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老师，教资证快下来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廖老师问仲清南。
“对，下个月吧可能。”
“来学校一年了，还适应？”
仲清南放下筷子笑了笑：“嗯，挺开心的。”
“那就好。”廖老师把自己餐盘里的米饭拨了拨，也放下了筷子道，“其实你来之前还有两个女老师来过我们学校，但连一个月都没待下去就走了。”
“为什么？”
廖老师苦笑了下，把餐盘推到了一边去，双手搭在餐桌上道：“她们都是大城市里来的，可能是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
仲清南点点头了然，随即也笑着：“我们这边确实环境差点儿。”
“所以学校领导对你很重视，你能力又强，之前的几次教师考核都拿到了很高的分数，如果有了教资后，就有机会去往更大的平台，所以...”
“嗯？什么？”
廖老师心虚道：“所以校长让我来‘挽留’你一下。”
仲清南有些不好意思，她难得在这种方面被人夸过。
“薪资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政府近几年对我们学校关注也不错，听校长说最晚年底在镇西的空地上会再盖一所中学，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想换一个环境的话，学校方面也是有意向调你过去的。”
仲清南想了想，身边所有的人都想让自己离开，只有眼前这位想让自己留下来，虽然这两者都毫无恶意。
“廖老师，你知道的，我没念过大学，所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离开的。”
“那就好。”
仲清南是去年九月中旬入的校，到现在已经刚好满一年了，因为一直以来的努力，她的教资笔试和面试的成绩都很高，又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好，除了本班学生连外班的同学有时候在学校或者外面见了她都会跟她问一句好。
仲武身体也硬朗了许多，至少能自己把自己撑起来坐着了。仲清南看着他的变化，心里琢磨或许自己以前真的想错了，不应该那么自私，应该早让他来的。
放寒假后，她把仲武接了，两人一起住回了家，大年三十那天还和五婶儿一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快两年不见，六六长得很高了，嘴也甜，说出来的话能逗笑一整屋子的人。只是有点黑了，听仲志烨说只要天气好，五婶儿每天都会带孩子出去晒太阳。
“清南心情很好啊。”水珍一边洗碗一边道，她也两年没见过仲清南了，听五婶儿说她在镇上小学当老师的时候是真的打心眼里为她感到开心。
“对，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没有人知道五婶儿走后那半年仲清南是怎么过来的，她除了周末去看仲武，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两个地方待着，一个是她自己的房间里，一个就是他们前年种树的沙漠上。或许是一个人待惯了待出乐趣来了，她有时候独自坐在沙丘上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还能看的笑出来。
“人是群居动物，身边还是得有人才好。”
仲清南听出了水珍这话的言外之意，淡淡笑了笑，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了。去年植树节那次的聊天过后他们的关系又恢复了原样，就只是联系人列表里不起眼的网友，谁也没再主动发过消息。但姜雯太懂她了，有时候她都不用问，姜雯就能开着玩笑跟她暗戳戳透露一点那人的近况。
“我知道了，会留意的。”
水珍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好意思。
“要是实在遇不到，姐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家楼上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工作也有房子，人品也很好的，要不认识认识？”
仲清南又笑，在别人面前她还是改不了容易腼腆的毛病。
“还是算了吧，兰州离这儿还挺远的。”
水珍：“没多远啊，要是真能成距离怕什么。你先把人微信加上聊聊吧，等过段时间我跟他说说，让他过来，你俩见上一面。”
“别了吧，你之前还说让我晚点结婚呢。”
“啧，这是两回事啊，只是让你俩先聊聊，结婚还早呢，你都多大了，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过，以后容易遭人骗。”
仲清南看着还是扭扭捏捏的，水珍没办法，刚好五婶儿来了，她把五婶儿拉了过来。
“妈，你跟清南说，我们楼上那个小李你见过的，那孩子是不是挺好的？”
五婶儿想了想楼上的小李，又有些不明白水珍的意图，疑问道：“是挺好的，怎么了？”
“我想把他介绍给清南，你觉得他俩配不配？”
五婶儿呆愣了几秒立马反应过来，开心道：“配啊，清清啊，那个小李五婶儿见过，那孩子长得很俊的，家教又好，学历又高，就是有点不爱说话。”五婶儿拍了一下手，高兴的遗憾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清清啊，你也不小了，那孩子真不错，要不你俩先认识认识，万一成了也是好事儿啊。”
仲清南脸红的不知道往哪儿偏了，偏偏水珍还过来拉她，硬让她加人家微信。
“先加一下聊聊，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她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先加了好友，没想到那边很快就同意了。
“他朋友圈有照片，你要担心的话可以先点进去看看。”水珍强调道。
“嗯，我知道了。”仲清南拿着手机往出走，“水珍姐，五婶儿那你们先忙吧，我先推我爸回去了。”
仲武正跟五叔聊着天，仲清南就进来说要推他走。
“急什么，我正跟你五叔聊天儿，这会儿急着回去干什么？”
仲清南把他轮椅的挡板推开，“下次再聊吧。”
五叔也拦她：“让你爸再坐会儿，多久没见了，你去先跟你嫂子说会话，或者跟六六玩儿会儿去，别太着急。”
仲清南脸上有些为难，她怕等会儿水珍又来调侃她，于是说自己先回去了，等会儿来接仲武。
五叔却说：“那你先回吧，不用来接了，等会儿我给你爸送回去。”
她答应了就迅速跑出了五婶儿家门，直到走到路口才停下来慢走。那个叫小李的人刚添加好友就发来了消息。
【LM：你好。】
仲清南根本没兴趣点进他的朋友圈看，只观察了一下他的头像，好像是一片星空图。
【民兴小学-小清老师：你好。】
【LM：我叫李默，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民兴小学-小清老师：我叫仲清南。】
她发完之后就把人备注改了，而对方也是。
【李默：听水珍姐说起过你。】
仲清南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直言。
【仲清南：不知道她跟你都说了什么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不好意思啊。】
【李默：奥，没有，她只跟我说了你的名字，说让我们认识一下，其他的就没有了。】
仲清南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无语，紧紧闭了下眼睛，她都怀疑对方可能已经觉得她在自恋了。
【仲清南：好的，我还有点事，之后再聊吧。】
【李默：可以，那再见了。】
五婶儿说过那个李默不太爱说话，所以两人约定过的之后再聊她没主动发起过，而那边也没有。
渐渐的她都淡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却在某一天又被姜雯提起来了。
“天哪，我大姨说给你介绍对象了？”
仲清南还在吃饭，她把手机调成免提模式放在餐桌上，结果被姜雯这一嗓子吓得赶紧拿起来关了。
她看了周围几个学生和老师的眼神，把手机捂着道：“你小点声。”
“啊，那你不爱陆青北了啊？”姜雯可惜道。
“我...”仲清南一时有点语塞，“我没...谁爱他了？”
“可是他还爱你啊。”
她听到这话心里突然空了一下，餐盘里最后剩的那口香肠也没胃口吃了。起身用左手拿着电话，右手端着餐盘朝食堂门口走了过去。
植树节又要到了，感觉每年这种时候那人都要在她心里再深刻一次。
“我们都两年没见了。”怎么还会...
“洛川昨天还跟我说陆青北问他怎么追你呢，说他要去找你。”
仲清南停在原地，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他，现在不是应该已经工作了吗？”
“他哪里是会听话的人啊，估计请年假呢吧。”
“我永远不会再来这地方”这句话一瞬间又在仲清南脑子里播放了起来，她有些失神，姜雯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于是把电话挂了，重新打了一个过来才叫醒了她。
“清南，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仲清南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教学楼走着。
“奥，没什么。”
“要是这次他真的去找你，你就考虑考虑呗，这两年他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人就是经常被洛川硬带着的我了。”
仲清南笑了笑，最近又降温了，她的嘴唇现下冷冰冰的。
“小雯，他不会来的，他说过了，他讨厌这个地方。”
“男人都死鸭子嘴硬，他当时肯定也是气着了乱说的，洛川上个月还说要跟我分手呢，第二天又哭哭啼啼来找我了，人气急了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而且洛川说陆青北已经跟他妈说了你俩的事儿了。”
“说我俩什么事？”仲清南有些纳闷，她和那人之间还有过什么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说他喜欢你吧。”
“可是...”
“清南，”姜雯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很好，很优秀，别再老说你配不配得上这种话了，那照我看，他陆青北还配不上你呢。”
“反正他还对你有意思，你也没忘记他，既然有缘分那就在一起试试呗，结不结婚的还是很久以后要在乎的事，你要觉得他不行了分手就好了，在一起一下就当是祛魅了，一直折磨着自己也挺累的不是吗？”
仲清南一直举着手机听着也没吱声，她在很冷静地思考姜雯说的话。的确，这两年来她是一只没忘记过那人，但她也从没肖想过真能跟他在一起。
“清南，清南？怎么又不说话？”
“你考虑考虑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去找你，别再赶他了好吗？”
“我真觉得你俩能成。”
“清南，跟你说话呢，怎么，回我一下啊，手机坏了吗？”
“他要是真能来...”仲清南一直下不了决心，她实在没什么底气，“哎呀，你别管了，到时候再说吧，他不会来的。”
“啧，我不管谁管啊，你俩，唉。”
仲清南抿着嘴，有些抱歉：“姜雯，你好好的就行了，我跟他就这样吧。”
“真不行啊？”
仲清南没说话，姜雯只能妥协了：“好吧好吧，就看你俩造化去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