上突然发力,把小石头往前抛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滚了两下,他拍了拍手,说:“其实也没有很often来,就是上次无意间look到这个地方,觉得在这里看风景会很漂亮,偶尔无聊的时候就会上来一下来吹吹风,看看云卷云舒,就会很放松。”
林斐把手放在身后撑着地,整个人大咧咧的展开,风轻轻地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漂亮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了星星。
林斐突然侧了一下身,懒洋洋的说:“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藏,我都跟你说了呢,记得保守秘密。还有,我连这个好地方都跟你说了,you可得对我以身相许,啊?不许反悔。”
说完就咬到了舌头,自从在祁谦那里单方面有故事后,总是莫名的有点心虚,现在占个口头上的便宜都能咬到舌头了……
呸,心虚个屁!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
林斐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
陶羽用余光看了看林斐,他迎着光,笑得很轻松,好像天生没有忧愁烦恼,干干净净。
或许干干净净这个词不是很恰当,但他真的是干干净净。
陶羽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要追光了,有的人天生就很耀眼,他们就可以是光。
相对无言,他们看着地平线将倔强的太阳光一点一点的吃掉,彩色的云慢慢变成深幽的蓝紫色,又慢慢发暗,比周围都要暗,天边只剩下一条亮眼的细线,不算太暗的天依稀能看出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往东再暗一点,能看到大片大片璀璨的星,层层叠叠的。
可这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见证了今天太阳在这方土地上的最后几分钟,由亮变暗,再到漫漫的黑暗,而后又是璀璨星河。
陶羽想,今天吃了个很甜的雪糕,看了一场很好看的日落。
好像今天比以前的每一天都开心。
那再贪心一点,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
以后……
要是很久很久之后,他大概会想,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他跟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在学校的顶楼上看了一场很漂亮的日落。
安安静静,无人知晓。
嘘——这是一个秘密。
晚风很温柔,但他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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