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门提亲

寂静的夜色中,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像是一个个跳舞的仙子随风荡漾飘落到了暗夜中独自前行的夏如意身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她此生无法忘怀的一夜。

她拖着浑身的血迹,艰难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回头遥遥地望了一眼那火光漫天的府邸。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原本应该是场热热闹闹的喜事,却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红事成了白事!从此她与至亲之人阴阳两隔,往日的一切也在这场大雪中化为了泡影。

大雪仿佛为她戴上了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她纤长的睫毛上像是沾染了晶莹的碎宝石,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扑朔,颤动人心。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仿佛也快要睁不开来,待她再望向那火红如朝霞的天际,她仿佛又看见了往昔那些音容笑貌……

宣武十七年,大雍朝京都,长安街上的夏府门前,一辆马车上利落地跳下一个梳着同心髻的女子,她的发髻上简单地簪着一支玉兰花样式的玉簪,两缕丝带从发髻上垂于颈后,一袭浅黄色襦裙衬得她肤如凝脂,曼妙灵动。

她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女子跳下车以后,回过身朝车门处伸出一只手,微风轻扫过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了她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上,只见她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一双瑞凤眼乌黑晶亮,眼底却透着几分犀利和灵巧,她弯起嘴角,两个梨涡顷刻便显现出来。只见她轻启薄唇,朝车里柔声说道:“小姐。”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随即一个瘦弱的女子从车里走了出来,周围的一切似乎在那一刹那都黯然失色了。

与方才朝气蓬勃的女子不同的是,她的美是柔若无骨的美,只见她头上梳着双环髻,只是简单的簪着一支步摇和几朵素雅的珠花,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柳眉细长,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丹朱艳唇,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她的脸色透露着一丝异样的苍白,眼睑下方也透着一小片阴影,看上去身体似有一丝孱弱,她一只手捏着手帕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随后她便牵着黄衣女子的手轻轻地下了马车。

此女便是夏府的千金,夏晚意。

夏家唯有夏晚意一女,夏大人夏仁泽任督察御史一职,早年亡妻,因与亡妻感情深厚,故而多年来并未续弦。

夏仁泽一向清正廉洁,府中开销素来节俭,但对女儿却颇为大方,夏晚意自幼体弱多病,他便更是精心呵护,自己可以省吃俭用,但决不会委屈了女儿。而那黄衣女子名唤如意,是夏晚意的贴身婢女,自幼伴其长大,虽是主仆,却姐妹情深。

下车后,如意将一个暖炉放在了夏晚意的手中,又在一旁的婢女手中拿过一件白色的大氅细心地为她披上,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如意便搀扶着夏晚意走进了府中。

刚进府门便迎面走来了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中等身材,着灰色窄身窄袖长袍,脸庞消瘦,漆黑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沉稳,他左眼眼尾处有一道陈年伤疤,下颚长着少许胡须,只见他满面笑意地上前向夏晚意作揖,说道:“小姐回来了。”

“陈管事,父亲可回来了?”夏晚意问道。

“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里与张学士下棋。”

夏晚意点了点头,眼底浮现出一丝喜悦与娇羞。陈管事见状,便心中了然,悄声退下了。

“小姐,如今已入了冬,晚间风大,我们先回去加件衣服,然后再去给老爷请安吧。”如意说着,紧了紧夏晚意的披风。

“嗯。”夏晚意点点头,又轻咳了两声。

夏府书房内。

“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输了。”

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笑呵呵的点着头,一只手捋着他那一小撮黑色的胡须。只见他一身素衣长袍,脸颊瘦削,却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此人正是夏仁泽。

“老师过谦了。”

他对面的张勋生得清秀俊逸,轮廓分明,一袭水蓝色长袍衬得他十分儒雅斯文。

“学生今日前来,其实还有另一桩事情想与老师商量”,张勋笑着说,“我母亲昨日便已到京都了。”

“哦?”夏仁泽挑挑眉,“如今你已在京都立足,自当将母亲接来京都好生孝顺。”

“自当如此”,张勋笑道,“学生还要多谢老师的悉心教导与扶持,当日若不是老师,恐怕我早已流落街头,哪里还有今日。”

张勋不经意间又想到了过去,当日若不是夏仁泽相助,他恐怕早已流落街头,被人殴打致死!

他的出身并不好,父亲早逝,家产也被伯父一家占去,直到他高中的消息传回张府,一向不拿正眼看他的伯父,这才开始关心起了他这个侄儿,而他那在家如同老妈子的母亲也才得到了照顾。

这些往事就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在张勋的心里。

他突然恭敬有礼地站了起来,走到夏仁泽面前,跪下作了一揖,郑重地说道:“学生心仪晚意已久,想要求娶,望老师恩准。若是老师同意,过两日我便叫母亲正式上门提亲!”

夏仁泽心中一凛,女儿与张勋早在两年前就已互生情愫,他是心中有数的,亦是默许的。他并不惊讶于这一日的到来,只是他原本心仪的女婿人选并非是张勋。

要说张勋虽然才华出众,但他敏感而自卑,心思深沉难以揣度。只可惜她的女儿偏偏就看上了他!

“老夫此生只得一女,奉如珍宝,你若想娶她,需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夏仁泽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

“老师请说!”张勋再作一揖,恭敬地说道。

“第一,晚意过门后,此生不再纳妾,不得负她。”

夏仁泽双眼紧紧地盯着张勋,似乎他要有一丝犹豫,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拒了这门亲事,他深知自己的女儿心思敏感,似他一般重感情,若是这小子日后移情别恋,她定会自舔伤口,暗自神伤。

“这是自然,就算老师不说,我也早已下此决心,此生唯与晚意一人,白首不相离。”张勋笃定地说道。

“嗯。”夏仁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第二,晚意自幼多病,受不了气,日后不论何时何人恶语相向,你都得毫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

“既是我妻,我自当相护。请老师放心。”

“这第三……”,夏仁泽站起身,背过手去捋了捋胡须,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勋的眼睛,不容置喙地说道:“日后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你都不能弃了她!”

张勋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陡然一紧,他握紧了袖中的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学生立誓,此生定护晚意周全。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夏仁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张勋拉了起来。虽然明知这些不过都是些口头之言,但却感觉安心了不少。

他瞥见了门口角落有一丝衣角,知道是女儿到了在门外。

他轻咳了两声,说道:“既然若此,改日你就挑个好日子上门来提亲吧,该有的礼节你可一丝都不能少。”

“是,谢老师成全。”张勋满面春光,连忙作揖感谢,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夏晚意听到此处,心中早已狂跳不止,她面上满是羞涩之情,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如意见状也勾起了一抹笑容,只要夏晚意欢喜,她便也跟着欢喜。

她们自幼便在一起,夏晚意体弱,偏偏又拥有这沉鱼落雁之美,她便更是心生怜意,在心中暗自充当起了大姐姐,时常想要保护好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妹妹,生怕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将她拐了去。没想到如今竟让张勋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晚膳过后,如意将夏晚意的琴搬进院子的亭子里,又搬来一盆炭火,寻常人这时节还不怎么用得上,但夏晚意体质虚寒,夏府便早早地就备足了炭火。

如意将茶水点心暖炉等一一备好,又将亭子四周的暖帘放了下来,只留下了一处通风,亭子里立刻便暖和了不少。

她向夏晚意小声地征求道:“小姐,听说近日京都来了一群波斯商人,外面甚是热闹,我想去看看?”

“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夏晚意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事就叫菱湘,她就在外边候着。”如意嘱咐道。

“嗯。”夏晚意笑着点点头,“不必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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