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着仲秋的事儿了，没顾得上看手机，等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陆青北已经发来了将近两页的消息。

【陆青北：不好意思，刚刚睡了一觉。】

【陆青北：早上五点到的扬州，七点多回的家。】

【陆青北：我妈状况还可以，有一点骨裂，箍着石膏呢。】

【陆青北：清南，想你了。】

【陆青北：我早上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的名字，你肯定还不知道吧，我十岁以前是叫陆清北的。】

【陆青北：你现在在上课吗？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陆青北：晚点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陆青北：清南？你有空了回个消息吧，告诉我一个时间点，我想给你打电话。】

仲清南是先回了句【刚刚在处理事情】才翻上去看这些消息的，看完心里挺暖的，不得不说她也想他了。

【清南：我下午放学下班回去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大概是六点左右，那会儿你有时间吗？】

【陆青北：有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仲清南嘴角立马就起来了，她趴到办公桌上咬着嘴角手速很快地打字。她嘴上的泡涂了药已经下去很多了，只是舔着苦苦的。

【清南：我刚处理了一个学生矛盾，就是仲秋的事情，他跟六年级的孩子有了点冲突，我直接去找了廖老师，廖老师也很好心地帮我们解决了。】

【陆青北：嗯，很厉害，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以免有些学生打击报复。】

【清南：我知道，我在我们学校还没见过那种坏学生呢，都挺好的。】

陆青北趴在床上，从字里行间发现个事儿出来。

【陆青北：你好像很喜欢孩子。】

【清南：还行吧，他们都很乖，可能是我是老师的原因，他们都不敢在我面前撒泼。】

【清南：把你的伤口拍个图片给我，我拿给邹叔看看，这几天还疼吗？】

陆青北给发了个照片，还稍微P了一下，让伤疤不显得那么狰狞。

【陆青北：好很多了，不疼，洗澡什么的都行。】

【清南：洗澡还是要注意一下的，这照片怎么那么...感觉有点梦幻，你是加了美颜吗？】

陆青北笑了笑说伤口也想好看一点，然后又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清南：吃的米饭，有四个菜，都很好吃，你呢？】

【陆青北：我还没吃，一直睡着现在才醒。】

【清南：那要不先起来？阿姨应该也没吃呢吧？】

陆青北甚至能想象到她捧着手机嘴里念叨手上打字的单纯的模样。

【陆青北：好，我起来去给她做。】

【清南：OK，那我们六点左右再联系。】

【陆青北：嗯，我很想你。】

仲清南摸了摸发烫的脸，犹豫了一阵儿也回复。

【清南：我也想你。】

-

陆青北从床下来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秦珂不在客厅。他往厨房走，里面没人，今天天气还算好，以为她会在阳台上的，但依旧没见人，紧接着他就去了秦珂的房间敲门。

“妈，妈？你在里面吗？”

他一直喊不到人，于是摁下门把手走了进去。房间里拉着窗帘暗暗的，平时秦珂是不太喜欢这种氛围的，她更喜欢待在亮堂一点的地方，比如说阳台上。

“妈？”

陆青北走近才看见秦珂就那样侧身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妈，你睡着了吗？下午了，我去做点东西吃？”

秦珂不出声，但她没睡着，只是把被子又往上扯了一点堪堪盖住脸。

陆青北无奈绕到另一边去蹲在人跟前，“妈，身体不舒服吗？”

秦珂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没有。”

“你饿不饿，我去做点东西吃，或者你想不想吃羊肉粉我下去买？”

“不吃，”秦珂的声音很小，很没精气神儿，“你自己吃吧。”

陆青北顺势盘腿坐下，秦珂的房间铺着地毯，坐着也没那么难受。

他靠着秦珂的床看向透着点淡光的床帘，许久才慢慢开口，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屋子里也够了。

“妈，好多年了，你从来不跟我提起爸，我甚至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什么啊？”

预料到秦珂不会回答他，他也没急着等回复。

“你以前告诉我说西北那边人很坏，环境很差，但是我去了之后觉得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反而我遇上的人都是很善良很热情的，那边的沙漠也很漂亮，像是金色的大海。”他淡淡笑着，像是在讲自己所经历的小故事一般，“我刚去的时候也很讨厌那些沙子沾到我的身上，甚至碰都不想碰，但后来我甚至能坐着，躺着，我能跟他们在沙漠上面打滚玩儿，所以这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里真的挺好的，你还记得五婶儿吗？我只知道她姓柳，名字倒是没问过，仲武叔说你和清南妈妈以前在她家里住着，跟她学擀面，学做饭，五婶儿当时一直也很照顾我，我在她家里吃过不少饭。那时候不知道你们认识，要是知道的话，我跟她说起你，她肯定很高兴。”

秦珂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濡湿了枕头，她悄悄用手擦了脸上的，然后就一直看着面前圆圆的黑黑的后脑勺。她听着陆青北的话，想到他小时候上幼儿园，那会儿孩子都年纪小，别人家小孩儿看见爸爸妈妈走都哭得止不住，但陆青北总是很乖，每天早上把他送进去，下午再接回来，他一点眼泪都没有，一路都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跟她讲在幼儿园发生的有趣的事，那时候多好啊，可现在这样又是为何呢？

慢慢的，她坐起了身来，“把窗帘拉开吧。”

陆青北回头看了她一眼，跪着爬过去拉开了窗帘，房间里一下明亮起来，秦珂一时觉得眼睛不舒服还挡了挡。

“妈，要起来吗？饿不饿？”

秦珂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摸着他的脸：“知道你回来，昨天买了好多菜，现在去做。”

“那我跟你一起。”

“好。”

扶着人出来，陆青北先倒了杯温水递给秦珂，秦珂瞬间变了脸色想到了他受伤的事情。

“我看看伤口。”

“没多大事儿，养的很好。”陆青北曲了曲腿把衣领掀开，“当时清南帮我换药，换的很勤，她还给我做鱼汤喝，妈，她做饭很香跟你一样。”

秦珂显然不太想听到这些话，只简略看了下他的伤口帮他把衣领拢好就要往厨房里去。

她昨天买了好多肉菜，瘸着腿不方便还是路上见着个学生让他帮忙骑自行车给驮回来的。

“妈，你也买了鱼，也做鱼汤吧。”

秦珂冷着脸：“我想吃酸菜的。”

“奥，好，那我拿酸菜。”

他们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五点半钟的时候，餐桌上摆了六道菜。

陆青北调好相机伸长手拍了张照给仲清南发过去，秦珂心里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陆青北：可能得晚点给你打电话了。】

【清南：没关系，我一直有时间，你先好好吃饭吧。看着很香。】

【陆青北：我妈做的，她做饭很厉害，你以后过来可以和她交流交流。】

【清南：嗯，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吃饭，我也要掏钥匙开门了。】

【陆青北：好。】

把手机放到桌角，屏幕还亮着，他丝毫不介意秦珂看到自己与仲清南的聊天界面，但秦珂也根本没兴趣。

“手机放好，等会儿摔了。”她提醒道。

陆青北讪讪收回手机装进口袋，用筷子夹了好大一块鱼肉放进秦珂碗里，“妈，这鱼还很嫩。”

“嗯，你吃吧，不用管我。”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陆青北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他先给仲清南发了消息问她方不方便，然后才打去了电话，是视频通话。

仲清南接得很忐忑，看到那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才反应过来去想自己脸上有没有沾到橡皮碎屑或者其他什么脏东西。

“在干什么？”陆青北问她。

仲清南胡乱往底下一看，然后把手机向下照了照，“在写教案。”

“嗯，字很漂亮。”

仲清南又开始不好意思了，她咬着下嘴唇连脚趾都绷着劲儿。

“可以举起来了，我看完了。”

“啊，奥。”

对面的脸又回到屏幕上，陆青北本来想笑笑的，可他今天实在笑不出来，只能用大拇指在屏幕上的脸颊上轻轻刮一刮。

“清南，好漂亮。”

又来这招，陆青北简直是百发百中，每次都说的仲清南脸红心跳的。

“...谢谢。”她低了下头然后躲闪了几下眼神又撞上去，随即就被陆青北的深情撞得不堪一击，于是赶忙切换话题，“阿姨怎么样了？”

“还好，撑着拐杖也能走，不用力基本没事。”

“嗯。”

仲清南点点头，他们现在可能还是没太熟悉，感情也没有深刻到哪里去，所以这样对话起来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陆青北不找话题的话，两人基本上就僵在那儿了。

“清南。”

“嗯？”

屏幕里，陆青北也不知道在看哪儿，眼神一直盯着下面，呆呆的，但又很...耐人寻味。

“我有点后悔那天在机场只亲了你的额头。”

“啊...”

仲清南觉得自己嘴好干，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但这动作在正心猿意马的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清南，我们以后接吻的时候...”

“你别说了。”

仲清南紧急阻止，这人简直一点都不害臊。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接吻吗？”

她把手机靠在桌上的书堆上，然后抱着腿偏向了一边，没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清南，我看不见你了。”

仲清南把脸整个埋在膝盖和自己的手掌之间，通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屏幕，陆青北脸色正常，表情正常，眼神同样正常，那为什么呢，接吻不是两个人的事吗？为什么只有她显得这么不正常？

“清南，我哪里说错话了吗？怎么不让我看你？”

“清南...”

终于，那人终于被他问的出了镜，但脸上的血色依然存在。

“你又害羞了。”

仲清南挡住脸，瞪着眼嗔怪：“陆青北，你...”却一时怪不出什么来。

“怎么了？”

“你说话好直白。”

“这样不好吗？可我不会弯弯绕绕。”

“也没有不好，”仲清南抿了下嘴唇，她还是觉得嘴干，“你为什么都不会害羞呢？我从来没见你脸红过。”

“我...”陆青北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了个能让人笑掉大牙的原因，“洛川说我的脸皮厚。”

仲清南没憋住笑了一会儿，然后努力正色回来，她发现了个事情，陆青北虽然不会脸红，但是会耳朵红。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屏幕里陆青北的耳垂看着比她的脸要红多了，不过她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陆青北，这以后就是她判断那人有没有害羞的最直观的证据了。

“清南，我们以后接吻...”

“怎么又说这个？”

这人还没完了。

“怎么了，我就想问问到时候是你主动还是我主动，这个能问吗？”

仲清南心想，你不是都问了吗？

“谁主动...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要以后，我想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吻你。”

好直白，也好直接，这人真是太犯规了。

“...都行。”

“什么都行，是下次见面接吻都行还是你或者我先主动都行？”

仲清南又一轮害羞来了，脸比刚才还要热，简直要喷血的程度，她快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所有的都行。”

“那好，我知道了。”她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陆青北又问，“那见面的时候要是周围人很多怎么办？你会介意人多吗？”

哎呀，再问下去，真要遭不住了，仲清南苦着脸伸手把手机扣下，不想再看他。

她拿了一本书把凉凉的封皮紧贴在脸上，一下舒服了许多。

“介意，你最好在没人的时候想着亲我。”

“行。那我...”

“别再说这个事儿了，陆青北。”

对面的人略显委屈：“我只是想问你我要不要准备一块糖什么的。”

“不用。”

“好。”过了几秒，“清南，把手机拿起来，我想再看看你。”

仲清南缓了几口气，放下书去拿手机。

“我想你。”那人又说。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