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君才不会BE(6)

夜凉如水,皇家猎场庞大的营盘在深秋的寒意里沉寂下来。

棉棉缩在自己营帐的软榻上,小口啃着奶糕,勉强压住心头残余的悸动。

“阿萝,今天那箭,嗖的一下!快不快?我瞄得准吧?”

随即又瘫软下来,抱着膝盖,“唉,就是扑过去那下,差点摔个狗啃泥,丢人丢大发了...大魔王肯定心里笑话我!”

阿萝一边收拾着水盆巾帕,一边心有余悸:“娘娘!您还说!奴婢魂都快吓飞了!”她看着自家主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不过…您是真厉害!那箭,贼准!”

“厉害啥呀,”棉棉眯起眼,“就是…不能让他死。”

她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放空,“他死了,和亲还有啥用?楼兰那帮豺狼还不得趁机把咱们生吞活剥了?”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啊,他得活着,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龙椅上。我呢,就老老实实地做我的昭妃。这样,草原的牛羊才能安心吃草,阿爹阿娘才能睡个安稳觉。能吃饱,能活着,挺好!”

夜更深了,棉棉洗漱完毕,钻进暖和的被窝。

白日的惊吓和疲惫一股脑儿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几息之间,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

而帝王大帐内,萧砚却深陷梦魇。

冷,刺骨的冷。小小的他,赤身**,被强行按进一个盛满冰水的木桶里。

他挣扎着、徒劳地拍打着水面,发出微弱的呜咽。

“砚儿乖,忍忍…” 一个模糊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你病了,陛下才会来看我们…”

冰水灌入口鼻,窒息的绝望感袭来。

画面猛地切换。

逼仄的冷宫角落,一只瘦弱的的奶猫,发出细弱的“咪呜”声,蜷缩在他用旧衣做成的窝里。

那是他在御花园捡到的,他用省下的牛乳一点点喂它。

小猫蹭着他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玩物丧志!” 生母那张美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冲过来一把抓起小猫,“一只畜生,能让你得到陛下的青眼吗?你的心思,应该放在经史子集上!放在弓马骑射上!”

小猫在她手中徒劳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哀鸣。

“不…不要…” 小小的萧砚扑上去想抢,却被狠狠推开,摔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 女人眼中只有疯狂的偏执,手指猛地收紧!

“喵——!”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小小的身体软了下去,那双曾依赖地看着他的眼睛,已失去了光彩。

小猫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他脚边,像一团肮脏的抹布。

“看见了吗?软弱无用,就是这种下场!”女人的声音狠狠剜着他的心,“你只能变强!比所有人都狠!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它!”

“呃…啊——!”

萧砚猛地从龙榻上坐起来!

冷汗浸透了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生母疯狂的眼神、小猫碎裂的尸体、冰水的刺骨…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翻搅、撕扯。

他赤着脚,踉跄地走下龙榻。

白日里猎场那抹扑向他的身影、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句石破天惊的“陛下不能死”…与此刻梦中的绝望感交织在一起。

背叛、利用、杀戮、冰冷的算计……这些才是他世界的基石。

奋不顾身?守护?这种愚蠢的行为,根本不该存在!

但是那抹绯红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微弱,却灼人。

鬼使神差地,他掀开厚重的帐帘,径直走向那顶妃嫔帐篷。

守在外面的两个太监看清来人,刚要跪下通传,却被萧砚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住。

他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一把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棉棉本来睡得正昏昏沉沉,这动静让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坐起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被打扰的不满看向门口:“谁啊…大半夜的…”

昏暗摇曳的烛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堵在帐门口。

是大魔王!

棉棉的瞌睡虫彻底跑光。她眨了眨眼,看着门口的人,心里哀嚎:祖宗诶,大半夜都不睡觉的嘛!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面上,询问道:“陛下,您…您这是…?”

萧砚的目光被她的声音牵引,迟钝地聚焦在她身上。

那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穿透了她,又仿佛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走向帐篷角落里那张铺着厚厚兽皮的躺椅。然后,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身体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

眉头在接触到兽皮的瞬间舒缓开来。

仿佛这小小的空间,是黑夜中唯一能让他暂时停泊的孤岛。

疲惫感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棉棉站在原地,看着躺椅上已经睡去的人,撇了撇嘴。

她走到躺椅边,看着萧砚单薄的寝衣皱了皱眉头。

这要是不管,明天非病倒不可。

认命地叹了口气,她翻出一条厚实的羊毛毯,往萧砚身上盖去。

就在毯子覆上他胸膛的瞬间!

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棉棉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疼疼疼!松手!萧砚!” 情急之下,连尊称都忘了,直呼其名。

萧砚睁开眼睛,眼睛里迸射出凌厉的光。看清是她,他的戾气和杀意迅速褪去,只留下一丝尚未完全清醒的茫然。

他的目光在她因疼痛而涨红的脸上停顿了几息,仿佛在确认这个胆敢掰他手指还直呼他名字的人是谁。

最后,什么也没说,再次闭上了眼睛。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棉棉:“……”

她瞪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看着躺椅上呼吸再次平稳的男人,放弃了挣扎。

她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到躺椅旁铺着的厚实地垫上,气呼呼地瞪着帐篷顶,心里把萧砚骂了八百遍。

但白日的疲惫终究让她体力不支,最终抵抗不住困意,歪倒下去,靠在了萧砚的腿边,沉沉睡去。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着那人的肌肤。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端,沈淮同样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他清晰地记得,梦里他还是那个远赴草原迎接萨仁塔娜公主的年轻将军。

迎亲的漫长路途中,他们并辔而行,在碧草蓝天之下,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情愫悄然滋长。

画面陡然切换,依旧是秋狝猎场,刺客寒光直刺公主!

他肝胆俱裂般飞扑过去,箭矢入肉的剧痛如此真实!

尘埃草屑中他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她颤抖的小手抚上他染血的肩甲,声音带着哭腔:“将军…将军…”

那份情意将他彻底淹没,心甘情愿沉沦。

“公主…” 沈淮喃喃出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梦中她发丝的触感和泪水的温热。

沈淮的意识从云端狠狠坠落,砸回冰冷的现实。

营帐里一片漆黑,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心跳和喘息在回荡。

失落感瞬间缠绕住他,虚幻的甜蜜与现实冰冷的苦涩在疯狂翻搅。

不该如此!梦才是应有的轨迹!

一种想要将梦境拉入现实的疯狂念头窜上心头。

天光微熹。

萧砚睁开眼。头痛已经平息,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带来暖意。

奇异的平静感笼罩着他。

然后,他感觉到了腿边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

他微微侧头。

棉棉蜷缩着身子,脑袋枕着他的腿,睡得正沉。

她的小脸侧压着,挤得脸颊微微嘟起。

他看着她,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突兀地闪过幼时那只被他藏起来喂养的奶猫。眼前这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与记忆中那只脆弱的小生命好似重合了。

萧砚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又顿住。

“昭妃。”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该醒了。”

“嗯…” 棉棉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脖子和手臂传来的酸痛感让她瞬间龇牙咧嘴,“嘶…”

她下意识地想揉揉僵硬的脖子,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一只大手攥着!

而自己…

天啊!她居然枕着大魔王的腿睡了一夜!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随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同样有些僵硬的肩颈,“收拾好,启程回宫。”

然后走到帐内的铜盆旁,就着清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将最后一丝倦意和不该有的情绪彻底驱散。

回宫的队伍比来时多了几分无形的血腥气。

羽林卫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护卫着御辇缓缓驶入宫门。

肃郡王府早已被皇城司围得水泄不通。

当肃郡王被皇城司缇骑从府邸拖出来时,他形容狼狈、发髻散乱,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恐,反而透着深深的遗憾。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啊!

皇城司,地底深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萧砚换上了玄黑绣金的帝王常服,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

他面前不远处,肃郡王被锁在刑架上,气息奄奄。

“勾结废帝余孽,意图行刺于朕。肃郡王,你可知罪?”

肃郡王费力地抬起头:“哈哈哈…萧砚!你杀兄囚父,弑君篡位!天理不容!今日不成,自有后来人!你迟早要下地狱,给我儿偿命!!”

萧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待他笑声渐歇,才冷冷开口:“废帝余孽潜伏在朝中何处?名单交出来,朕赏你一个痛快。”

肃郡王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想要名单?做梦!我便是挫骨扬灰,也要看着你这暴君被群起而攻!看着你众叛亲离,死无全尸!…萧砚!你生母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对待她唯一的亲弟弟,定会诅咒你这孽畜永世不得超生!”

提到生母,萧砚捻动白玉扳指的动作顿了一瞬,“冥顽不灵!既如此,成全你。”

他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上鞭刑,三日后,午门,炮烙。”

“肃郡王阖府上下,男丁,斩立决。女眷,充入教坊司。”

肃郡王脸上的怨毒瞬间凝固,随即化为彻底的灰败。他张着嘴,似乎还想咒骂,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嘶鸣。

萧砚起身,对候命的皇城司指挥使贺峥道:“传朕密令,命‘血隐卫’即刻潜入楼兰王城。”

他眼中杀机凛冽,“焚毁王庭武库,将楼兰王子阿史那摩的项上人头钉在楼兰王金帐外!告诉他,这是大雍皇帝为他的昭妃讨还黑石峡之债!不服就来战!” 动他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臣遵旨!”贺铮领命退下,身影很快没入殿外阴影。

——【原书·卷五:猎场情劫】——

御帐之内,灯火通明。

萧砚高踞主位,看着被军医包扎好伤口的沈淮。

“沈将军,今日护驾有功,更难得的是…对朕的爱妃如此情深意重,竟以身挡箭。这份忠心,实在感人肺腑啊。”

沈淮闻言身体一僵:“陛下!臣…”

“朕心甚慰。” 萧砚打断他,眼神却毫无暖意,“传旨,赏沈淮黄金千两,南海明珠一斛。另,”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萨仁塔娜,“昭妃受惊,沈将军又因护她而负伤…着昭妃亲自照料沈将军伤势,直至痊愈。也算…全了将军这番舍身相护的情意。”

萨仁塔娜惊愕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不安。

皇帝…这是安的什么心?让她去照顾沈淮?!后宫嫔妃亲自照料外臣?

沈淮猛地抬头,迎上萧砚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若公主真来照顾他,无论他们是否清白,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陛下!” 沈淮重重叩首,“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臣今日所为,实乃职责所在!昭妃娘娘乃万金之躯,亲自照料臣下,于礼不合!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砚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沈淮和一旁惊魂未定的萨仁塔娜,眼神幽深难测。

萧砚:女人,看在你这么拼死护朕的份上,朕就帮你报个刺杀之仇。

棉棉:大魔王你好帅~,干翻楼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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